第 113 章 番外二：if线（慎慎慎）徐妙（1 / 2）
做任务,通向成功的路只有一条，除此以外，所有的路无一例外通向失败。
她不是神仙,不是真的无所不能，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宣武六年冬,被所有人忽视的三皇子应明宇悍然逼宫。
还未及冠的小子,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深沉的城府、狠辣的心机,暗中布局将近十年,在关键时候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宫城燃起大火，除应离阔外，其余皇子、皇女、妃嫔全数被诛杀殆尽。
“姻姻”
漫天飞雪中，一辆马车正在山道之上疾驰。
摇晃的马车之中，身受重伤、浑身是血的乔知予在无尽的噩梦里挣扎,梦呓一般颤声呢喃。
“姻姻”
浓烟滚滚的宫城里,她终于找到她，却来晚一步。
“伯父”姻姻捂着腹部流血不止的伤口,虚弱的喊了她一句,在她的怀里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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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刺耳的啸叫声响彻天地，可她却只顾着抱着她,小心地托着她的脖子。
她愚蠢的，叛逆的,可爱的孩子，她一手带大的妹妹,她最恨的人，她最疼的人
她幻想过无数次任务失败的场景，她以为她会仰天长笑,笑自己碌碌三世，一无所得；会大声怒吼，质问上天，质问空间，问他们，为何像逗狗一样将她逗弄。
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她却内心空空。
城门上，应明宇亲手举起重弩，将锋锐的箭尖对准她。
重活一世，他明白这个扮成男装的女人有多能蛊惑人心、搅弄风云。上一辈子，她从未选过他，这一世，他杀了所有人，已经与她势同水火。
以往，他和所有的兄弟一样，试图获得叔父的赞许和扶持，可如今，他再也不需要。至尊之位太高，要踏过所有人尸体才能够到，这些垫脚石中，她是最重要的一块。
“叔父，记住”
他说道“杀你的人是我应明宇。”
话毕，他扣动了悬鱼。
“嗖”一支利箭离弦而出，直指城门前的那人。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猛地冲出来，将乔知予撞到一边，可下一支箭又射来。他护着她，为她挡了一下，徒劳无功强弩射出的长箭将他们两人一齐贯穿。
“醒醒，知予，快，快走。”应云渡唇角溢血，断断续续地催促道，“快走。”
刺目的猩红在他的僧衫上迅速洇开，他的双眸逐渐失焦，头无力地垂下，伏到了她的颈侧。
“和尚”
摇晃的马车里，面色惨白的乔知予猛地睁开眼。
顷刻间，锥心刺骨的钝痛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呼吸不得。她战栗着，缓缓往下一看，一支断箭从她的左胸穿出。血沿着箭身往下滴落，一滴，一滴在身下汇成一汪血
池。
咬着牙，她抬手抓上箭身，摸到上面有倒刺。
“别碰”
徐妙掀开车帘，以为她要蛮力拔箭，目眦欲裂的喝止道。
“妙娘”乔知予倚在车壁上，虚弱地看着她。
数年间，应明宇如未卜先知，渗透了不言骑大半，甚至控制了宫城亲卫，乔知予可以调动的人，不知哪些是应明宇的暗棋。只有妙娘掌管的摘星处因处在江湖之远，没有受到他的操控，最终以全数覆亡为代价，救下她。
应明宇心狠手辣，派出追兵无数，妙娘带着她迅速逃离盛京，前往避世之地。
“我们就快到了，再撑一会儿。”
心疼地看她一眼，徐妙机警地往后一瞥，再三确认甩掉了追兵，一扯马缰，将马车驶向更加偏僻的小径。
深山之中的木屋亮起烛光。
屋内榻上，徐妙用剪子小心剪开她的胸前衣襟，再取了烫过沸水的匕首，为她将有倒刺的断箭取出。
撑了一路，她失血过多，已经意识模糊，几近昏厥。
刀落到她的身上，像是落到徐妙的心上。她疼得冷汗淋漓，浑身发抖，每抖一下，她的心也跟着抽痛一下。
“妙娘，妙，妙娘”
徐妙眼圈微红，哽咽道“我在。很快就好。”她狠了狠心，抓住断箭，“我要拔了，会有点疼。”
乔知予面色惨白地点头，下一刻，神情猛地狰狞，闷哼出声“嗯”断箭拔出，她浑身失力，软软地倒向面前人。
徐妙扔掉沾血的箭头，接住了她，为她敷上金疮药，裹上绷带。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屋内满是血腥气。
后半夜，乔知予发起高热，徐妙给她擦脸擦手，又取毛巾沾了冷水拧干，搭在她的额上。可即使这样，高热依然久久未褪，且逐步攀高。重伤后高热，这是危险的预兆，许多人熬不过去，最后伤口恶化，衰竭而亡。这种时候，人力已尽，只能看天意，只能靠她自己扛
徐妙无计可施，她握住她的手，躲到床上，躲到她的身边，试图离她近一点，更近一点。
侧枕在木枕上，凝视着面前人苍白的侧脸，她心中如此慌乱，像是在汪洋大海中，连一根救命的浮木都找不到。
“知予，你还醒着吗”
“说话啊，应我一声好不好”
空洞黑暗的房间里，无人应答，只剩她自己一人的声音徒然回响。
徐妙皱着眉，努力抑制住眼角的泪，靠得离面前人更近一些，直到与她依偎在一起，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
“好多年以前，我们就是这样。不是这一世，那是上一世的事。听说贵人多忘事，你是不是忘了”
她依恋地靠在她的肩头，带着哭腔说道“你忘了，我就讲给你听，我一遍又一遍的讲，听到最后，你就会全都想起来”
徐妙开口，从她们的初识开始慢慢讲起，讲起那些无论轮回转世多
少次都不会忘记的往事。
这一世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在上一世，是个叱咤江湖的混混头子。
只是这混混头子，在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一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姑娘，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女扮男装，带着自己的小侄女闯荡江湖。
那时徐妙的师门被卷入到江湖恩怨中，全门被势力强大的敌家追杀殆尽，只剩她一个孤女。江湖中人避她不及，没人愿意沾染上她这个麻烦，她举目无亲，枯坐家中等着仇家上门。可没等到仇家，等到了上门讨水喝的她。
她看她神色凄楚，问清原委后，说自己突然见色起意，要她以身相许，硬拉着她逃了
敌家手眼通天，自然不肯放过她，把她们三人撵得上天入地，过了很长一段苦日子。
乔知予好像天生点子就多，哪怕被撵到山里，她也没让她和姻姻饿着过。
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如今想来，却是徐妙最喜欢的日子。她知道她是女人，可却喜欢她，天地如此之大，她们两大一小，有那么多可能。她多想就那样过下去，过一辈子。
“那时姻姻想吃鱼，咱们又买不起，你不会钓鱼，就蹲在河边看人钓。学会了以后，钓上来好几条，全煮了，姻姻吃鱼头鱼肚子，我吃鱼背，你啃鱼尾。河鱼的刺又细又密，咱们三个人，每吃两口就要呸呸呸，呸着呸着，就笑，也不知笑什么。”
“有次你摸到蛇蛋，怕姻姻不敢吃，骗她是鸟蛋，还想骗我也吃。”讲到这里，徐妙突然笑了，“你也不想想，什么鸟生的蛋那么长，还是扁的。”
“我问鸟蛋为什么这么扁，你偏强词夺理，说是那鸟生的时候太激动，给挤扁了”
她笑着笑着，看着脸色惨白的面前人，良久，神色缓缓转悲。
“你买胭脂的时候，其实在偷偷看我对不对我假装不知道，其实是想要让你多看几回，想要你心里挂着我，念着我。”
“知予，知予”
说到这里，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她明白她有自己的事要做，也明白她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后，会离开她。她一开始想让她和她永远在一起，后来想让她得偿所愿，如今仅仅只想让她活着。
只要活着，怎样都好。
良久，一只冰冷的手在被中摸索着搭上了她的手。
妙娘的抽噎声戛然而止，她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惊喜地看向面前人。
面前人依然双眸紧闭，面无血色，但握住妙娘的那只手，却怎样也不肯放开
此夜过后，乔知予高热减退，活了下来。
外面的世界，应明宇登基为帝，并将逼宫且屠戮皇室的脏水全都泼到了淮阴侯乔迟身上。乔家众人均被软禁，可突然有日，有戴着傩面的人将他们全都劫了出去，就此再无影踪。
整整一个冬季，乔知予都卧病在床，直到第二年开春，她才恢复了些许元气。
屋前有一颗巨大的辛夷花树，山中雪化之
后，开满了紫白的花。乔知予推门出去，看到花树下放着一根木凳，凳前有个簸箕，簸箕里装着豆角。
豆角是妙娘种的，她不仅种了豆角，还种了茄子和荠菜。今日是圩日，妙娘一早就去山下赶集，采买一些生活日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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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已经在山上生活了有近四个月，这四个月间，她的伤势时好时坏，妙娘不敢离她太远，而应明宇派出的追兵也还在附近逡巡不去。因此，她们和所有人都还没有联系上。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还活着，她也不知道乔容、乔铭、乔怀、箐箐他们的境况。
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
姻姻死后，世界勉强运转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毁灭。
所有人都会死，天子、庶民，汉人、夷人没有任何区别，所有人全都会死。
乔知予在板凳上坐下，安静的剥着豆角，剥到最后一个时，妙娘刚好回来。她挽着篮子，走到她的面前，温声道“今天如何，感觉好点了吗我买了肉，给你补补。”
“嗯。”乔知予点点头。
妙娘微微一笑，俯身吻上她的唇。
这是一个温柔缠绵的吻，不带任何的暴虐和掠夺。
一吻完毕，乔知予睁开双眸，定定地看向她，说道“我记得你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们就在这里吧。”
妙娘一愣，“就在这里做什么”
“世界快崩塌了。”乔知予神色平静，“这里云雾缭绕，是安宁的埋骨之地。我们就在这里，停下来，过完最后的日子。”
“倘若如此，你甘心吗”妙娘问道。
乔知予当然不甘心，她的心里有太多的恨，恨到让她寝食难安。可那又怎样呢所有人都是会死的，速度很快，可能三个月，可能五个月，大家就一起同归于尽。难道她要因为这点恨，就拉着妙娘与她刀口舔血，折腾不休。
这一切，本可以不发生，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没有做好。
“我把事情办砸了，对不起。”她别开脸，黯然道。
妙娘将竹篮放到地上，双手把她的脸扭回来，一字一顿，神情认真，“每个人都会办砸事，办砸就办砸，那又如何。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和你一起。”
“我见过世界崩塌的样子，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一点也不可怕。”
乔知予看着面前人，良久，叹了一句“妙娘”
良久，她站起身来，亲了亲妙娘的额角，眸中光华流转，。
“我想吃豆角焖肉，我来烧火。”
“好。”
深山木屋之中，炊烟袅袅。
一盆香气四溢的豆角焖肉出锅，两人对坐吃饭，互相夹菜。吃完饭，乔知予洗干净碗和锅。下午未时，一辆马车载着两人驶离此处。
半月之后，宫城之中潜入刺客。
宜福宫中，徐妙利落地转了转手中峨眉刺，甩掉上面的血渍，催促道“知予，护卫来了。”
“下到黄泉，记得和姻姻云渡道个歉。”乔知予死死捂住应明宇的嘴，居高临下的看他最后一眼，一刀捅进他的心脏，再将刀把左右拧了半圈。
新帝遇刺身死，应家直系无适龄新君人选，为争夺帝位，八方人马暗中较量，天下大乱
在这一切传到乔知予耳朵里时，她已经和妙娘启程前往大奉以南。
听说天圆地方，一直往南走，能走到世界的尽头。那里是一片汪洋，鱼可以在天上飞，鸟可以在水里游。
真稀奇啊，她想和她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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