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废土45(1 / 2)
茱莉娅小姐随时都准备迎接不测的命运。
也不是说消极颓废地面对生活, 将厄难归咎于天意不做抵抗,而是马亚拉大陆层出不穷的天灾与毁灭,让她已经习惯了做最坏的打算。
她不害怕噩运, 甚至她对战争堪称适应良好, 对于与之相伴而生的血腥与恐怖也有预料, 毕竟亲身经历着天灾笼罩下的瓦格里奥特, 在毁灭与枯萎中挣扎求生,也在死亡与堕落的阴影里苟延残喘, 更是于黑暗降临前见惯了及时行乐,哪怕这块土地的所有者,也自恃是从命运的掌心中偷盗而来的短暂幸福。
她期待胜利的鲜花、桂冠与黄金,也无惧失败的贫瘠、割舍与毁灭。
当然, 出于对执政官阁下盲目的自信, 她早就擦干净嘴角, 等着属于她的王冠被浇铸好。
瓦格里奥特向周边势力发动的每场战争, 都直接关系到“众神抛弃”的冬季结束之后, 来自风暴联盟的应对——到底是惩治, 还是嘉奖;是剥夺, 还是加封;是扼杀, 还是容忍——毕竟这块地域太偏僻, 且是独立领土, 并无上级统辖阶层,漫长的岁月以来, 只能依靠自身贫瘠的土地艰难生存, 而无任何来自外界的援助,瓦格里奥特想要发展,向外扩张是必经之路, 但周边的势力若非有主,就是难啃,绝大部分都是拔了萝卜带出泥,得了蜂蜜捅了蜂窝一样。
维拉尼亚制定开战策略的时候,已经预测到了接下来很长的时间,烽火都不会止息,大概唯一能够短暂停止这些战争的,只有无差别覆盖全域剥夺生机的天灾。
风暴联盟作为一个人类主导极度排外的强大势力,对于异种的排斥由来已久,王权在联盟中占据着绝对的权威,子民唯一的信仰只有各自的王室,就连偏远地带都无宗教扎根的土壤,而瓦格里奥特显然就是一个纯粹的异类了,它接纳异种,给予异种留存乃至统治的权利,在瓦格里奥特的领导阶层中异种占据不少了分量,而且还是一些本身就象征着“神秘”的高位异种,这就必然会引起风暴联盟的忌惮。
也许因为最高执政官都是一个具备着俯视人类历史的长生种,即便她拥有无上的智慧,对事物的一切发展都通透至极,也没有在风暴联盟中钻营的想法——能靠力量征服的,绝不蝇营狗苟,大概就是作为高位异种的骄傲。
维拉尼亚顶多耗费精力盘算了一下风暴联盟容忍的范围,开会商讨了一下大致路线与应对措施,并未特别详尽地规划每一个步骤。
说到底,力量跟手段到位了,政治这种玩意儿也能呈现出颠倒黑白的特征,若是有绝对的优势,哪怕是联盟内部也无话可说,若是显露出足够的不可替代的价值,那么,就算是风暴联盟,也必须忽略瓦格里奥特才是搅局者的事实。
茱莉娅小姐相信维拉尼亚的手腕,必然会将自己所想要的一切都送到她的手上。
“更多的人口、领地、珍宝,更多的,”茱莉娅小姐喋喋不休,“我就可以把眼睛跟耳朵当成装饰品,只做个开开心心的吉祥物!”
瓦格里奥特尊贵的领主阁下,举高双手,信誓旦旦地说:“我可以只关心我的王冠,其他什么都不在乎!”
——如果忽略了她两眼亮得出奇,脸上都浮现了兴奋的红晕,睁着眼睛说假话的样子就差大叫“我要八卦”的话。
“过来吧。”维拉尼亚先叹了口气,点了点桌面,又笑了。
明显是从衣帽间里溜出来的小姐拖着宽松的裙摆跑上来,身上穿的还是睡袍,褐色的头发也没有束起,而是披散在身后,一直垂落至地,拖曳过覆盖着半腐败枯叶的土地,沾染了灰土也不在意,由于潜藏在灌木丛后,还带上了几片树叶与细碎的断枝。
这并未给她增添丝毫狼狈之色,反而叫这个小少女清新自然得像是丛林中诞生的小精灵,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迪斯曼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但茱莉娅小姐根本无视他让出的空位,径直就扑向了维拉尼亚——仗着自己矮小,硬是爬上她的大腿,挤进她的怀抱,笑嘻嘻地扬起小脸,娇声娇气道:“维拉,维拉,我没有衣服穿了,也没有宝石戴了!”
血族的副官面无表情往后退了一步,心想,不是没有,而是没有新的。
维拉尼亚一向放纵茱莉娅小姐的任何合理要求——虽然在她看来,一切能做到的极为合理,至今也没遇到什么不能做到的要求:“城里的裁缝跟铁匠所做的已经不能满足你的喜好了?”
茱莉娅小姐用力点点头,搂着她的脖子撒娇道:“我想要妖精织的裙子,矮人锻的首饰!”
她在维拉尼亚的怀里,小声嘟嘟囔囔,带着些胡搅蛮缠的滋味,但因为扭捏的表情太可爱、纠缠的样子太有趣,反倒叫人一点都感受不到讨厌:“开战之后根本就没游商路过了啊!冬季的外来者本来就少,现在又因为战乱,领地内好不容易聚集的这点人气都跑光了,上个商队来暮色之城都觉得是好远之前的事了!不嘛不嘛,维拉,我想要闪闪发光的裙子,我想要与众不同的首饰!”
她嘤嘤假哭道:“虽然知道这是取得王冠必要的代价,但我觉得代价也不用付得那么彻底啊……我又不能离开瓦格里奥特,更不能去战场上玩,真的好无聊……也就那么一点小小的爱好,小小小小的爱好,维拉维拉,我想要嘛,我做梦都想着怎样的款式怎样的花纹了……”
迪斯曼已经自觉退后,努力消除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参与这场交流。
只不过腹诽是克制不住的,至少这会儿他就在心里吐槽:瞧瞧这话说得,多有水准。
“瑟薇恩忙于协调作战,没工夫为您下订单。”维拉尼亚笑道,“妖精跟矮人很难接受人类的雇佣。”
“很多很多金币也不行吗?”茱莉娅眨巴着眼睛,不甘道,“冬季耶,妖精跟矮人也很难熬的吧,花大价钱也不行吗?矮人不是才跟我们有了交易吗?价钱合适,为什么不可以!”
战争需要金钱,但是侵略带来财富,作为瓦格里奥特最大的地主的领主大人,显然有足够的底气让异种接受自己的雇佣。
“那也需要合适的对象出面才可以。”维拉尼亚慢悠悠道,“妖精从来不与人类交流,而且这样的订单放在面前,矮人估计会觉得自己受辱。”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忽然笑道:“可以把铸造订单下给巨人,我倒是知道哪有三眼巨人……三眼巨人的领地附近多半有侏儒,可以雇佣他们去找妖精换织物。”
很多异种都有独特的锻造技艺,但比起妖精与矮人更倾向于异种的审美,显然是形体与人类相似的巨人更能铸造出符合人类喜好的饰品。
要说起来,崇尚华美喜爱奢侈的种族很多,最典型的就是精灵与血族。
精灵自身的技艺都独树一帜,他们对任何艺术与美都推崇之至,但这群骄傲至极的家伙从不将作品外流,也不屑接受外来者的交易;血族很少与光明种族打交道,无法自然繁衍、只能通过“初拥”发展后代的血族,与人类世界的牵系颇深,因此也攫取了极大的财富,侏儒特别喜爱这些出手大方的豪客,他们想方设法得到全大陆的珍藏,贩卖给血族。
侏儒作为天生的商人,虽然名声不好,却是唯一对人类没有歧视的异种,当然这所谓的“一视同仁”就是无差别赚取财富而已,侏儒的眼中没有生命体本身的差别,只有财富的多少。
她瞥了眼自己潜藏在阴影中的副官:“您想要什么,告诉迪斯曼。”
托提厄希既然敢伪装成巨人,大剌剌行走于梦境世界还不为人揭穿,对于巨人这个异种群体的了解程度自然详尽,在黑暗年代还未到来之前,这个世界还许可神祇的力量照射到大陆、还允诺泰坦与真龙级别的异种任意行走于世间时,托提厄希的经历确实堪称璀璨瑰丽,而现在,连带了接收他所有记忆的维拉尼亚都有了不少奇异又偏僻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