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2)
周琨钰打车回了润园壹品。
洗完澡后,掏出手机准备看一眼工作群。
眼神投到屏幕上,消息提示之前有一通代珉萱的未接来电,因她一直没做理会,提示消息还浮在那里。
周琨钰把那消息关了,点进工作群。
她这段时间都没回周家老宅,这是工作时在慈睦偶遇之外,代珉萱第一次联系她。
代珉萱还联系她干嘛呢?
无论她们有着怎样的过往,她现在与周济言联手,从此周济言倚重她也提防她,而代珉萱背后是整个代家,固然是要站在周济言那边的,从此她们就属于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了不是吗?
她并没有给代珉萱回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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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晚上,周琨钰正在工作,手机打入一通视频。
周琨钰看一眼,是辛乔。
她俩各自有工作要忙,并非每天见面,很多事对她们都是尽在不言中,唯有每天的“早安”、“晚安”是常态。
周琨钰接起来,辛乔一张清隽的脸就出现在视频里。
辛乔这人是永远意识不到自己长得有多好看的,永远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
然而周琨钰实在喜欢看她倔强的眉眼,挺立的鼻子,习惯性抿着一点唇角的嘴唇。
当这些她熟悉的五官出现在视频里时,又因距离显出些与两人面对时不一样的味道,诱得周琨钰很想伸手摸一摸。
柔柔笑道:“怎么给我打视频了?”
辛乔在那边好像生着闷气,半晌,叹口气,对着视频低低叫一声:“姐姐。”
周琨钰的心跳漏了一拍。
明明撒娇这游戏是她先挑起来的,却没想到对自己的杀伤力这么大。
周琨钰问:“你是犯什么错误了么?”
“这周没好好学习?”
辛乔:“不是这个。”
“是队里要办元旦晚会,好麻烦啊。”
周琨钰已经猜到了,笑意更甚:“你不会要表演节目吧?”
辛乔又叹一口气:“抽签时手气不好。”
她问周琨钰:“你能帮我找首诗么?跟我们这行有点关系就行。短点儿,别太难背。”
周琨钰:“你就朗诵首诗?太没诚意了吧。”
辛乔:“不然还能怎么样?别的我都不会。”
周琨钰:“唱歌呢?木木说你唱歌很好听的。”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喜欢唱?”
从前辛雷在世的时候,就挺喜欢唱歌。
从恣意洒脱的“沧海一声笑”,到以前苏联的那些老歌,他都爱唱。以往带辛乔进山的时候,父女俩人围着一堆篝火,辛雷拨弄着树枝,一张脸被火光映亮,嘴里就总爱哼两句。
辛乔的那些俄文歌英文歌,都是从辛雷那里听来的。
辛雷自己哼累了,就嘴里咬着根草撺掇她:
“闺女,来一首。”
后来辛雷去世了,她就再也不唱了。
唯独一次,停电了,那时她刚大学毕业,辛木又病着,生活正是最难熬的时候,掐着她的咽喉,把她按在地上磨得灰头土脸,没有任何一分多余的精力了,连家里的蜡烛用完了都忘记补充。
她怕辛木冷,把辛木抱在怀里。一片黑暗中,又担心辛木害怕。
于是轻轻开口,给辛木唱了一首以前辛雷爱唱的英文歌。
这会儿她坦诚告诉周琨钰这些往事:“我爸去世后,真的没有精力,也没有唱歌的心情了。”
周琨钰:“现在呢,还是没有么?”
辛乔沉默。
周琨钰逗她的时候,尾调总是向上扬起:“你可是答应过我,要给我唱歌的。”
辛乔明白周琨钰的意思。
周琨钰想让她像遇见一个春天一样,重新遇见生活里的快乐。
辛乔顿了顿:“可,唱什么?”
周琨钰轻笑了声:“哪有你给我唱歌,还让我来选的?”
“你想唱什么歌给我听,难道,你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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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视频,辛乔趁着辛木睡了,把家里整个打扫一遍,洗完澡临睡前,躺在床上,枕着一只手臂。
歌,是好久没唱过了。却记得有天在手机里,刷到过一首英文歌,她留了点心,因为歌词让她想起周琨钰。
这会儿把歌调出来,一个人静静躺在黑暗里听:
“Satoar
Sharedeverybruiseandshowedeveryscar
&sproofputyourhandinmine,singing
&ifulcrazydesign’
(坐在屋檐上为每颗星星命名
倾吐每道挫伤,展露每道疤痕
希望得到证明,将你的手握进我掌心,唱到:
‘生活是一种多么美丽而又疯狂的创造’)”
辛乔眼前,被岁月染出浅浅淡黄的天花板逐渐隐去,黑暗蔓延成一片墨蓝星空。
小时候,辛雷带她在那些空气凛然的旷野里看过星星。
后来,周琨钰和她在深夜的帐篷边仰望过星空。
星星在她眼里,是一种特别的意向。
渺小的星星之火,面对无边黑暗,却始终不曾泯灭自己的光芒。
这首歌在唱星星,也在唱爱,分担,和重又寻回的对生活的热情。
确实,很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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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晚上,辛乔收到周琨钰微信:“明天我不加班,过来接你下班。”
周五,她下班离开时,正好碰见龚远。
两人一起
走出单位,龚远问:“下周二就要理论考了,准备得怎么样?”
下周一是元旦,这种人人欢庆的节日她们反而不能松劲,全员备勤,然后那场理论考被安排在了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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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乔:“应该……还行吧。”
龚远当她是紧张考试,她却是想到今晚周老师又要抽背她。
有点刺激。
龚远鼓励她:“好好考,如果要转岗,这次理论考的成绩还挺重要的吧?咱们这份工作要是一直在一线待着,确实危险。”
“龚远。”
“嗯?”
“你会觉得我是逃兵么?”
龚远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行政岗的工作同样重要啊。”
“可要是没有我爸,这次转岗的机会,还会落在我头上么?我的资历根本还不够。”
龚远却没听清她的这句话,笑着叫她:“周医生接你来了。”
不远处低调的停着一辆白色保时捷,周琨钰一身白色长款大衣靠在车边,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她工作日大多数时候并不化妆,但架不住五官实在出众,尤其那双眼,清润的潋着水光。
龚远和辛乔一起走过去,因为以前到队里捐设备时打过照面,周琨钰柔声跟他打了个招呼。
龚远笑道:“好久不见了。”
周琨钰开句玩笑:“在没有私下相约的时候,见我还是越少越好。”
毕竟她是医生。
辛乔问周琨钰:“龚远家顺路,方便送他一程么?”
周琨钰:“当然。”
龚远:“别别,不用了。”
周琨钰:“别那么客气,一脚油的事情。”
龚远:“我真不是客气,我跟陆晴约好了,她来这附近找我,我俩吃了饭买点东西,坐地铁回去就行。”
陆晴是龚远的女朋友,他俩都是辛乔的高中同学。
龚远跟辛乔开句玩笑:“哪儿有你这么方便?”
辛乔一愣。
与龚远告别后,辛乔上了周琨钰的车。
周琨钰转动方向盘,开车汇入车流。
她开车放松而气定神闲,甚至带一丝慵懒,姿态格外好看。面对堵车她也不急,在中控台上摊开一只莹白的手。
前车的尾灯,流光的街灯,在她掌心汇聚成一条光影摇曳的河。
周琨钰纤长的手指如其中勾人的水草,却迟迟没等到应有的回应。
她对着辛乔“哎”一声。
辛乔不知在走什么神,听到她叫,才把手放进她掌心,两人轻轻牵着手,辛乔再次扭头望向窗外。
看上去她在瞧拥堵的车流。
实际她在想,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习惯了周琨钰带来的一些便利呢?
周琨钰来接她的时候,她无比自然,还顺理成章提出可以送龚远一程。
倒是龚远一句“哪儿有你这么方便”的玩笑惊醒了她。
即便周琨钰现在
脱离了周家,但周承轩和她之间维持了最后的和平,无论周琨钰手里掌握的金钱、资源还是人脉,都仍可以让她被归为特权阶层。
辛乔爱的是周琨钰这个人,并不意味着跟那整个阶层握手言和。
那样的话,她还是她么?
这个问题若放在平日,可能不会让她想这么多,可转岗的事压在心头,她总忍不住想:现在转岗了,不也是靠着她爸么?
和那些靠着手里资源为自己谋福利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就因为一线危险,她就要这样逃开?
周琨钰挠了挠她的掌心:“我们接上木木,这周末去润园壹品住好么?昨天一个朋友给我寄了些三文鱼,还算新鲜,可以让木木尝一尝。”
“辛乔?”
辛乔回过神:“哦,好。”
她知道周琨钰是好意,没必要拿她的纠结跟周琨钰过不去。
她提前给辛木发微信,车开到旧街口的时候,辛木已背着书包在等。
拉开副驾的门,笑看着辛乔。
周琨钰帮腔:“下去,我要和木木坐。”
辛乔叹一声,换到后排。
这倒方便她发呆。
直到前排的辛木连叫两声:“老姐,老姐。”
辛乔:“嗯?”
“到了,下车,你走什么神呢?”
辛乔这才发现,周琨钰已将车开入地库。
她背着包下车,三人一起回了公寓。
周琨钰问她:“我昨天外卖点了些菜,你来炒?”
辛乔系上围裙:“行。”
周琨钰出去看了会儿辛木学习,解答了两道她不会的题。
进厨房一看,辛乔忙得差不多了,便自告奋勇:“我来切三文鱼。”
辛乔扬扬下巴:“刀在这。”
周琨钰摇头:“得用另外的刀。”
辛乔炒着菜瞥一眼,见周琨钰从橱柜里取出一把崭新的刀,发现她在看,解释道:“我刚买的,切三文鱼用这种柳刃刀比较好。”
这就是周琨钰的生活,为了切一种鱼买一把专门的刀。
她离开了周家,可周家的生活已在她身上烙下深深印记。
“辛乔。”
“嗯?”
“锅里的菜要糊了。”
“哦!”
炒好的菜端上桌,周琨钰呈上一碟厚切的三文鱼。
提醒辛木:“少蘸点芥末,小心辣。”
又问辛乔:“你不吃么?”
辛乔夹起一块喂进嘴里。
的确鲜甜,像奶油一样在嘴里化开,是她没尝过的好滋味。
洗碗的时候,周琨钰搂着她的腰:“怎么了你今天?”
“为考试紧张?”
辛乔摇摇头。
她并不喜欢这么纠结又不坦诚的自己,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周琨钰又真的能理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