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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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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06.树脂玫瑰(一)

我曾经设想过,遇见你时是一个正常的我。

——摘自裴某人日记本第32页

裴行端自打做了公职人员后就有了写日记的习惯,跟桑渴同居后也不忘将这个习惯发扬光大。

有时晚上桑渴洗完澡裹着头巾从浴室里出来,也会看见裴行端偷偷摸摸地在本子上写些什么。

占用她的小书桌不说,还占用她的笔。

迎面是一盏暖橘色的台灯,灯光印在他的眉梢眼间,他伏案涂写,整个人看起来格外专注。

灯光衬得他影子憧憧,人高马大的。

待桑渴走近了,他还会故作矜持的遮掩一番。将腿翘着,笑不正经地问一句做什么?表情乐颠颠的。

颇有点想让桑渴求他,给她看的意思。

但是桑渴每次都懒得管他,冷静地回一句不做什么,然后就默默坐到床边擦头发。

每到这时候老裴脸上的恣意就有些绷不住,他扔掉笔,主动起身帮她。

桑渴小时候营养不良,瘦巴巴风吹就能跑,发尾泛金色,现如今调理好了,头发也慢慢变得乌黑柔顺。

这些年都亏了崔婉舅母。

裴行端喜欢打扮桑渴,给她买许许多多哪怕都是些没有用的衣服,亦或是动手动脚。

见她居然对自己的日记不感兴趣,老裴眼眸中带着些许偏执邪性。

书上说了,夫妻之间应该存在一些试探,不然这份爱情不纯粹。

居然对他的日记没有丝毫念头,亦或是她根本就没有那么爱他,一想到这,裴行端忽然来了性子,从身后一把抱住桑渴。

“桑渴,爱我吗?”他问。

桑渴一滞,偏头去看他,心说他又在发什么疯。

“别闹。”桑渴回。

别闹?

居然是别闹?

……

老裴人傻了。

“说,不然今晚别想睡。”他的小兄弟有些不安分,在她身后磨蹭。

桑渴“……”

也就只有他能把造人说得这样口无遮拦脸红心跳了。

桑渴被逼急了,赶紧说爱。

爱爱爱,你别杵着我。

裴行端这才站站好,满带笑意继续帮她擦拭。

不过嘛,关于日记里写了什么,老裴也并不是什么刻意隐瞒,就算桑渴说要看,他也依然

会大大方方把本子给她递过去。

只是桑渴没说想看罢了。

要说记日记这个习惯最早能成型,还得追溯到军校。

部队生活很枯燥,一周也就一天半左右的时间能被放出去吃饭逛街。

裴行端的字不好看,甚至称得上难看,不知道出于什么乖张迥绝的心理,竟执意于用纸笔记录下做为男青年的悲伤春秋。

就比如下面这篇:

“部队隔壁是个敬老院,敬老院旁边是座小土山,每天起清早都能看见丧尸一样的大爷大妈出来晨练。大爷大妈什么都好,就是楼下种了一花坛的石楠。”

末了还加了句:“这不是存心膈应人么?”膈应人的膈字还写错了,最后用的是拼音。

这天周末,桑渴在裴行端卖乖似的目光中,被要求翻开了他那本厚厚的日记本。

对,她是‘被’要求打开的。

晚上裴行端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非要将那日记塞进她怀里。

“看看。”他挑眉坐着,说。

桑渴见状,不得不暂停涂抹了一半的保湿乳,在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热切的眼神中,翻开了他的日记本。

看了一会后,桑渴没有忍住,扑哧一声。

老裴懒懒倚在床头,见她笑的花枝乱颤,双臂交叠在后脑,撇撇嘴,跟着笑,末了还不忘调侃一句小没良心的。

笑完就滚到了她的脚边,帮她捂脚。

捂脚其实也是一种习惯,跟记日记同理。

并且女孩子的骨头偏冷,跟男生的身体结构构造完全不同,她们的洗澡水很烫,能把他外面的一层皮给烫掉,裴行端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他小时候是冰块脸,而桑渴小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小冰块,夏天怕化,冬天又冻得直打哆嗦。

有时候裴行端晚上睡不着,会情不自禁的想他跟桑渴,想他们俩真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夏夜里闷热,桑渴有时候会抱着脏兮兮的灰熊玩偶偷偷跑到他卧室里去。

明明有锁,但是裴行端似乎总是不记得锁门。

思绪又飘远了,老裴不出声地笑笑,继续抬头看她。

桑渴一页一页地翻,老裴这么多年的生活轨迹还有他那点阴暗的小心思都暴露无遗,无一例外。

本来是不想看的,谁知道越看越上

头。

里面记载的东西相当多,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他关于楼下买烟货比三家的吐槽。

不过,他已经戒烟多年了,那则日记,是他当便衣时偶然探店经历的。

又比如他关于爱情关于救赎关于这个世界的看法,哪哪都透着偏执与极端,字里行间都有所体现。

桑渴知道,桑渴她全盘接受。

裴行端是毫无保留,但是桑渴就不同了,她有‘小秘密’。

譬如藏在床底下的纸盒子,还有衣柜深处的箱子,梳妆台抽屉里的神秘包裹...

有很多很多,有时候也会因为裴行端无意间的触碰询问而炸毛许久。

但是吧,老裴这个人就是心眼小,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就差了一本结婚证,两个人过日子就要有过日子的样子,这样藏着掖着,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这天晚上他将手伸进桑渴睡衣,搂着她光洁的腰肢,一路顺着往上,在她耳畔吐息,有些憋不住。

桑渴习惯蜷缩着睡,很多年很多年的习惯了,双臂交叠抱着双腿,整个人抱成只虾。

后背有安心的热源。

“桑渴。”他唤,裴行端眼底是波涛汹涌的欲念。

“柜子里藏的什么?快告诉我。”语气是一丝急不可耐的躁动,还透着些许的狠劲儿。

桑渴有些困,意识不甚清明,说话也含糊不清。

裴行端见她这次还是想混过去,顿时一把将她捞坐起来,两人面对面,桑渴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办了你,嗯,要不要试试?”老裴磨了磨牙。

“我明天有早课。”桑渴眼睛迷离成了两道线,伸手就要推开他。

是真的困。

“说话,桑渴,快告诉我!”许是大姨夫来了,又或许是吃错了药,老裴忽然就在一个牛角尖里钻着不肯出去了。

白天他不小心将她化妆镜碰倒,桑渴紧张兮兮地要将他赶走,还说不要乱动。

裴行端哪里吃得下这样的委屈,顿时就来气了。

门被他摔得震天响,结果他孤身站在楼道里等着桑渴追出门,一等就是十来分钟也没见她出来。

他头颅四十五度扬起,最后气鼓鼓地开车走了,没一会儿桑渴的手机传来他的消息。

先生

:[我今儿在队里吃。]

发完没多久,紧赶慢赶又发来一个微笑.emoji

桑渴消息已读后,直接没理他。

裴行端在队里吹胡子瞪眼了半天,晚上忙完还是急匆匆地跑回来了。

打那以后过了四五天,他拿衣服时在衣柜深处又发现了一个大箱子,还是上了密码锁的,好家伙。

老裴太阳穴突突,终于忍不住了,加之上回的事儿裴行端也一直记到现在。

这天晚上他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明白。

桑渴瘫在他身上只想好好睡一觉,结果被他磨地不行,抗拒之余,想想还是说了出来。

“衣柜里是,唔,是小玫瑰...”

“是我的小玫瑰。”

“裴行端求你了,让我睡觉吧。”

说完桑渴就去拽枕头,把枕头当成玩偶一样抱着继续睡。

小玫瑰——

桑渴是睡意深沉了,但闻言的裴行端却轰然愣住,记忆神经啪嗒一声断了。

***

时间倒退到零一年。

零一年,那年头骗子多,拐卖小孩的也多,物价还没有如今这般疯涨,隆城也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二三线小城市。

这年裴行端十一岁,小小年纪生得是鼻子是眼,格外惹人注目。

桑渴也是十一岁,生的又小又瘦营养不良,逢人便要被提一嘴小姑娘多吃点白米饭。

春色融融,眼光里遍地都是坦途。

邻居家的大姐姐从外省念书回来,给桑渴带了一包玫瑰花的种子,拇指大的一小袋,大约20粒左右。

周围的小朋友们都有礼物,就只有桑渴的比较特殊一些。

桑渴抱着礼物,飞奔回家,脸蛋漾红,满眼骐骥。

举止神态不小心刺痛到了楼下某个正在打篮球的少年,对,裴行端——

这是杨培东自打玩篮球以来第一次投进三分,恰好桑渴迎着从路边跑过去。

他激动不已,笑着去跟裴行端搭话,结果裴行端只留给他一道冷冰冰的背影。

站在路边的杨培东,哑然。

不过他万分确信,刚才自己投进三分的那一幕被桑渴看见了。

*

20粒种子,每一个都颗粒饱满。

但最后桑渴拼死拼活只养活了一株。

好在那一株长势喜人,嫣红红的花瓣风姿绰约。

花被桑渴栽在喝剩下的牛奶瓶子里,精心饲养

着。

因为有花要照料的缘故,那段时间她很少去跟朋友玩,当然也包括隔壁家,那个性格阴沉古怪的少年。

小姑娘整天除了上学就是抱着小花傻乐,笑得咯吱咯吱的。

她这副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格外令隔壁家的某个人眼红且怒火中烧。

裴行端见她成天往脏不拉几的花坛里抠泥土,也不知道她想干嘛,于是乎每次他就抱着篮球在她边上蹲着。

桑渴喜欢穿白色的短袖,上面绣着绿叶鹅黄小花,鞋子就普普通通的凉鞋。

平平无奇,穿上校服一不留神就能被淹没在人堆里。

整个人又小又弱,除了皮肤比较白,除此以外毫无吸引力可言,营养不良的脏丫头就是,他暗地里腹诽。

但即便如此,口是心非仍旧是裴行端的代名词,尽管名字叫渴的小丫头在美貌方面毫无建树,但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的眼睛里除了她就再也不能容纳下旁的。

环肥燕瘦,美丑,这些词都不能与桑渴相提并论。

她,终究是特别的存在。

嘴上说着你别来烦我,能不能滚远点,但是背后,裴行端每次都近乎病态躲在卧室的窗帘后,毒蛇一般地盯着桑渴在楼下踢毽子,盯着她跟好朋友手拉手。

面庞俊俏的少年人眼神死寂面无表情,双手不自然地在身前交叠。

脑海里尽是些丑陋阴暗的心思。

勾三搭四的小野丫头,下回就算是哭着求我,我也不会放你进我卧室。

但是到了傍晚——

等到桑渴偷偷躲在他门缝后面窥看他时,他也会无声地勾起唇角。然后刻意制造一些吸引她的噪音,譬如...游戏里的bo特效。

这样一来,这小丫头自然而然就会蹑手蹑脚走进来。

然后跪在他的椅子前,对他露出讨好的神色。

“能,能给小渴看一眼么?”

“就一眼。”

“唔,我不会把它弄坏的。”

裴行端面儿上嫌弃,平静无波的,内心早就嗨翻了天。

还有,她这样跪着,不疼么?

不疼,当然不会疼。

整间卧室里都铺着上好的绒毛毛毯,就算人被推开,就算一下子跌坐在地,都不会磕坏半点儿。

裴行端他有恃无恐,裴行端他肆无忌惮。

***

画面

再度回到长着杜鹃花的路边花坛。

桑渴在里面挖土,一双手细细嫩嫩,啊不能说嫩,裴行端反驳,这小脏丫头的手从泥土里出来就成黑不溜秋的了,本来还有些美感,这一来平白就污了眼。真就是不知好歹。

裴行端抱着篮球,在一边蹲着,看了一会笑着对她调侃说:“真是个又脏又野的疯丫头。”

桑渴听了后只是咬了咬唇,并不反驳。

裴行端见状觉得无趣,冷冷闷哼一声也就不说话了。

桑渴认真地将泥土打包,准备回家种花。

裴行端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篮球在地面弹起击打,啪-咚-啪。

桑渴视线里全是那捧泥土,全然忘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神仙。

直到她一溜烟跑进楼道里,本分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时,裴行端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根本没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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