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0.晋江文学城 三十五岁(2 / 2)
没头没尾的一句。
容修微微一怔,扭头疑惑:“怎么了?”
顾劲臣眺望远方的视线收回,深深地凝视容修的脸,不答反道:“你先答应我。”
容修计算了下岁数,他生日小,虚岁算的话,明年都三十二岁了。
难道几年后顾劲臣有什么计划?
老实说,虽然恒影勾勒出了乐队的二十年蓝图,但容修可没做过几年后的具体计划——除了一年两张专辑、至少一场大型演唱会,他连半年后的计划都没做,因为真正的好机会往往来得突然。
“什么事呢?”容修犹豫,“我不确定能不能空出时间……”
话没说完,顾劲臣嗓音温软,语意却强硬:“没确定更好,之后做计划时,把它放在计划之内。”
容修有点困惑,打量顾劲臣的神色。
到底是什么事,怎么还保密呢,难道是爱人在撒娇,表达依赖感?
大教堂塔尖上,两人面对面,容修不由想笑:“可是,你不用拍戏?不是一年至少一部电影?”
“我当然也会安排时间。”顾劲臣敛了笑容,多了几分影帝的压迫与气势,不容置喙地说:
“如果实在很忙,我就带着你去拍戏,我会和导演说要携家眷进组;如果你演出忙,我就不拍了,跟着你去各地巡演,给你当助理。”
容修大为震撼:“??”
顾劲臣微笑看着他,眉目格外认真,丝毫不像在开玩笑。
“我不太懂。”容修试探,“咸鱼一年?休息充电?还是摆烂?”
“都行。”顾劲臣说,“在家创作也好,出去演出也行,但不论你去哪,都要带着我,寸步不离。”
容修云里雾里:“啊。”
这么霸道?
容大猫有点懵,又好像发现自己一直叼着的小鱼干会甩着小尾巴提要求了,一脸兴味儿觉得好有趣。
还有点满足怎么回事?
容修眨了眨眼,感应到爱人的坚持,点头道:“好啊。”
顾劲臣凝视他,字斟句酌:“说好的,三十五岁一整年,差一天、一个时辰、一分钟,都不算一整年。”
容修微怔,这是《霸王别姬》的台词?
登高赏景儿的当下,“霸王别姬”的气氛可不太吉利。
正当容修愣神,顾劲臣着重强调:“刚进教堂时,你说过的,只要我说了,你就答应我?”
容修:“……”
好嘛,一口唾沫一个钉,这么快就要兑现了?
容修坦荡:“说到做到,我会安排,一整年。”
顾劲臣屏息:“真的?”
“当然。”容修笑,停顿了下,“等等,是哪一年?”
顾劲臣沉声:“我三十六岁、你三十五岁的那一年。”
有什么特殊意义么?容修一头问号:“我知道了。”
……不,其实你不知道。
顾劲臣想起,在闭幕式派对上,与玛莎聊过的——
当年在鉴赏课上看《莫扎特传》,一整堂课他的情绪都不好,毕业大戏连《Amadeus》都拒演了。
那时候,DK乐队一夜消失,成员一夜人间蒸发,白翼秘密入狱,容修远走他乡,怕残废的华云霆报复,大梁老虞也隐姓埋名,他问天天不应,问地地不灵,破车库一条街上的人都说,容修已经死了。
他不相信,不信了十年,所以等了十年。
自己也跟着死了十年。
以致于对“二十七岁俱乐部”“上帝收回天才”产生了巨大的阴影。
可能容修自己也没留意到,顾劲臣却计算了时间——
容营长跳进冰湖救落水小孩,自己却命悬一线、落下旧疾的那一年,刚好是二十七岁。
还有“第九交响曲魔咒”。
按照一年两张专辑计算,容修三十五岁时,乐队刚好是第九张专辑。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
“别瞎想。”容修说。
显然已经猜出了什么。
不是凭藉智商洞悉到什么,而是从爱人的神态口吻猜出一些——
烁烁每次提到“莫扎特”,顾劲臣都会有些不高兴。
在容修的印象里,爸比先生温柔耐心,从不会对他们的儿子“不高兴”。
只有这阵子,儿子弹琴接触了莫扎特,自打上次说“哪个音乐家死掉”,爱人就开始变得不对劲。
容修自知“观察人”这方面不太行,不知道别人掩饰不高兴时具体是什么表现,但是自己的枕边人,他却能看出异样。
即便爱人是国际影帝,表情管理优秀,能骗过全世界任何人,容修也能辨认出一部分——
有时他不停地摸戒指、没戴戒指会摩挲无名指,一双桃花眼变得湿漉漉,看上去布灵布灵的,笑容格外雅致好看……
整体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兴奋开心,实则正相反,那意味着他十分紧张焦虑、惊惶无措或者担忧什么。
有时他会轻轻咬着下唇,看起来十分性感的小动作,咬时嘴角上扬着,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似在掩饰内心的窃喜与愉悦感,实际上却是不开心。
这些都是容修认识的表情,仅限于顾劲臣。
如果这两种表现合在一起……
有点严重。
容修判断。
说句实在话,伴侣要霸占自己事业上升期一整年,对于任何明星来说,都是非常过分的要求,强人所难,也无理取闹。
娱乐圈更新迭代之快,且不说懈怠一整年,哪怕三个月没有新作品和新动向,就会淡出观众们的视野,对星途的影响是巨大的。
而且,顾劲臣提出的过分要求,不仅对容修和乐队有影响,对他自己的演艺事业影响也很大。
何况两人都有代言,顾劲臣代言的品牌超过40个,就算他们想咸鱼一年,资本会同意吗?
容修明白,顾劲臣不惜一切代价祭出双刃剑,肯定有什么重大理由——
顾劲臣膈应“墨菲定律”偏不说,容修也不多问,反正他也大差不差地感应到了。
……肯定又在胡思乱想吓唬自己。
大影帝的脑袋里,可能已经有一整部剧本了。
三十五岁怎么了吗?
容修腹诽,你家老公这么精壮雄劲的男人,有着长命百岁的体魄,十个莫扎特也比不了。
不过,容修并没吐槽出声,他深知顾劲臣的不安来源于什么。
他不会轻贱爱人的牵挂与真心。
其实……
容修反而觉得这人骄蛮无理时也好可爱。
容修的神色渐渐严肃,良久,他认真地点头,一句一顿地应:“我记得了。三十五岁一整年。我答应你。我会安排的。”
得到了重视与肯定,顾劲臣倏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肌群悄然放松下来。
只要容修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然而,身体松懈的一瞬间,他却蓦地湿红了眼眶。
仿佛守不住情绪关口,顾劲臣有点不知所措——他笑着,咬了下嘴唇,攥拳轻轻在胸口摩擦了下,而后又像是怕冷似的,用双臂抱住了自己发抖的肩膀。
为了掩饰这些透露情绪的小动作,顾劲臣索性伸了个懒腰,迎风扬起下巴,笑叹一声:“你可答应我了啊!”
这么调侃着,坏主意得逞一般,他得意地转过了身。
伫立于高耸入云的塔尖护栏边,他微笑地眺望着小镇远方的风景。
视野却渐渐模糊了起来。
也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对爱人提出了多么过分的要求——
当初容修同意和他好,口头协议过“事业不干涉”,如今他不仅将感情、家庭、事业几相混淆,还插手了乐队的各种事务,出现在容修的舞台上不说,眼下甚至想强制霸占爱人的时间……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容修竟还宠溺地答应了。
与容修在一起越久,他越是深切地察觉到自己的变化,随着一年一年岁数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像小孩了。
只有被娇惯宠爱的人,才会越活越年轻。
从前常说,婚姻是一场战争,他们斗智斗勇,战略战术齐上;在这一段没有硝烟的战斗中,顾劲臣后知后觉,自己或许已经输了。
容修把他惯坏了。
坏到除了容修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忍受他了。
而自己也只能依恋容修一个人。
不好的预感从何而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路易和叶霄的前车之鉴让他害怕了。
凭什么?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能够获得幸福?
这个幸福是真实且长久的吗?
得到的太多了,让人变得贪婪,而且恐惧。
要是生活中没有了容修,将来自己该怎么办呢?
顾劲臣一动不动站在高塔上出神,一时间抓不到自己的思绪。
大片幸福涌进心底的同时,又对自己逼迫爱人行为感到羞惭,他像抓沙子一般想紧紧抓住眼前人。
种种复杂而又矛盾的情绪相互碰撞,他不知如何是好,看似愉快地欣赏风景,心脏却剧烈地跳动起来,被一种自责的心情撕扯着。
望着小镇高远处,顾劲臣漫不经心地问:“一会儿想去铁路博物馆么,我带你去看世界上最古老火车……”
话音未落,容修突然抬手,一下子把他拉进了怀里。
两人胸膛碰撞出一声闷响,顾劲臣轻哼,腰间一紧,灼热的手掌像烙铁一样箍住他,炽热的气息贴近。
容修将他摁在怀中,双臂不断勒紧,大手用力地扣紧他颤抖的脊背。
“我哪儿有心思顾得上什么世界上最古老的火车?”容修低头附在顾劲臣的耳边,喑哑低沉地说,“我的眼前就有一个世界之最。”
顾劲臣抬眸看他:“?”
“世界上最让人操心的……”
容修顿了顿,似想挑个合适的称谓。
片刻后,他说:“宝贝。”
顾劲臣浑身震颤,再无法逞强作势,垂下红肿的眼帘,脸深埋在容修的颈窝,唤出一声闷闷的“容修”。
即便容修不停温养,顾劲臣还是会突然忧郁。
刚才他佯装喜悦俯瞰远方风景,容修一直在他身侧专注地看着他——
看他那张俊美的脸蛋上控制极好的表情,看他强制地不与自己眼神交流,好像在对着空气讲笑话……
现实中的顾影帝比其饰演的任何一个悲情男主角都让他心疼,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每一根细微的神经都为之颤动。
他又何尝不害怕,外公不只一次提醒,没有得到顾家的准许,容家是不会强取豪夺的,名不正言不顺,换作以前就是流氓罪,要下大狱的。
相对于脑袋里定时炸.弹一般的病灶,他更怕自己构想的与爱人的未来化成泡影。
唯恐大梦一场,终有醒来的一刻。
他怕怀里这个人将来不再属于自己,他怕妻离子散,也怕劳燕分飞,更怕两人将来只能客气地寒暄。
两个人的日子要怎么一个人过,将来他要如何在忙碌的工作中日复一日,如何度过空虚失魂的每一天?
也许不该担忧那么多,显得矫情了。
但是,在互许终生之前,他们都是善于规划人生、活得清醒冷酷的人。
容修双臂用力抱紧,顾劲臣被箍得骨头发痛,却心甘情愿。
他的脸深埋在容修的颈窝,手指将风衣攥出道道褶痕。他喃声说,容修,你要一直陪着我。
容修松开胳膊,捧起那张卸掉面具的忧郁脸庞,拭去他眼尾的湿痕。
俊美雪白的面容泛着红,顾劲臣凝眸问:“你真的答应我了?也许会中断乐队巡演,你也不问问我原因?”
“是啊。”容修用指腹摩挲他的眼尾,失笑喟叹,“难道说,老婆约我做什么事,还得来个谁主张谁举证?”
顾劲臣绷不住笑了,抚着容修冻得发红的手指,抬起来用鼻尖轻蹭,轻呵着热气。
似是抱歉,顾劲臣吻上他的指背。
越来越多的缺陷曝露在爱人的面前。
他病态得情真意切,想抽筋碎骨般地糅合对方,渴望拆吃入腹般的彻底占有。
顾劲臣亲吻他的手掌:“你瞧我,一起旅个行,挺高兴的事,我却总是胡思乱想,哭丧着脸,让你为难……”
话没说完,容修倏地抽开手,扣着他的脑后,将他的脸摁在胸膛,堵住了他所有见外的歉意。
顾劲臣晕眩地闭上眼,贴靠着容修的身躯。他觉得暖,也觉得醉,更想哭。
他抱着容修,像个沉沦在孽海情天里的瘾君子,不计后果,不顾未来,只溺于当下骨软筋酥,爱个酣畅淋漓。
“哭丧着脸?你能对我露出这种表情,我很高兴。”
容修推心置腹:
“以前的你倒是一直笑,我常想,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直笑?因为你是影帝吗?所以我想,这位影帝先生把日常生活也当成电影了吗?我只是配合他的演员吗?
顾劲臣:“……”
容修嗓音轻柔下来:“有一次,在小渡家后台,你的眼睛红红的,还在对我笑,我就想,是不是工作中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人,为什么不能把真实情绪对我表露出来呢?”
顾劲臣蓦地抬眸,诧异地看着容修,有点慌了神。
以前他总是觉得,自己离这个喜欢的人很远很远,对方看不到自己,也不够关注自己。
原来曾经的那一切,自己的一颦一笑,容修都看在眼里了?
不待顾劲臣反应,容修喟叹了一声:“虽然说啊,那时我的心里也疑惑,影帝先生怎么总对我笑?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
容修说着就轻笑起来,像是被他们相恋的过往逗笑。
然后他仰面看着蓝天,自言自语般地说:
“活了三十年,经历了很多事,遇见了很多人,所以我知道,有一个人不论世界变成什么样、不论事情变得有多糟,都这样面带笑容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是多大的救赎。”
“……”
顾劲臣屏息眼红,看着容修的侧脸,一时间胸中情感翻涌,宛如惊天巨浪,险些涌出泪来。
容修从天空收回视线,笑盈盈地看着他:“我很高兴,也很感恩,要谢谢你。”
平时在舞台上淡漠冷厉的凤眸,在这一刻光彩熠熠,泛着铺天盖地的温柔。
这样的容修,只有顾劲臣才能看得到。
仿佛被一下戳破了伪装,顾劲臣害羞般地垂了垂眼,喃声问:“我这样扫兴,在你的面前丧丧的,你也会高兴?有多高兴?”
容修想了想,伸手揉他后颈,低身厮磨他的耳鬓,悄声说:“想亲亲你,哄哄你,在世界之最的大教堂。可是,又觉得在这儿不太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我要怎么问你?”
顾劲臣:“……”
轻烟嗓太惑人,让他着了魔般,仰面凑上去,抚上容修的脸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
嘴唇没来得及撤开,顾劲臣骤然被抱紧,容修低下头狠狠地掳住了他的唇,哑声说:“十秒。”
呼啸的寒风、铛铛的钟声、大片红房顶、城镇田园风光……神圣的大教堂,都变成这一段禁断之恋的见证者。
容修狂肆地吞噬着他,顾劲臣仰着脸,颈侧白皙透明的肤下青筋浮现,天鹅引颈赴死一般,接纳容修疯狂的攫取。
顾劲臣的唇瓣柔软,任容修狂肆索取,舔舐入口,磕了白牙缠着舌头。
——原来,属于他们的时光、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以秒来计算的。
不论将来怎么样,只要两颗心在一起,还相爱着,就好了。
在世界上最大的中世纪教堂,高耸入云的中央塔顶,一个深邃对视的眼神,已然向彼此袒露了决心。
容修的大手按着他的脑后,他们互相吞噬占有,吻了个昏天暗地。
像两个倔强的少年,从未经世事洗礼,不会被现实打败,没有一点屈服。
湿寒的北风从颊边吹过,冷气冰凉入骨,被容修触碰到的每一处都灼烫火热,顾劲臣恍若置身冰火两重,醉然逸出呜咽涎声。
……久久才发觉,分散各处的兄弟们不知何时聚拢了过来,外加卫忠几人不远不近,回避地背朝着他们,将一双相拥的身形牢牢遮挡起来。
顾劲臣脸热腿软,依偎在容修怀里,目光飘着四周,叫容修看一圈人墙后背,浑身软和打着颤,手也颤抖着摁容修胸膛推了推。
容修一边吻他一边笑出来,再次低头去亲:“等将来他们香老婆的时候,我也帮忙望风就是了。”
望风兄弟连:“……”
那就谢谢你站岗放哨了容少校。
放浪涎水声一波紧似一波,兄弟们都有点扛不住了。
平日里西服革履,戴个斯文金丝眼镜的容先生,其实是乐队里最狼、最野、最带劲的啊。
不过,容修嘴上说的轻浮,显然也不愿爱人娇软情态被人觑见,即使是亲弟兄也不行。
容修的双臂放松了钳制,托抱着怀里发软的顾劲臣,肆虐的狂风海啸终于停止,和风细雨地轻沾着他的嘴唇,轻柔地舐弄着刚被自己洗劫的领地,从顾劲臣的唇角到耳鬓,灼热的气息在他的颈间流连。
顾劲臣晕颤站不稳,竟又主动抱住容修的腰,眼光情迷微醺,软在容修胸膛,投怀送抱勾着人。
这哪儿受得住,饶是歌王的气息也多了几分凌乱,忽然长腿再次逼近,贴在顾劲臣腰侧,顾劲臣惊颤,如触热铁,垂下眼眸,脸埋着,全身都烫起来。
容修吻着他的耳底,喘声染上一丝哑:“缓缓再下楼。”
装聋的兄弟们:“……”
男人们憋红了脸。
谁为单身狗们考虑?
……哦,不能说自己是单身狗,容修不是说了吗,活到他们这个岁数,狗都死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