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泽六宫(1 / 2)
谢珠藏一听到“彩衣”这个名字,立刻便知道这才是扈昭仪藏着掖着的“大招”。
彩衣跪到玄汉帝的面前,身子还在发抖:“奴婢叩见陛下、昭仪娘娘、婕妤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汉帝皱眉问扈昭仪:“这件事与这小宫婢有甚干系?”
扈昭仪回道:“陛下,这彩衣是司制司的绣娘,与那罪婢莲雾乃是同村好友。莲雾家中有人病重的消息,就是彩衣告诉她的。”
“这倒是奇了。”赵婕妤面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彩衣与莲雾一样,同在宫中。论理,都接触不到外头的事。怎么司制司的绣娘,消息比毓庆宫的宫女偏更灵通些?”
扈昭仪冷笑一声:“这就要问赵妹妹辖下的司膳司了。彩衣这小丫头虽然在宫中,却与人为善,跟司膳司的采买宫侍有几分交情。这采买宫侍去了一趟她们的村子,自然会把些新鲜事说给彩衣听。”
赵婕妤面色一凝。
扈昭仪真是把每一环都想好了,最终的过错七拐八绕,总是能落在别人身上——不是毓庆宫,就是延祺宫。
扈昭仪得意地看了赵婕妤一眼,居高临下地循循诱道:“彩衣,你快把跟那罪婢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与陛下知道。不必忧心,本宫还能寻那采买宫侍来与你作证。”
彩衣一个激灵,立刻跪趴了下来:“奴婢跟莲雾姐姐交好,听人说莲雾姐姐家中有人病重,就赶紧把这消息告诉了她。”
“那你说的,是她家何人病重啊?”扈昭仪不紧不慢地问道。
彩衣不住地磕头:“是她阿兄。”
彩衣的“兄”字一声刚落,扈昭仪就勃然变色,怒道:“所以本宫才说,此等背主的罪婢,就该当即打死,以正宫风!”
“且慢。”谢珠藏在众人“尘埃落定”的眼神中站了起来:“你说辞……与司记司的记载不、不符,口说无凭,如何信你?”
“严嬷嬷,你现在就去捉了那司膳司的采买宫侍来。”扈昭仪不再掩饰自己的厌恶,不耐烦地道:“这也不信那也不信,阿藏,你可不要因小失大啊。”
赵婕妤也觉得谢珠藏此局已经落败,连忙掉过头来劝道:“谢姑娘善待仆婢,
固然是好,可此事若真是罪婢背主,也绝不可轻饶。”
玄汉帝看着谢珠藏,抿着唇,没有说话。
谢珠藏跪在了玄汉帝的面前,郑重其事地道:“臣女非为愚善……只是,人言可欺,此事未明。而陛下以仁善……治天下,奴婢位卑,可也是人命。”
轻视、污蔑、鄙夷……便是她这样的身份,也曾陷在低谷,历经这种种白眼。谢珠藏知道,今日她大可壮士断腕,舍了莲雾,在玄汉帝面前哀声苦求,以博同情。
然而,她同样也太知道弱者的卑怯与挣扎,如她还有重生之机,可绝大部分的弱者,都只能苟延残喘,渴寻生机。
玄汉帝眉峰微挑,讶然地看着谢珠藏。
宫令女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谢姑娘所言极是。此事只有人证,物证已毁,真假尚未可知。何况,人证皆有家眷,易受蛊惑威胁。恳求陛下,容老奴接手此事,详查司记、彩衣和入墨,以正视听!”
“奴婢位卑,可也是一条人命,望陛下垂怜!”这是宫令女官第一次表现出极其明显的倾向,她这句话是含着泪说出口的,如同重鼓,沉重地擂在人心。
就连赵婕妤也道:“陛下英明神武,望陛下垂怜。”
一条贱婢之命罢了,死了也就死了!
可这话扈昭仪只能死死地憋在心里,她几乎要把手中的帕子绞烂了!
扈昭仪强颜道:“陛下,阿藏说得极是。记簿被毁,入墨和司记各执一词,此事实在难以说明白,女官便是详查,怕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耽搁了女官料理其他的宫事。但是,罪婢莲雾就在翊坤宫,不多时就能转醒。与其女官容后再查,不如现在就去把罪婢捉来,跟彩衣对峙可好?”
玄汉帝令众人平身,对扈昭仪点了一下头:“妥。”
玄汉帝要莲雾醒,她便是此刻仍昏迷着,一样也能被弄醒来。果然,严嬷嬷立刻奔向一旁的偏殿,又迅速地回转:“陛下,娘娘,罪婢莲雾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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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雾脸色惨白,连嘴唇也没有丝毫的血色。槐嬷嬷一脸焦心地把她小心地平放在地上,莲雾整个人依然在发抖,她努力地朝着谢珠藏的方向,想要抬起头,却只能颓然地委顿在地,颤
声道:“姑、姑娘……”
“陛下在此。”严嬷嬷才不管莲雾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厉声道:“罪婢莲雾,还不快向陛下和二位娘娘说明,彩衣究竟告诉了你什么消息?”
赵婕妤温声道:“彩衣说,她告诉你病重的是你阿兄,可确有其事?”
扈昭仪不满地瞪了赵婕妤一眼。就莲雾这个状况,她不一定能意识到彩衣在此。赵婕妤这一问,不就是在给莲雾暗示吗?
“你可得慎言,别满口胡诌,连累了别人。”扈昭仪冷哼道。
莲雾嘴唇翕张,却一时没有说出话来。她的嘴唇干燥,上头都是裂开的皮。
谢珠藏于心不忍,叹了口气:“给她……喂口水吧。”
槐嬷嬷连忙拿了水润了润莲雾的嘴唇。
莲雾借着槐嬷嬷的手,强撑着跪了起来,头磕在地上,以做支撑:“多……多谢姑娘。”
背和臀部的剧痛让莲雾无法跪稳,她靠着槐嬷嬷的搀扶,颤抖着开口:“陛下,此事与姑娘无关,与彩衣、阿梨、入墨……都没有关系。彩衣跟婢子说的,确实是……阿、阿兄病重。”
莲雾话音一落,赵婕妤面色一垮,目光沉沉地叹了口气。
“果真是欺上瞒下,背主的玩意儿!”扈昭仪呵斥道。
莲雾一听到“背主”两个字,浑身一抖,激烈地摇头:“姑娘!婢子绝……绝无背主的意思!”
“婢子不、不知道彩衣的消息,是不是做得数……所以问过司记司……”莲雾连连吸了几口气,把剧痛压下去:“司记司记载的……是、是婢子的阿爹病重……”
赵婕妤一听,又挺直了腰背:“听你这意思,你是信了司记司的记载,而非彩衣的话了?”赵婕妤先问,尔后又对玄汉帝自答道:“陛下,这倒也是。宫中传言,到底没有司记司的记载做得了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