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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0
桑渴那天晚上在街头游荡,后来她还去了一个地方。
隆城人民医院。
才临近傍晚,医院大楼早早就亮起了灯,应接天色灯火通明。
桑渴刚迈进正门,后面有患者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被送过来,她被匆匆经过的医护人员给撞到了。
“小姑娘让让!急诊!快!”穿白大褂的人正在赛跑,生怕一不留神身后的死神会追上他们。
毫无防备的她一下子被撞到了角落里,室内盆景植物的叶子刮到了她的脸。
叶片边缘太细太锋利,右脸偏下的部位瞬间渗出来一道血痕,慢慢有血淌下来,倒挂在唇边。
桑渴后知后觉,用舌头去舔,尝到了血腥。
血腥的味道令她觉得战栗。
一直悄悄倚在圆柱后面的裴行端,看见她模样呆呆,垂在身侧的手青筋暴起,瞳孔压抑。
但是他别过脸,闭上双眼,深呼吸。
桑渴她一个小姑娘穿着怪异,走过重重人群,像是一道没有灵魂的幽灵。
“我找人。”
“姓杜的,阿姨。”
她找到很久以前裴行端曾经带她来看耳朵的地方,双手扒在值班台,小声说。
“姓杜的?”
“是病人还是家属啊?”值班的年轻护士抬眸,放下手机追问,有些不耐烦。
“是...”桑渴刚想说什么,视线所及之处,忽然看见从旁边屋子迎面走来一个人。
紫色的发夹,高高的个子...
桑渴记得她的脸,她在值班小护士不解的目光中呆愣了片刻,确认就是要她找的人之后头也不回地追了过去,她喊:“杜阿姨!”
杜心出来打水,听见身后有人见她,回头一看。
那眉眼,样貌...
原来是故人的孩子。
桑渴朝她跑过来,身上还穿着厚重且大码的男士外套。
杜心脑海中一瞬间想到的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可惜那个人早在三年前就离世了。
收敛思绪不等她开口问这姑娘怎么了,桑渴已经抢先一步问了出来。
女孩子死死抓住她的手,神情带着点滴颤栗和激动。
“阿姨,阿姨您能说说我出生那年的事情吗?您能告诉我,我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您能告诉我爸爸口中一直跟我
说的大恩人究竟是谁吗?您能不能告诉我,求求您了。”
桑渴的脸上有血,怀里还揽着拿着破旧旧的饭盒、纱巾,里面像是装着什么东西,她很宝贵地揣在心口处。
问题已经劈头盖脸地落下来,杜心先是一愣,紧接着她注意到了桑渴脸上的划痕。
很新鲜的伤口,这丫头可真容易受伤,跟她爸似的。
她问的那些问题乍一听相当久远,都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彼时她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护士。
许是触及到了记忆中的敏感地带,她首先选择缄默,只说你跟我来。
她将桑渴领到自己的休息的小屋里,屋里面有床,还有电视机。
狭窄的白色床榻,整整齐齐叠好的被子。
更深露重她有时候加班或者不想回家就睡在这里。
桑渴小跑完还喘着气,就这样跟她进了屋里。
当沾着酒精的棉签触碰到伤口的时候,桑渴才知道她是要帮她先处理伤口,她疼也不吭声。
这其实是她第二次被她强迫着处理身上的疤痕。
擦擦拭拭,还称得上是细心温柔地贴了创可贴。
“您告诉我吧。”终于,桑渴有点忍不了了,小声地祈求开口。
究竟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他为什么会那样恨我。
可是杜心女士依然不说话,只顾着帮她清洁伤口,终于——
在桑渴茫然执拗的目光中,她大发慈悲般地开口了。
“小丫头,你确定要阿姨回忆情敌产子的经历吗?嗯?”她的眉毛偏疏淡,瞳孔寡寂,整个人看起来很素,很麻木,常年浸泡在医院的人都是这样。
她今年四十五岁了,还依然未婚,无夫无子女,独居在临街的一栋拆迁换来的小高层里。
桑渴看着她的脸,近距离的。
这个人的脸跟家中唯一一张旧照片上母亲的脸相比,五官显得更加端正一些。
而桑渴的母亲则生的更妖,更艳丽些,只因为那双漂亮勾人的狐狸眼。
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杜心见那姑娘因为那番话不吭声了,又继续笑着调侃:
“她可是把阿姨我最喜欢的男孩子给抢走了。”
“你真的忍心吗?”
话音落,从门外火急火燎跑来一个差不多大岁数的
护士,在外面匆匆套好衣服,走前又朝屋里吼:“老杜!你怎么还没打好水呢,那边缺人手,快来!”
杜心女士的手稍顿。
脚步声渐渐远去,周遭静得只剩下心跳声。
桑渴哑然,默默垂下头。
过了一会她喃喃开口:“您不愿意说,我也能...”
也能猜到的。
可是杜心却摇了摇头,将棉签扔进了垃圾桶,她笑笑。
她的眉目很周正,不算很好看的长相,但是看多了又会觉得很耐看。
“当时医院里有两个产妇。”她平静开口。
“夜里一两点的样子。”
“你爸爸当年费尽千辛万苦请来的稳婆在你母亲那束手无策,怎么使劲都没法子,后来倒是帮另一个成功接生了。”她稍作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