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回来(1 / 2)
“你怎么长得像女孩子?你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谁欺负你啦?你爸妈呢,有本事喊你爸妈过来啊!”
“哈哈,他没有爸爸妈妈!”
“我上次看到他一个人对着角落说话,他是个怪人!”
“肯定是因为这样,他的爸妈才不要他的!”
“……”
小小的男孩抱着一本皱巴巴的画册蜷缩在墙角,直到围着他的几个小孩因为无聊跑开,才慢慢抬起一点脑袋。
男孩一头黑色短发,穿着并不合身的旧衣,脸庞稚嫩而漂亮,因为营养不良,有些过于削瘦。
不过,那双黑色的眼睛却是清亮亮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面前确实没人了,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他抱紧画册,飞快跑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默默蹲下,从衣兜里掏出一小截蜡笔。
黑色的蜡笔只剩下小拇指长短的一截,男孩将皱巴巴的画册摊在地上,轻轻捏着蜡笔,安静地蹲在墙角画画。
“你在这里呀?”
一道柔和的女声在身侧响起,黑发男孩闷闷地埋着脑袋,没有抬头。
白色风衣,浅色长裙,面容还很年轻的谢老师笑着蹲在男孩面前。
“你叫伊阁,是吗?”
“我听他们说,你是这里最聪明的小孩,又乖巧又懂事,学什么都特别快。”
“伊阁,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看,新的画笔,喜欢吗?”
“……”
金色头发,冰蓝眼睛的男孩一点点抬头,他的对面,身披黑色修女长袍的女人笑容温柔。
“我姓谢,你喊我谢老师就好啦。”
“我们都是父神的孩子,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玛格丽萨。”
童年的记忆在眼前浮现,高马尾、白风衣的女人迎光的脸庞,逐渐和黑袍的修女重合。
顾笺轻声说:“玛格丽萨修女……”
“伊阁。”
魔法学院,他的同桌,还是少年模样的索兰已经戴上了单片眼镜,用手肘戳戳他:“今天晚上有流星,要不要去看?”
“喂!你们两个!大晚上偷偷翻墙!”
夜空之下,金发的少女跳了出来,年少的斯黛雅单手叉腰,紫罗兰色的眼眸于星夜下无比明亮。
两个世界,不同的人,不同的好友,记忆却同样地重叠。顾笺摁住剧疼的额角,再次抬眼。
血红的残阳下,墓园里,一座座冰冷伫立的墓碑,一张张熟悉的黑白遗照,有谢老师,有他的朋友、同学们,一张张凝固于照片中的失色脸庞,都属于现代的世界。
“你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冷风之中,顾笺的声音平静无澜。
“那么,什么才是真的。”
他的四周,整个世界如定格的镜面,逐渐爬满一道又一道细纹。
他的脚下同
样裂纹丛生,雪白的开裂缝隙间透出漆黑的暗色,仿佛那之下,是无底的万丈深渊。
只要稍微一动,岌岌可危的地面,随时都会坍塌。
然后,顾笺踏前一步。
镜面,破碎了。
他的身形飞速下坠,坠入不见底的深渊,无数的镜面碎片漂浮于他的四周,那些碎片里,过往的时光间隙一一闪过,白驹过隙,走马观花。
深渊之下的黑暗无声涌动,肆虐着要将他撕扯吞没,顾笺阖上眼眸。
他轻轻地说:“光。”
无论何时,只要他开口,光明就会回应。
璀璨的光芒毫不吝啬地绽放,那些涌动的黑暗仍然在挣扎,漆黑的触角试图抓住年轻男子单薄的身躯——下一秒,更加强势的光明,撕裂了一切。
呼——
凛冽的寒风扑面,几乎要让人无法呼吸,顾笺嗅到泥土的腥味,猛地睁开眼睛。
头痛欲裂,他的视野发黑,直到数秒之后,才逐渐适应光线,看清眼前的景象。
不再是墓园,不再有高楼大厦,一望无际的陌生原野,落日余晖,铺洒血红的天空。
圣维亚大陆。
他回来了。
淡金长发凌乱地散落,被顾笺随意拢于脑后,他飞快地环顾四周,没有找到任何一道熟悉的身影,心头微微一黯。
但是,他知道,伊洛斯肯定是安全的。
皇家魔法学院,围剿战的最后一刻,他以耗尽魔力为代价,开启真正的传送魔法,将这只小龙送去了千里之外,森林的魔法塔。
同时,他也给普普的魔法石传去一道讯息,让他快走。
王城还有其他精灵学者,那只聪明的精灵少年应该知道如何让自己安全。
无论如何……他相信,伊洛斯和普普,应该都安然无恙。
顾笺起身,眼前又是一阵眩晕,缓了一会,慢慢地低头打量自己。
熟悉的白金衣袍,依然是之前的装束,身上没有什么伤口,指间的红宝石戒指已经不在了。
——传送门关闭之前,他将那枚宝石戒指,一起丢给了伊洛斯。
现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魔法道具,唯一算得上值点钱的东西,居然只有胸前的一枚略微粗糙的,浅蓝色胸针。
那是很多年前,年幼的小龙花掉自己一大半金币,珍惜地捧到他面前的礼物。
顾笺轻轻抚摸胸针镶嵌的浅蓝色水晶,心底泛起一些难以言喻的酸涩,抬头。
他刚才就察觉到了,这个明明已经很熟悉的世界,莫名又有些陌生。
他见过很多次圣维亚大陆的落日余晖,残阳晕染天空,一片赤红之中,又透着纯粹的橘金。
然而现在,傍晚的天空,那片余晖中的血色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更鲜艳,更刺目,像是真正的鲜血凝结,浓稠的血液大片大片渗透进云层之中,仿佛要压倒云层,倾泻于地面。
不对劲。
顾笺收回目光,慢慢走向旁边的小路。
头依然很疼?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虽然没有伤口,但每走一步,浑身就如被荆棘穿透,泛起尖锐的疼痛。
顾笺不得不走一会就停下来休息,天色渐暗,冷风吹透他单薄的衣衫,寒意一点点渗进骨髓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小路对面,一辆破破烂烂的拉货马车慢吞吞驶来。
车夫遥遥望见一道清隽单薄、形单影只的身影,勒住了马匹缰绳。
“你好,”顾笺抬眼,顺势向车夫搭话,“请问,这是哪里?”
车夫见到他的脸庞,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问我吗?再往那边走走,就是丹特尔国的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