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六十年代好种田(捉虫)(1 / 2)
1967年的腊月,知青们过得真快活。
腊八节那天,他们甚至还喝了腊八粥呢。
各种五谷杂粮是大家一早就留下来的,平常大家就吃小黄米、玉米碜和高粱米这些。至于那豆子,像豇豆米、扁豆米都是他们自己种的,小红豆还有花生米是跟部队换的,没有红枣就用沙枣代替,咕咚咕咚熬了几大锅,所有人都喝得肚子滚圆。
田蓝吃的好说的好,信誓旦旦地跟大家保证:“等到明年,我们的腊八粥肯定品种更丰富,起码能凑出20多种原料。”
众人直接扭过头,这个吹大牛画大饼的家伙,每次都让大家望梅止渴。
田蓝笑眯眯的:“我向来言必行,行必果呀。我说今年大家能吃上自己种的菜,现在不就实现了吗?”
好吧好吧,勉勉强强可以接受。起码现在大家一天三顿都能看到绿菜叶了。啊,必须得夸一夸,他们大棚长出来的蔬菜不仅好看而且还好吃。
就是那个,到底是谁说跟着她有肉吃来吃?同志,请问肉在哪里?
田蓝狡辩:“鱼肉跟鹅肉不都是肉啊。这不是疫情期间,情况特殊,所以我们才没办法回去吃大餐嘛。你们问问高连长,咱们的鱼跟鸭子还有鹅是不是长得特别好?今年都丰收了,农场冬天还分了鱼呢。”
啊,不要说了,越说越感觉好悲催啊。他们人在团部农场的时候,因为鱼虾还处于生长中,大家基本都没怎么吃过。
现在想想鱼汤的味道,假如是他们大棚出产的萝卜来炖鱼汤,那该有多美呀。
高连长看了他们一眼,只说了一句话:“今年秋收秋种过后,整个军部农场都在挖台田。”
苍天啊,真的吗?所有人都忍不住要尖叫啦。那他们的10万亩盐碱地变良田计划成功在望啊。
啊啊啊,请允许大家尖叫,假如每亩地双季产量能够达到1000斤。那就是国家能增加1亿斤粮食呢。
这些还不算果树,不算水里的鱼、鸭子还有鹅。
徐文秀抱着田蓝,激动地喊:“这是真的吗?这个事情真的是从我们开始的吗?”
田蓝的小心脏也在扑通扑通直跳。毕竟看前辈们的辉煌成就,跟自己亲手开始做事,差别还是很大的。就算后者只是星星之火米粒之光,那也是自己亲身参与的事啊。
不过,她还是要保持住大佬的傲娇,努力做出淡定的模样:“这才是刚开始,全国有那么多盐碱地呢,每一处我们都可以战胜。全国有那么多戈壁滩,每一片我们都能够变成绿洲。”
她还想再努力一把,凑成个排比句,好加强气势。
结果高连长不配合,他直接打断了她的抒情,询问知青们:“你们还有没有材料可以做纺车?有牧民愿意拿肉过来换。”
众人先是对视一眼,然后邵明“嗷”的一声叫出来,激动得原地翻了个跟头。他们能吃上肉了,自己挣的肉。
田蓝煞有介事:“我说了吧,跟着我,有肉吃。”
大家伙儿都不好意思说她了。有她什么事呢?纺车也不是她做出来的。
杜忠江跟司徒磊都拼命点头:“有材料,可以,要多少架?”
高连长露出了点儿笑模样:“十架,先做十架纺车吧,他们一直都纺羊毛的。”
十架纺车换两头羊,很划算的买卖。知青们算过了,到时候宰了两只羊,羊杂烧汤,羊肉加上胡萝卜还有大葱,可以包饺子。这就是一个痛痛快快的新年啦。
他们吃的都是自己挣的哦。
结果事情的发展比他们想象的更美好,那就是牧民会织会纺羊毛,但他们从来不织毛衣,他们都是做毛毯来着。可有人见到了高连长身上穿的毛衣,就心动了,愿意再出羊,请知青们帮他们加工成毛衣。
知青们都欢喜得要疯了。
为了减少人员流动,团部不打算过来给他们送新年的补给,而是让知青先跟西大滩的驻军赊欠一些,还允许他们用大棚里的产出和群众交换物资。
结果他们还没上蔬菜呢,居然就已经弄来了羊。这日子美的要冒泡泡了吧。
男知青们天天扯着嗓子嚎:“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女卫兵们抬头看天空,飞沙走石,遮天蔽日。也不晓得这些人究竟从哪儿看出来是明朗的天,眼神够瘸的。
男知青就开始喊:“你们准备什么节目啊?别大过年的,你们到时候就是埋头吃。”
女卫兵们都要气疯了,这些人就从来没对她们有过好话。说的好像她们光吃饭不做事一样。也不看看他们身上穿的毛衣有多少是她们织的。
男知青也是嘴欠,直接怼回头:“那毛衣机跟纺车还是我们做的呢。不然就你们的速度,猴年马月都成不了。”
外头传来了吆喝声,打断了他们的没事找茬。
羊,牧民跟他们换的羊来了。
女卫兵顿时个个挺高了胸脯,头也昂得高高的。这可是她们挣的好东西,给牧民的毛衣都是她们织的。
美食当前,男知青也懒得跟她们计较了,全都嗷嗷叫着往外面跑。
哎呀呀,这好几只羊呢。到时候,篝火一点架子一杠,穿上肥羊,就是大漠男儿的标配——烤全羊。
深吸一口气,现在都能闻出羊肉的香。
田蓝无语,这么香,你们抱着羊睡觉吧。分明是一股浓郁的膻味。
男知青已经开始报菜谱:“我们杀两只包饺子,烤一只全羊,再红烧一只吧。”
现在他们可是坐拥好几座蔬菜大棚的人,直接搞个羊肉火锅,完全不用愁配菜。以前没菜的时候觉得一天到晚吃粉丝粉条,烦死了。现在,这些都是下火锅的宝贝呀。
冯祥生还转头跟田蓝商量:“你说咱们是不是可以养点蘑菇木耳什么的,这个烫火锅也是一流。”
田蓝无语,《山海情》吗?不过她还真因为刷剧,特地去了解了一下菌草技术。毕竟是学这行的人。
于是她勉强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哇!大家又开心到飞起。菌菇这玩意儿你要是会烧,那能够烧出肉味来,可香了。
邵明还在琢磨着提建议:“要不咱们弄点竹签子,把肉串起来,烤羊肉串?”
他的小伙伴们集体点头,感觉这方案很可以。
结果女知青们听到了却尖叫,坚决不许他们动羊。
看看这些羊多可爱多温顺啊。它们能长毛呢,它们长的毛都穿在了他们身上。他们也好意思吃人家。
男知青试图跟女同胞们讲道理:“这不是人家,是羊家。羊本来就是给人吃的。”
女知青们却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还振振有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拿石头跟人换了土回来,铺好了就种草,到时候养羊。现在羊回来了就是为了养的,不是给你们吃的。不然到时候到哪儿找羊去。”
男知青气急败坏:“到时候我们再跟人换不就结了。”
女知青毫不客气地回怼:“草长好了天都热了,你大夏天的穿毛衣呀。”
男知青们气得团团转,最后还是找田蓝:“你给评评理,有这样的吗?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女知青不甘示弱:“到底谁不会过日子呀?你们一张嘴就知道杀了吃了,怎么就不知道要繁衍呢?”
田蓝悲伤地承认自己也是个不会过日子的人,因为她看到这几只羊的反应就是,啊,宁甘的滩羊天下闻名,绝对好吃。
现在她也只能咳嗽两声,各打50大板:“好了好了,这个事情先不着急。这不过年还有几天吗?咱们赶紧的,先把节目排了才是真的呀。”
女卫兵们奇怪:“我们又不回农场过年还排什么节目啊?”
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男知青和女知青,瞬间又抱团了,集体不耐烦:“我们自己就不能过节了吗?当然是表演节目给自己看。”
女卫兵们都要被气死了,这些人就是故意的,一天天的阴阳怪气。
所以,当广播里传出1967年的春节取消,所有人原地抓革.命促生产的通知时,她们都忍不住幸灾乐祸。
好啊,过年哎,过年开心呗。你们自己好好开心吧。看你们敢不敢违反运动精神,过这个春节。
没想到知青们半点儿沮丧的情绪都没有,所有人都激动地又蹦又跳。国家为什么说春节不放假,各地抓紧生产劳动啊。这代表他们践行的革命道路才是正确的,重点是要在生产中革命。
薛秀琴认真地问小伙伴:“你们说国家不让过春节,是不是怕大家都各处串门到处拜年还要回老家,造成流脑的进一步传播呀。”
田蓝一听,感觉这事儿还真不是全没道理。毕竟新冠的时候,国家就号召大家就地过年,线上拜年。
权当是这样吧,不管什么目的,只要能减少人口流动,降低疫情进一步扩散的风险,那就好。
只是,他们的年还过不过?
别过了,女知青们趁机保护羔羊,反正国家都说今年不放假,没什么春节,那也不必非得搞除夕大餐啊。大家多吃几个蛋,多换点儿牛奶,羊奶,再弄点好吃的,不也同样会餐了吗?
男知青们绝不允许。
到了大年三十的那天,他们索性先斩后奏,磨刀霍霍向羔羊。
女知青们尖叫着,拦在前面,坚决不允许他们当刽子手。
男知青们都要气到原地爆.炸,哪有这样的道理?还让不让人过了。辛辛苦苦一年,连口肉都不让吃。
高连长在旁边抽烟,摆明了置身事外。
杜老师哪边都不好帮,索性去厨房烧水。等他们吵完了估计也口干舌燥了,要喝个水的。
田蓝干脆连门都没敢出,就趴在房间里写稿子。写啥呢?写屋顶无土栽培。
现在城市居民的吃菜问题是老大难。因为农业生产力发展水平限制,粮食与蔬菜用地矛盾突出,加上规划存在问题,城市的蔬菜供应量难以满足居民需求。
像徐文秀他们家,蔬菜淡季,菜场里根本就找不到菜卖。家里人只能靠盐水泡饭吃。
大城市如此,小城镇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如何自己想办法解决吃菜难题,就是在解决自己和家人乃至国家的困局。
现在大部分城市居民住的都不是楼房,大量平房屋顶就是现成的菜地。不用费尽心思运土上去,在屋顶垫上不透水的塑料膜,然后使用培养基与营养液,不仅可以减少渗水的可能性,还能提高蔬菜产量。
不要小看这点面积,即便只有七八个平方,只要好好规划,照样可以满足一家人吃菜的需求。
如果实在不够,那还可以水培。像洋葱,胡萝卜,红薯,芹菜,空心菜,都可以利用家里的盆盆罐罐以及水盆进行水培。即便量不多,但吃了一茬又长一茬的绿叶菜,关键时刻也是很好的调剂。
她写的不亦乐乎,倒没有注意到外面的鸡飞狗跳已经变成了其乐融融。
为啥呢?因为有补给了啊。
西大滩的部队给他们送来了牛羊肉以及鸡。
男知青们瞧见是杀好了的鸡,悬着的心可算落回了胸腔子。谢天谢地,假如是活鸡的话,这群女知青绝对不会让他们杀,说不定还会克扣他们的口粮用来养鸡,然后还怼他们有本事不要吃鸡生的蛋。
田蓝也挺高兴的,立刻表示:“我还会做一种土豆泥,就放在鸡汤里。”
没想到这帮家伙居然不馋土豆泥了,做什么土豆泥呀,那都是没肉吃的时候糊弄嘴巴用的。这土豆烧鸡难道不香吗?
气的田蓝立刻放狠话:“有本事以后你们都别吃!”
大家嘻嘻哈哈地离开。怕什么呀?他们现在自己已经会做土豆泥了。这老虎都学会了手艺,还怕猫不成?
果然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田蓝正在咬牙切齿呢,后面就冷不丁响起个声音:“小田,我跟你谈谈。”
呀,现在已经变成小田,而不是蓝蓝了。
田蓝转过头,冲对方微微颔首:“好。”
徐文秀看着她跟涂政委进屋,紧张得不行:“哎,这家伙该不会对田蓝下黑手吧?真是的,明明是他带走的人,凭什么他不受惩罚呀?”
戴金霞安慰道:“估计已经被训诫过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追了过去,要是涂政委因为这事挨了批评,甚至仕途受阻,他肯定会气愤难当,说不定要报复田蓝来着。
结果涂政委进了屋,对着田蓝,还是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出的话似乎都在泣血:“小田,作为上级作为领导,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以为这件事你就不会受影响吗?”
田蓝摇头,认真道:“我不至于天真到以为我会全身而退。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那是人命,生命面前人人平等。谁也没权利凌驾于他人生命之上。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遭受这样命运的人会不会是自己。自认为位高权重的,永远有更位高权重的。”
涂政委看着她,不停地唉声叹气:“你这个样子,唉,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而且这后悔的日子比你想象的来的会更快。”
说着他摇摇头,皱着眉毛出了屋子。
戴金霞和徐文秀赶紧追问田蓝:“他说什么了?是不是威胁你了?哈,真有意思,他这个做错事的人反而理直气壮的。”
田蓝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几句闲话而已。”她催促同伴,“走走走,我们去做好吃的。我看牛肉有肥的跟瘦的,肥的部分我们就西红柿炖牛腩吧,超好吃的。我们还可以做牛肉跟羊肉两种水饺。”
几人走到外面时,涂政委居然还没离开,而是在跟高连长谈话。
陈立恒现在大概担任的是类似于文书的职务,这也不算走后门,毕竟虽然他高中都没上完,但在整个西大滩的独立旅当中,他已经算是标准的文化人了,起码可以帮战友们写信。
这会儿,也是他跟这涂政委过来送东西的。
看到领导的脸色,他就知道双方谈得很不愉快。瞧见田蓝,神差鬼使间,陈立恒便冒出一句:“其实政委很温和,对我们士兵也很关心照顾。”
田蓝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极度政治正确的话:“对待同志要像春天一样温暖,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她从头到尾都没担忧自己如此决绝,要是牵累了涂政委该怎么办。因为他本身就应该为此承担后果。
对,他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不过是送了熟人的,不忍心看熟人家的小孩受罪,行了点方便之门。这都是人情世故。
孙小.果案里的那些涉案人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人情社会,谁能磨得开面子呢?你好我好大家好,所以,就制造出如此荒天谬案。
他们无辜吗?
陈立恒无话可说,只能提下家里情况:“我爸妈这个月要去清江机械厂了。他们一直想要在生产一线上工作。”
田蓝点头,真诚地表示:“挺好的。”
席卷全国的夺权运动已经开始了,后面混乱冲击在所难免。不是每一次批.斗都只是坐.飞机而已。自杀、被撤职的省里一把手都比比皆是,市里的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不如识相点,避其锋芒,主动退让,前往一线从事生产劳动,这样说不定还能让自己跟人民大众靠得更近些。
不然能怎么办?
其实陈家夫妻的情况已经算好的了。即便是主动要求前往工厂,他们担任的也是领导职务,工资级别不会下降。比起那些更不幸的人,他们当真是幸运中的幸运。
陈立恒也点头,脸上露出了个微笑,颇为认真道:“看,工农兵,工人农民解放军,我们家都全了。”
他能笑得出来,女卫兵们却笑不起来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飞快地刺激着她们的政治敏感度成长。现在,连公认的正直革.命老干部陈书记夫妻都被迫退去工厂,那她们的父母情况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