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断灵刃(一)(1 / 2)
第二日是昭京城仙门大比正式开场的日子。
无论是仙门世家,或是散修闲人,都聚于会场之中,热闹非凡,却又井井有条。
昭京城这次将盛会准备的颇为妥帖,唯一的遗憾是,原本作为东道主的昭临帝沈阙,因有要事处理,暂时不在昭京城,所以并未能亲临现场开幕。
不过这并不影响仙门大比的进行,毕竟各门派弟子,比起东道主是谁,更关心自己下一场比试的对手会抽到谁。
至于郁雪融,他连自己的抽签结果也不怎么关心,毕竟他来昭京城主要是为了找人,而参加仙门大比,只能说是……走个过场。
要他现在去台上和别人打架,那真是为难他了。到时候若是轮到,郁雪融打算直接弃权就好。
总之,郁雪融决定安心围观看热闹,当然还有看傅孤尘。
然而对于傅孤尘来说,仙门大比也是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他要拿的东西是断灵刃,只需参加青云九试。
与其在去台上和其它人比试,傅孤尘更愿意多陪一会儿郁雪融,哪怕只是两个人静静坐着,也让他觉得心神宁和。
所以傅孤尘也并未打算上场。
高台之上,仙门大比的第一场比试已经开始。是郁雪融不熟悉的门派,于是他的注意力反而是落在了一旁,看到侍从们依次奉上来的点心茶果。
因为昭临帝沈阙不在,今日这些待客之事据说是由君后楚亦挽在打理,所以显得格外细致妥帖,连普通弟子也并未怠慢。
想到这里,郁雪融抬头往会场高处的楼阁看了一眼。
今天早些时候,昭临皇城中便专程派了车驾前来邀请郁晚,到专门为贵客准备的楼阁席位上观赛。郁晚推脱几番,最后楚亦挽亲自来迎,郁晚实在推拒不掉,只好答应下来。
于是此刻,楼阁之中,名贵的沉木茶案两侧,分别坐着郁晚和楚亦挽。
他们的侧脸有些相像,又都覆着双目。虽然原因不同,但此刻坐在一处,一眼看过去难免有些恍惚。
下方的高台上,比试正进行的火热。
而这间楼阁中却显得很是安静,连侍从都退了下去,只剩下郁晚和楚亦晚两个人。郁晚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这气氛有点奇怪。
楚亦挽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一室沉默:“圣君想听听,和那个‘朋友’有关的故事吗?”
郁晚抬起头,看向身侧。
他知道楚亦晚在说什么——是之前沈阙言语之中,多次拿来试探过郁晚的那个“朋友”。
“陛下应该与圣君提起过吧,毕竟听他们的描述,圣君比我更像那位早逝的朋友。”楚亦晚没有听到郁晚的回答,但他好像也并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郁晚其实是知道个大概的。
但对他来说,那大概不算是故事,而更接近于事故。
因为一切的起因,是他当年突破化神境界后,第一次分魂出窍时,不小心遗落了一小片元魂
碎片。
碎片落入尘世,沾染人气,化做懵懂的凡人少年。
如初生的羔羊般,毫无记忆,只是本能模仿与元魂主人相似的模样。重瞳自然无法模仿,便成了一双盲目。
那已经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早到那时候,沈阙还是昭临皇室遗落在外的私生子,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艰难求生。
之后的事情,说来也不过寥寥数语。
少年相遇,相依为命,从泥泞之中爬上高台,私生子也被昭临皇室认祖归宗,成了身份高贵的皇子。
沈阙从最卑贱的泥沼中爬出来,他的愿望绝不止步于此。于是兄弟相斗,剪除异己,拉拢权贵……而最后一步登基的助力,是迎娶国公之女为后。
彼时,站在沈阙身后的大臣劝诫道,殿下,皇室之中后嗣为重,而且您的父皇本就厌恶男色,所以您即使有了心上人,现在也不可能立下一位男后。
后来,新帝登基之日,亦是大婚之时。
沈阙动身前,自顾自地握着相依为命的少年的手,低头向他许诺,等到来日大权在握,定会让少年成为他的君后。
少年只是安静的看着沈阙,神情仍有些懵懂。
他似乎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感觉到近些日子,有什么一点点在散去,自己好像……快要回去该去的地方了。
一小片元魂碎片,化而为人,本就犹如蜉蝣一般,寿数不过短短数年。
于是那夜,沈阙终于将所有繁琐的仪式都完成,想要见一见与他相依为命的少年时,却只看到了静静靠在躺椅上,在静默月色之下永远睡去,不再醒来的人。
……
“很令人悲伤的一段故事,不是吗?可惜我来到昭京城之后,过了很多年才从那些人的闲言碎语里,拼凑出了这个故事。”楚亦挽无意义地勾了勾嘴角,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郁晚摇了摇头,也没有太多情绪:“很无聊的一段故事。”
那一小片遗落的元魂碎片,散去之后,又四处飘荡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郁晚的一位熟人恰好碰到,将元魂碎片归拢,带回给了郁晚。
其实即使看到了碎片中的那些记忆,郁晚也说不上有什么感觉或触动,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一边去了。
只是不想招惹麻烦,所以有意无意会避开沈阙,好在他们多数时候也没什么交集。
是这次他为寻找郁雪融,来了昭京城正好撞上沈阙,不得已稍作了些掩饰。但其实也无所谓,反正再过几天,他也就随郁雪融一道离开了。
后来的什么感情纠葛,他不想搀和,也没有任何搀和的立场。
那只是一块很小的碎片而已。
“原来圣君是这么想的,也是好事。”楚亦晚侧过脸来,他虽然看不见,但似乎还是努力对着郁晚的视线,很认真的说。
“不管怎么样,离沈阙远一点,他只是再找下一个替代品罢了。”
只看字面意思的话,这句话似乎有些威胁的意味
。但郁晚却感觉不到那种敌对的情绪,反而感觉到了种浓重的悲哀,在楚亦晚脸上化开。
郁晚看到,面前楚亦晚双唇张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静默地用唇语说,沈阙已经疯了。
郁晚浅浅皱起了眉,他看向楚亦挽,突然问道:“那你呢?你,想离开吗?”
这次楚亦晚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笑了笑,取过一杯醉仙酿,说道:“突然讲了这么多,实在冒昧了,我自罚一杯,算是给圣君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