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密叶旧事(1 / 2)
同尘观中,桑念生难得踏进观中存放典籍的书阁中,宣称自己要翻阅典籍准备认真修习,下次再碰到什么邪祟也好有个应对的方法。
对此,林静风嗤之以鼻,唐无缺半点不信。
他在书阁中随便抽了本书,选了个光线恰好的方向,轻轻一跃跳上屋顶,将那书放在脑袋下面当做枕头,却从衣服里摸出一块李府那晚偷偷藏起来的邪像碎片,仔细观察起来。
这邪像做得虽粗糙,用料却有些不同,他捏住那碎片轻轻一捻,普普通通的红色陶土渣里就升出一缕一缕白色烟尘,散到空中消散无踪。
这会是什么,桑念生皱起眉,如果真的与数十年前出现过的修行者有关......他隐约记得十年前听到的那些话语,其中有几个词反复地出现在他耳中,非鬼非妖,冤血.....
李府的这个东西,靠人香火供奉,似乎还能回应供奉者所求,甚至让两个活人之间的皮肉互换,是不是也能算一种非鬼非妖的东西。
在浩然宗时,他只知道自己是从云涛崖附近的山中捡来的孩子,如今想想,一个不过两三岁的小孩怎么会平白出现在山中,而且派中的师父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他的身世,而且似乎从来也没有说过帮他寻找父母亲人的事情,这极不合理。
除非......师父早就知道他没有亲人了。
数十年前元尊下山除邪修,而自己正是那时被带上山的,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身上这莫名其妙的恐怖力量,就与那些邪修有关。
可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被发现的。玄虚真人又不愿他们再多问这事,生怕与那天下第一大宗扯上关系,受到牵连,肯定问不出个结果。
不过邪修出没的地方均是屠杀一空,事后也因为发生过这样的惨事,不见得就有人重建或者居住,而云涛崖附近荒废这么久的地方,应该是可以打听到的。
他想去看看这类地方,无论是与不是,总算是一条线索。
想到此,他将剩下的碎片重新藏好,单手一撑跳下院中,将那做幌子的书一扔,随口朝他那在竹椅上假寐的师父道,“师父,刚在书阁看到观里画符的纸快没了,我下山去买点儿。”也不等回应,便匆匆出门去了。
玄虚真人睁开眼,起身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神色不明,看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去,看见被桑念生仍在院中小桌上的书,上书四个大字:《合修悟真》。
“.......”
桑念生先是回到双鱼镇上闲逛,看前面一家家热闹的茶馆人声嘈杂,不时传来几声响亮的叫好与鼓掌,便知道上哪儿去打听这数十年前的旧事了。
民间茶馆素来会有个说书卖艺的人在,讲一些轶闻趣事之类的东西赚取钱财,其中不乏有说书的听来的各地故事。桑念生上了二楼雅座,随意点了壶茶,正巧上一个故事已经说到尾声,便叫来小二,大方地放上一串铜钱,悄悄道,“小二哥,今天天气闷热,帮我问问看那说书的先生,可有什么奇诡怪异的故事说来听听,最好要本地或者附近的,听来更有趣些。”
小二点头拿钱去了,不过多时,果然从楼下传来说书的声音,
“百里桃林今安在,花妖尤念人间情呐。离此十里不到路程,有个花台山,山中遍植桃树,每到春日花叶繁茂,灿如云霞,夏天一到则硕果挂枝,蜜香萦绕,山下一个幽静小村名叫密叶村,十余年前出了几个花精妖怪,见山中盛景,更兼人间繁华热闹,便想要借个人身来世间游玩,顺便吸□□气助长自身修为……”
花台山密叶村。
桑念生等那说书的将仙门元尊棒打鸳鸯,花妖书生黄泉死别的故事讲的差不多,中场讨赏的时候,便下去与他攀谈。
小二示意这就是方才斥巨资点戏文的客人,说书的马上面上堆笑,询问说的可还满意。桑念生随口夸了几句,问到,“先生说的这个花台山密叶村,可真有此地?”
“真啊,客人不是要听本地传奇吗,那密叶村就在双鱼镇往北二十里处,不过花台山就没了,密叶村如今还荒着呢,当年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屠了,死状那叫一个惨烈。”
“我祖上三辈说书,据我爹说,那村中井水都红了半个月呢。本来的故事是元尊除魔,现在不是都想听些香艳的情爱本子嘛,我就改了一点儿。”
桑念生想到方才听到那花妖在元尊和书生之间婉转求欢的场面,点头道,“果然香艳,先生讲的好。”
看看天色,只怕赶到密叶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心想大不了说在外面喝酒逛街玩累了睡了一晚,带出的钱被偷了就行。
于是匆忙从那说书的面前漆盘中又摸出几块铜板,笑着走出了茶馆,“今日有事,后半段就不听了。”
时近十五,满月高悬,星子满布。一路上的人听他打听密叶村,都露出恐惧之色,不愿意多说,能勉强给他指个方向就算很不错了。桑念生循着这些指引四处摸索,入夜两个时辰方才找到往日的密叶村。
这确实是个山下小村,不过山是荒山,老树枯枝衰草遍地,很多地方甚至都干裂裸露出黄黑的土丘,密叶村就在这荒山之下。
村中看着原先也有几十户人,其中更有几家稍微富裕的,建起了小小的院落山庄,桑念生踏着厚厚一层枯败的枝叶并尘土,在村中四处查看,心中疑虑更盛,十数年无人的地方,却不闻一声鸟鸣,村中也不见野猫之类寻常动物,整个村庄连带附近的山中,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推开一户积满灰尘的院落,门上竟然连蛛丝也无一根,淡白月光下,那庄内四处桌椅翻倒,横七竖八拖了一地,墙面霉斑遍布,其上隐约可见几道飞溅而上的黑色痕迹,想是当年屋内主人被杀时溅到墙上的血痕。
桑念生循着院中道路走了一遍,回到院中,用脚轻轻拨了拨院中空地上的尘土,厚厚尘土和枯叶腾起一阵烟尘,借着夜幕中一弯上弦月的光晕,尘土中翻起几点诡异的红色,
这种东西,他并不陌生,那是上好朱砂粉末,更在其中混入了各种灵石,鲜红之色经久不褪,在尘中闪着细碎微光。
市面上一张符咒所费不菲,如果不是修行之人,更不会平白买这名贵的灵砂,不过一间乡间废宅,怎会有这种东西?
他随手折了一枝院内老树枝桠,借着内劲横挥,烟尘散尽之后,那院中的地上竟显出一些形似符文的痕迹,似乎是用利器或者灵力刻进砖石之中,然而大半已经被毁掉。
桑念生心中大惊,大肆屠杀,又在门户之中绘制法阵,数十年后附近山中尚且地气枯竭,草木难生,当年的密叶村发生之事恐怕不止是杀人剥皮之类的事情。
突然,从庄外传来一阵轰隆的地动,在死寂无声的村中尤显诡异。
桑念生退出院外,向那声响传来的地方奔去,就在不远处。看样子那是一条流经此处的小溪,因为今春雨水不断而涨起许多,溪水在月下泛起鳞鳞之光,溪边正站着一个持剑而立的白色人影。
桑念生凌空跃起,一脚轻蹬身旁老树,纵身跳上身旁高屋墙垣,那人影似乎听到声响,微微偏了偏头,桑念生忙屏气凝神将自己藏在阴影中。
好在那人似乎没有在意,左手托起一物,抛至半空,右手扬起手中长剑,光华一瞬灌满剑身,他手握剑柄收至身前,口中念了几个字,持剑平推而出,剑光顿时贯入那东西之中,
轰地一声,那小小的东西闪出曜目的白光,一只巨大无比的蛇类虚影在空中浮现出来,足有四五人高的身躯盘在夜幕之中,仰头长嘶,周围一瞬华光,亮如白昼。
桑念生:“......”
这是在做什么,看他能注灵入剑,也应当是个修行已有所成的仙门中人,如今这世上的仙门都怎么了,浩然宗一个剑修大总搞得珠光宝气,现在一个不知哪里来的散修更是在荒村中弄出个这么大的蛇妖幻影?
怎么看怎么像在这儿豢养妖邪。
桑念生心想仙门作风都变得如此了吗,那何至于当年对我那点事计较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