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晋江文学城(1 / 2)
白衬衫挨了一酒瓶, 轻微脑震荡,住院观察治疗。
他是真住院。
大白鲨的老板娘来看望他,还带了个律师, 以及六七位身强体壮的“家属”。
白翼也住院了。
容修离开时,张南留在病房里陪他。
桌上一堆水果点心, 白翼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时不时瞅着座钟一样坐在旁边的张南,两人大眼瞪小眼。
夜里,容修从医院出来, 与分局的张鹏飞在医院门口碰了头。
张队休假, 十分钟前还在酒桌上, 喝了两杯, 所以打车过来的。
“这么晚了, 还把张叔叫过来,家里白二挺让人操心。”容修对他颔首,“等事情过了, 侄子找您吃饭, 您可一定要赏脸。”
张鹏飞打量他一番, 见容修确实没事, 舒了口气,“少来这套,你还真就别说你兄弟,其实最能惹事儿就属你!”
容修露出晚辈的笑,帮他打开后车门。张鹏飞愣了下,又瞅了瞅大辉副驾驶,心道一声不愧是国防家属,处处提防啊, 就笑呵呵地上了后座。
辉腾刚开到井子门派出所小路,张鹏飞就被门口的场面震慑住。
此时院门外人群拥挤,这会儿,除了井子门的吃瓜群众,还有闻讯赶来的后援会京城区粉丝,平时咋呼的姑娘们除外,连往常较为低调的男生也来了不少,而且,比两小时前更是多了媒体记者,比如食草狼。
张鹏飞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又呆呆地瞅着容修,这特么的是要干啥?
所以说,许警官的印象也没错,摇滚歌手作个妖,搞起事情来,其实是非常吓人的。
搞得跟特么邪/教似的。
不过,放在三五十年前的欧美,摇滚乐队正火爆时,这种场面才更合理吧?
辉腾是从后门鸟悄儿进去的,不然肯定会被围堵。
两人进到办公大厅时,谢所长正在和白翼的律师,以及汪哲一伙的家属们、律师们……和平友好地谈话。
乐队兄弟们则在角落里,小声地聊演唱会的事,旁边有两名女警官正与他们聊门票。
这时候还能一起聊演出,可见大家对处理结果,心里都有了底。
张鹏飞与谢所长打了招呼,上前与双方律师、家属们互相介绍了下。
张鹏飞板正了表情,对谢所长道:“我们得商量一下,鉴定结果出来了,事件情节较轻,我们没有合法的理由扣留他们。如果双方愿意接受调解,就再好不过了。”
汪哲的母亲点头:“我知道。就是这样,较轻……对,对,谢……谢所长,张队,我们已经达成调解协议了。”
谢所长微笑,环视在场众人,又瞟了容修一眼,往桌前走去:“那大家就请坐吧。”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火气都消了,许警官除外。
经过公开协商和窃窃私语,这次事件的结果,就是进行调解处理。
双方当事人达成协议,并且一个月内履行。非常简单,汪哲的律师基本上没有异议,白衬衫的母亲也表示接受赔偿协议,剩下参与群殴的五个人,就算挨了打,也只能自认倒霉。
一人一拳,一人一脚,只要动了手的,有一个算一个,白翼的医疗费,护理费,交通费,住宿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还要加上身体健康原因影响了明晚演出,以及首场演唱会,各种代言和通告……
这尼玛就玩大了。
白翼知道这事儿时,啃到嘴里的苹果一下卡在喉咙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没被人打死,险些噎死。
怪不得容修两片嘴唇一张一闭就敢说,让他想一想买什么车……
而大白鲨餐饮连锁的女总裁,小九妈妈也不是个吃素的,可想而知,白衬衫的一啤酒瓶子算是白挨了,而且是小九先动的手。
主要在于小九是女性,被殴打,踢了肚子、撞到了腰,她皮肤白,表面看上去,触目惊心,几大块紫青。
白衬衫的家属相当拎得清,这边鉴定结果是“轻微脑震荡”,而那边的拍片结果则显示:腰肌损伤。
不过,后面有一句吓人的:不排除有肾脏损伤的可能,建议入院观察治疗。
这个“不排除”可大可小,这就是伤及内脏了啊,搞不好弄个“轻伤”,要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
于是当晚,白衬衫的私人病房,他从床上一蹦三尺高,一阵咆哮:“调解?傻比才调解!那娘们开了我的瓢儿啊老子告死她!”
而他来自东北的煤老板老爹,也是个虎的,不管儿子脑震荡还是蛋震荡了,一巴掌扇在白衬衫的脸上,一脚又给他儿子踹回到了床上。
煤老爹:“告你妈了个逼啊!病好了马上给我回东北,我老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还要上法庭,上法庭干啥?对全世界说一说,你是怎么打女人的?啊,你他吗的……”
煤老爹是个暴发户,儿子打了女人弄上了网,这事让老爹无地自容,无比臊得慌,传到了生意场、朋友圈,让他怎么做人,传到老家去,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
接受调解!必须接受调解!双方和平友好地调解!
倒是坑了蹭吃蹭喝的狗腿子,“一瓶一万”没捞到,反而要在一个月内凑一笔钱赔偿,否则就会强制执行。
双方达成了调解协议,由于情节较轻,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双方需要缴纳五百元以下罚款。这样白翼就可以自由离开了。但还有一件事,他们走之前,还得接受个简单的媒体采访。
封凛赶到时,和食草狼和两位记者一起进到院子,主要就是为“双方和解”拍点照片,给网民们一个交代。
至于最后通稿怎么写,封凛已在第一时间与恒影公关开会沟通,热搜也已经撤下来。
这是典型的“明星式”结局。老实说,这可真让人左右为难,每次明星搞些小事情,有关人员在逮捕他们时,总会想一想,到底是把他们铐起来呢,还是交个朋友与他们合影,然后派个车队互送他们回去。
好在容修和他的团队,要更让人安心一点。
经过这两年的接触了解,这个事件处理结果,让谢所长和张鹏飞颇有底气。
夜里十点多,兄弟们准备打道回府,上了险些加了一箱子“霸王油”的库里南,容修则开着顾劲臣的白豹子。
一行人回到了西城龙庭,在社区外边的茶餐厅用宵夜。
这时,顾劲臣给白翼发微笑,白翼还回复了。
他说,宵夜吃了外卖汉堡,已经准备睡觉了。
劲臣又对他交代了注意事项,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叫护士,没完没了叮嘱了半天。
如果换做从前,容修一定会毒舌一句“溺爱”,即使不是毒舌,也会腹诽,但这晚容修什么也没说。
事实上,今晚也确实也把容修吓够呛。
还不还手,都不是问题,他心疼兄弟吃了亏、挨了打。在派出所见到白翼的时候,看到他的嘴角和眼角都肿,胳膊腿儿都有淤青,容修险些当场发作。
作妖归作妖,他们确实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少年了。
从茶餐厅出来,回到龙庭别墅,夜里下了雨。
医院那边,见白翼睡着了,张南和赵北趁着交接班,就一起去病房外面找地方抽根烟。
十来分钟的时间,回来时,就发现白翼不见了,他已经离开了医院。
赵北找了一圈不见人,外面雷雨交加,病房柜子里,白二衣服也不见,张南就打电话联系了容修。
却听容修道:“随他。”
张南内疚又紧张,下意识地去看桌上削苹果的水果刀。
刀子还在,张南舒了口气,压低声音:“容少,他不会惹事?不用找么?”
容修刚冲了澡,站在浴室大镜子前,眯了眯眼,又道:“随他。”
张南就给他讲了讲,上半夜二哥临睡前的情况——
白翼一直在关注网上的舆论,他收到了不少私信和兄弟们的鼓励,后来他和“没头脑和不高兴”打电话聊了很久。张南并没看出他有任何异常状态。
“聊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张南零碎地把听到的说了,“当年你们还没组成乐队,你和他一起,乐队还只有你们两个人。”
就是容修十三岁、白翼十五岁的时候,那时候奶奶和小雪还在,容修还在学钢琴和声乐。
挂断电话之后,容修出了浴室,望向跪坐在床上等他的顾劲臣。
容修赤着上身走过去,手扣住他脑后。劲臣跪立起来,抬手环住他脖颈。容修在他耳边笑了下,将这件事告诉他了。
他说,白翼走了,暂时不知去向,他没有派人去找。
劲臣手指一顿,拉着容修坐下来,“他能去哪?”
“不知道。”容修盖上丝被,让劲臣枕在手臂,“能去的地方很多,爱去哪去哪。”
劲臣:“……”
也许从一开始,两人就不是在“作”。
这是兄弟之间处理事情方式。
劲臣缓过神,沉默片刻:“明晚不朽自由的专场,如果小白不出现……如果他一直不出现的话……”
两人躺下的时候,容修的手里还攥着手机。
手机攥得发烫,屏幕停在微信上,白翼没有任何留言。
容修不愿去考虑这些问题,不是因为他自信,而是抗拒去想那种可能性。
很难想象,如果DK没有“京城小伯顿”,容修没有了白翼,还能算是band么?
当年他说过的,亲口对白翼说过,没有白翼,就没有DK。
多久也别忘。
容修总是将与重要之人一起做过的事点点滴滴记得清清楚楚,还有彼此做过的承诺与告白。
窗外大雨不停,倒没有雷声,房间冷气不大,丝被搭在他们身上。
“白翼给自己的压力过大,过于抑制天性了。”两人靠得极近,容修说,“他就像一个高压锅,盖子一直闷着,早晚都是个事儿。”
就看是一点点的释掉,还是突然的爆开。
漆黑中听见容修唤他的名字。
劲臣。
劲臣清晰地应,在呢。
容修说,你也一样,能去的地方有很多,天涯海角,世界各地,但我希望,你能回的地方,只有一个。
是的,不论是兄弟,还是爱人,能去的地方很多,他无法左右他们选择去哪,也无法阻止任何人离开,容修只希望,自己是他们唯一能回来的地方。
“无论多久也别忘。”容修说。
劲臣没有应声,在黑暗中睁着眼,看着容修的睡颜。
容修临睡前,感觉劲臣的手轻轻地为他按头,指尖顺了额角隐在发丝中的疤,一寸一寸地按过头顶穴位。
可能雨夜天凉,所以睡梦里把人抱得紧,容修睡得很踏实,梦里却是不踏实的十几年前。
年少轻狂,不踏实,却潇洒,也真实。
*
第二天,劲臣早晨醒时,容修已经不再卧室里。
打开卧室门时,就听见二楼传来琴声紧促的《魔王》,劲臣愣了一下,加紧脚步下楼梯。
刚到缓步台,就看到乐队兄弟们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当中并没有白翼。
这天早晨,容修弹奏了一小时的魔王,二哥的卧室门开着,小走廊一片静悄悄。
不会有人骂骂咧咧,摔摔打打地出来了。
容修想起十三四岁的时候,他总是在早上六点半准备去上学时,弹奏《魔王》,动不动就逃学的白翼别无选择,只能从床上爬起来,摔摔打打,着急忙慌。
那时,白翼读高中。
容修则读初中,处于半离家出走的状态,住在白翼奶奶家,睡在白翼的屋,抢着白翼的单人床,白翼睡在二手市场五十八块钱买来的折叠床上。
老式的,金属的,床面全是窟窿、比弹簧蹦床还软的那种。经常早晨起来时,浑身疼得嗷嗷叫。
两人的学校是一路,容修就读的初中,要离奶奶家更远一些,白翼到了高中门口,容修还要走两三站路。
容修从来不坐公交车和地铁,这一点没少被白翼吐槽。当然白翼也一直没发现,两人步行上学的一路上,一直有一辆黑色轿车跟在不远处。
他们步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有天早晨,白翼就跟容修说,“咱俩将来一定要买个车,奥迪买不起,起码买个桑塔纳,话说我还没坐过奥迪呢。”
白翼说:“过两年,我把驾照考了,不念大学了,去酒吧打工,早晨开车送你上学,你正好念高中,得抓紧时间,不能全浪费在路上啊。”
白翼说:“话说你爹妈真的不管你啦?那你中考怎么办啊?以后高考呢?大学的学费怎么解决?那我是不是得多打两份工才行?你就算勤工俭学,也挣不到那么多的钱吧?”
白翼还说:“你想好考什么高中了吗?大学呢?我虽然不太懂,但我建议你考音乐学院,你弹钢琴那么厉害,还弹吉他,分分钟秒杀一切校草啊。说真的,考音乐学院吧,实在不行,到时我就去二手车市,把桑塔纳卖了给你交学费……”
上学的一路上,就听白翼一直咕哝,好像桑塔纳已经到手了,车还没影儿呢,就张罗着该怎么卖了。
而容修还是酷酷的,并没有应他什么。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白翼再次被《魔王》的狂轰滥炸折磨醒。
两人刷牙时,容修对他表示,有组乐队的想法。容修说,两个人玩,不如组band玩,将来不管去酒吧,还是跑场子,乐队都会更容易。
当时,白翼脑袋没转过弯,他去酒吧打工,是为了给容修挣钱读大学,两人组了乐队一起去跑场子,那挣钱给谁读大学啊?
那天早上,容修比他先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