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晋江文学城(1 / 2)
第485章:反弹
(两万字的大修, 六天了,审核了64次,修了无数遍, 审核员小姐姐我都眼熟了……我好配合的呀……QAQ, 跟重写了一遍差不多,求求了,实在不知道怎么改了……)
容修给丁爽发语音, 让他半小时后过来,然后去了书房。
直到书房门关上,劲臣才起身, 脚步放轻,回主卧。他搬出工作箱, 拿出清洁用品, 瓶瓶袋袋, 又拿上换洗衣服去浴室。
浴室里, 花洒打开, 药水洁净身体, 劲臣伏在洗手池上, 软得紧,水声中呜呜地喘。等他再出来, 已换了身纯白。
西装剪裁贴身,瘦削, 宛美,腰线拉高, 腿修长。
两位助理来送晚餐。
见顾哥气色好,衣着体面,头发还湿着, 花朵就放下心来,晚饭摆上餐桌,自觉离开了。
劲臣入座后并未动筷,容修没出来,他就先办公。
今天的组会他托病请了假,回复了数条留言后,没多久,司彬给他发消息,问他,休息了吗,感冒好些了没,明天工作照常?
劲臣犹豫,想起一会要面临的,耳尖忽然就红了,想了想写道:待定。
接着司彬发来一段语音:今天会上,李导和原著作者吵架,作者直接断开视频连接,李导大怒,幸而参总不在。
劲臣问他具体情况。司彬说,那个作者肯定有抑郁症,稍不如意,就寻死觅活,还在微博上内涵演员。
劲臣微哂,诮笑了声:“这些闲话,以后不要说。”
容修就是在这一来一往的手机震动中,出了书房,经过廊厅,他望向桌前的背影,听见劲臣在笑。
劲臣回完了信息,转头见容修走近,起身迎向他。
容修瞟了一眼他拿着的手机,坐在劲臣对面,示意他坐。
出于习惯,劲臣随手将手机翻转,屏幕扣在桌上,给容修添饭。
容修接过碗,轻描淡写问:“忙么?”
劲臣端坐在他对面,回道:“不忙。”
容修拿起汤勺,掀开汤盅盖。
见他动手,劲臣拿起筷子,闻到浓郁的扑鼻香气,这才注意到,汤品是他喜欢的黑豆鲤鱼汤。
容修很少吃淡水鱼,鱼汤更是不碰,可是两人每次外食,容修都这样点菜,餐桌上大部分都是他爱吃的……
劲臣眼酸,没留意就开了口:“怎么又点鱼汤,你都不喝,下次点猪骨汤,或者点两份,点你喜欢的,好不好。”
声音软软的,有些糯,带了南方腔调,容修看了他一眼,没应声。
随后就听桌上的手机轻微地震动。
容修盛了汤,将汤碗放在劲臣的眼前,随口问:“和谁发消息?”
“嗯?没事的,不是工作。”
劲臣垂着眼,失神地应道,看着他大手掐着汤碗递过来,那手指修长又漂亮。
容修瞟他一眼,漫不经心夹菜,送到他碗里,“不是工作么?”
和往常一样,头口菜夹给对方。
这令劲臣更走神,回答慢了两秒:“不是的,不是工作,就是些闲话。”
先生给他盛汤,给他夹菜,坐在他对面,与他平常对话……这就意味着,此时非“情景”,两人是平等身份。他是他的爱人,是挚友,是战友,是至亲。同时,也是这个家的主人,他的主人。
客厅灯光明亮,笼着容修身形。
一个餐桌的距离,劲臣就着那灼光,以眼神细细描绘他的眉眼。
多久了。
两人工作都忙,聚少离多。
出国的这段时间,即使同处一室,也很少一起用饭。他格外珍惜与容修相处的时光,唯恐哪怕一秒钟被外界事务抢夺。工不工作都不重要,全世界都不重要。
容修不再出声,顾劲臣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溜号。
直到容修夹了第二口菜给他,劲臣才回过神,忙去喝汤:“谢谢。您也吃。”
两人食不言,容修安静用餐,可手机没一会儿又震动了。
嗡嗡,嗡嗡,听起来让人焦躁。
劲臣拿起手机,示意抱歉,得到应允,回复了一句“在吃饭,先到这里”,忙调了静音。
一顿饭下来,容修没再多说一句。
只是用饭的速度比往常慢了些,大概怕他一天没吃饭消化不好,就着劲臣的速度,也没有容少校著名的“餐桌说教”、“引诱喂食”。
直到确定劲臣用完了饭,容修才搁了筷,道:“和年轻人相处得还愉快么?”
劲臣起身,给他倒咖啡,微笑应:“还好,有时挺累的,讲不听,听又不去做。”
容修接过咖啡,轻啜一口:“乐在其中?”
先生并没吩咐“请坐”,劲臣就侍立在一旁,莞尔道:“那倒不至于。不过,接触下来,的确也很有趣,让我想到以前,刚出道时,比他们还小的年纪,相处起来,还觉得自己挺合群的……”
话没说完,容修放下杯子,轻微“当啷”一声响。
容修瞧着劲臣,眼底敛了笑意:“所以,捣腾那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就是为了和小年轻应景儿,合群儿?”
劲臣僵住:“?”
容修:“注意自己的身份,那种幼稚的东西,只会让小孩在背地里笑话。”
劲臣背脊绷紧,强烈地感应到容修的不悦。
我的身份?
已经“开始”了?
劲臣第一反应就是以臣服姿势跪下,但是他又实在不明白先生话意。
劲臣心底一瞬慌乱,挪上前小半步,喃声道:“请先生明示,您指的是……?”
“顾影帝,国际影帝,”容修唇角挂着一抹笑,“剧本不是你的战斗武器么,回答我。”
这个称呼令顾劲臣一惊。
容修很少主动与他聊工作话题。
劲臣疑惑了下,神情始终保持平静,应道:“是的,剧本是电影的灵魂,影视作品的根本,台词和演技是我的武器。”
容修颔首给予他肯定,转而问:“所以,那种亲手写上字迹的、有签名和批注的、影帝的原始笔记,适合拿去送人?”
劲臣怔立片刻:“您是说,我的剧本,送人?”
容修不急不缓喝一口咖啡,忽然又开口:“刚才和谁发微信?”
突如其来的问话,劲臣下意识:“司彬。”
“他是谁?你和他很熟?”容修接连问。
第一个问题就把劲臣问懵了。
怎么会,容修脸盲他知道,但司彬天天过来,大家还一起参加过节目,容修不记得了?
劲臣惊慌地看向容修的左侧额头,头发遮住的地方还有道疤。
他边仔细观察,边认真回答:“司彬,二十四岁,抖音网红,目前是暂定的恒影贺岁片新人演员,我之前并没有和他合作过,容哥你是不是……”
“正如你所说,他是新人演员,而你是一名优秀的电影人。顾劲臣,年轻演员们把你当成人生导师,理想向导,你是他们的榜样,努力的目标。”
容修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思维跳跃很大,嗓音极其温柔。
过于温柔了。
劲臣浑身一激灵,差点接不住:“谢谢您的称赞。”
容修盯着他的眼睛,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淡声道:“不过,人们对‘理想目标’总会付出一些强烈的感情,所以,年轻人,经历少,难免会混淆这种感情,师生之情,孺慕之情,敬仰之情,等等。”
劲臣:“……”
依然是柔和的嗓音,话意却格外严厉。
如果是换做场景中,这将是一场严肃的训教,即使挨鞭子也不为过。
劲臣身体紧绷,着实怔了好一会,他快速地解读先生的意思,实在忍不住,不顾规矩地反问出口:“很抱歉,我不太理解先生的意思,您是说,司彬,对我的……感情?”
容修眼光发寒:“他看你什么眼神,你自己感觉不到?”
劲臣:“?”
容修:“天天晚上开什么视频会议,还一起上礼仪课,他就是想跟你多呆两个小时,我知道的。”
劲臣:“??”
容修:“还特意做了个漂亮小本本花费大量的时间手写批注送人家……”
这句话一出口,劲臣就彻底愣住了。
容修也愣住了,足有五六秒才缓过神,他垂眸,掩了情绪,低声道:
“那孩子是你的影迷,就算他再喜欢你,你也不能有所回应,免得让年轻人产生误会——你要保持距离,不要过度热情;有家室的老师,更应该自律,严格要求自己。请注意你的身份。”
耳边是沉声责备,劲臣心如擂鼓,唇角却禁不住上翘。
有家室的……
这个身份吗?
桃花儿泛着一丝亮光,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容修,像是在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测,迅速占领他的整个大脑。
而大脑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个巨大的冲击。
劲臣眨了眨眼,脱口而出:“您……在吃醋?”
容修拿咖啡杯的手顿住:“?”
劲臣端详他侧脸:“先生吃醋了,因为那个本子?”
容修放下杯子,抬起下颌,神色睥睨:“你这小东西,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先生。”
“别叫我,请正视问题,严肃回答。”
“容哥。”
“……”
容修别开视线。
劲臣实在没忍住,挪上前,贴着他,伸手拉了拉他袖口,“容先生,你吃醋了吗,是……是吃醋了吧,你……”
“够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容修轻哼一声,唇角不经意地调笑,“吃醋,”他咀嚼这两个字,带了一丝讽意:
“我只是在提醒你,身为优秀的电影人,栽培幼苗没问题,但请不要做超出你职责范围之外的事,为了合群,和年轻人打成一片,还私相授受,不成体统……吃醋?那是什么?我会吃醋?嗯?我会吃一个小孩的醋?”
劲臣眉心微动,眼神宠溺:“不会。”
容修敛了笑容,直视他:“告诉你,我没有。”
劲臣抿着嘴,强绷着表情:“是的,没有。”
容修:“……”
过了好一会,容修又瞟了他一眼,脸色阴沉,似暴风雨来临:“顾劲臣。”
劲臣扯着他衣袖的手指一抖:“是,先生。”
容修眸光深邃:“你好放肆。”
劲臣心颤了下,当即松开手,后退半步:“对不起,先生用完餐了,我……帮您洗澡?”
“不必。去客厅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不等对方回应,容修推开咖啡杯,起身就往廊厅那边走。
劲臣稳住身影,望向男人离开的背影,目光落在他发红的耳尖上。
*
客厅大灯熄了,留下一盏暖色落地灯。
窗外雨声急切,玻璃上雨痕斑驳,混着墨染的夜色,别有美感。
容修去了浴室,劲臣失了魂般收拾餐桌。从小酒吧出来,他来到三角钢琴边,看着琴盖上的本子。
容修真的万分尊重他。这个贴纸手账本,一直放在这里,明摆着是给他的,封面还贴着他喜欢的大黄蜂,他却连碰也没碰过?
主人先洗澡预示着什么,再明确不过。
琴凳边,劲臣诧异地发现,沙发上的抱枕都扔在地上。他恍神地垂眸看了一会,俊脸不禁染上了一抹红晕。这太不成规矩了,可这显然是先生的意思,他选了个喜欢的抱枕,慢慢跪下来。
过了没一会,膝盖没觉出痛意,脸上却浮现出显而易见的纠结神色,看上去格外的难受。
劲臣陷入到迷茫中,怎么也想不通。
他与司彬的接触,和所有后辈差不多,老实说,身边的新人们都是这么对待影帝的,众星捧月,圈内哪个大咖大腕不是被捧着的,劲臣在这个环境中已经习惯了。
回想着这段时间的交往,并没有和别人有过任何过格的举动,以往在剧组,和搭档碰头、对戏、琢磨剧本,这是常有的事,容修从未理会,根本不可能为此吃醋。
刚才过于震惊,他直接问了出来,问他是不是吃醋了,太直白了,会让先生难堪吧?容修洗澡的时间比平时长了很多,他在浴室里做什么呢?
实在不敢相信,像容修那样的男人,拥有无数信徒的舞台上的帝王,他的信仰,他的神明,怎么可能会吃醋?
可那确实很像吃醋吧,真的是吃醋吧,容修吃醋了……
醋了……
劲臣望着浴室的方向,膝不自觉蹭着抱枕,他知道这样不对,不该高兴的,可实在忍不住,他无端开始傻笑。
浴室门打开,容修披着浴袍,经过客厅,只睨了劲臣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小家伙上扬的嘴角。
容修脚步一顿:“……”
劲臣神游天外,敛眸含笑不知在想什么,稍远的距离,容修打量着劲臣的西装。
听到动静,劲臣侧头望去,触到他的视线。
契约关系建立以来的一切场景中,他们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主从仪式感。
顾劲臣身体紧绷,眼神不由慌乱一瞬,肾上腺素急剧上升,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直冲上头,他还是头一次这么紧张。
容修径自走向衣帽间。
没多久,他更衣回来,暖色灯光里,他拎着小提琴,换了身正式的西服。
顾劲臣一软,差点跪不稳。
容修着一身黑,盛装如夜般神秘。
黑色的西装上衣,裹着挺拔完美的上身轮廓。内里是黑色尖领复古衬衫,衣领扣到了脖颈最上方。暗红色的真丝领带隐没在西服的暗色中。飞龙领针落于西服领尖上,犹如划过暗夜的流光。
容修脚步缓,皮靴一步一步踩过地毯。
黑与红对撞,复古与金属相衬,庄重,矜贵,冷酷,桀骜不羁,而又不失优雅。
劲臣跪立于琴凳边,闻到很清淡的男香,他沉迷地嗅了一下。
Double-Edged。
容修代言的品牌,男人的双面。
容修没有走向沙发,他来到劲臣身边,转身落座。
他坐在了顾劲臣身旁的琴凳上。
极近的距离,劲臣垂着眼,浑身都烫。
没听到明确的指示,他犹豫了一瞬,挪动身形,面朝着先生,不敢再抬头看。
而视线落下时,恰好看到先生穿着的紧身黑色靴裤,贴身地勾勒出长腿的线条,精劲,有力,既长且直。裤脚没入紧裹小腿的靴筒,金属搭扣泛着冷光。
要命的是,那双长腿不偏不倚就在他眼前,裤子紧身到几乎不体面的程度,连鼓嚢那处的轮廓都叫他看个清楚。
劲臣目光不知落在哪才好,也不知迎接他的将是什么,但他早有准备,而且准备的年头不短。
他很清楚,有朝一日,真正到了这一天,情景开始时,应当由他来引导,让容修了解并享受更多。
可是,此时他却只能僵在容修的眼前。
余光里,容修在凝视他,他像被某种强大的威压慑住,一动也不能动。
在影帝的神智感知中,什么都变得不清晰,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居高临下注视他的这抹身影。他甘心俯首臣服,虔心侍奉,以静待雷霆雨露的姿态,等待着被他把玩疼爱,遵从他,愉悦他,完完全全被他拥有。
——Spoil me.
事实上,这种需求与期待,并未全然展示在顾劲臣的表现上。
容修指尖捻着一粒小骰子,注视着他的影帝先生,观察着对方的微表情,眉眼间露出了一丝玩味儿。
很显然,尽管顾劲臣没展示出来,少校先生还是初次强烈地感应到了伴侣传递的信息。
姜黄暖色的灯光里,劲臣说不出话。他亢奋,期待,也克制着。生怕在这种气氛下,再次像从前那样,直接扑到主人的脚边,钻进他温柔的怀里,祈求被他草身寸出来。
等待时膝盖有些疼,好在容修并没有让他等很久。
“拿着它,”容修手轻抬,递来一个乐谱本,“站在那儿。”
劲臣:“?”
情景伊始似乎就出乎了顾劲臣的意料。
他以为一开始会进行一次最初的展示与呈现,所以做准备时,他并没有不着片缕。他衣着体面,择了得体的西装。白色,容修喜他穿白色。
相对于主动露出,容修更喜欢包裹严实的礼物,由他亲手一层一层解开丝带,打开礼物盒子。
然而,两人富有仪式感的初体验,并未以圈内既定概念里的“步骤”开始,果然与主人特立独行的性格很相称。
“近些。”耳畔嗓音清冷,“我看不清楚。”
劲臣瞬间清醒过来,他往前挪动半步,站在三角钢琴边,捧着容修的手写乐谱。
容修身姿挺拔,架着小提琴,伫立于他眼前,琴弓搭上琴弦。
紧接着,明亮的小提琴弦音萦绕在客厅。
一改往日慵懒,开篇旋律暧/昧,随后激进,节奏明快。
碰撞,摇曳,对抗,若即若离,欲拒还迎,切分音鲜明。
劲臣没听出曲子出处,但他确定,这是一支探戈曲子,具有探戈的情思,又隐约带着摇滚的震撼。
随后,他便陷入到无比的震惊中。
这个情景环节,着实出乎了顾劲臣的意料。
或者说,出乎JCLR的意料。
天生的优质DOM,一旦启动开关,就代表着,他将觉醒一切创造力。
原来容修说的使用是这个意思?先生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他已经知道该怎样磨练sub的耐性,如何建立这段关系的信任?
“翻页。”容修说。
冷淡的嗓音,衬着火热的弦音,像寒冰烙上热铁。
劲臣指尖发抖,捧着乐谱本,翻了一页,朝容修望了一眼。
与演奏吉他时相同,容修微垂着眼,像专注在看琴颈上按弦的指尖,又似散漫地融入到了音乐中。
半米的距离,与先生面对面,劲臣稳住了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放空自我”上。
静物放置,也叫“物化”,属性关系中常见的场景互动,是培养臣服者全然信任主人,忘我释减压力的主要方式之一。比如情境中sub成为主人的脚踏,茶几,座椅……
掌控者因“主权认知”感到愉悦,而奴也因被需要、被拥有、被使用,以及主人的愉悦而得到至高满足。
在这场关系中,“主权的建立”是关系的基础,维系它的是“双方的信任”,掌控者的责任,以及臣服者的奉献。
劲臣并不介意自己成为主人的“物品”,随时被主人使用,被需求,被拥有,这种“归属感”,正是他一直以来期待并渴求的。
再次翻了一页谱子,劲臣静下心来,想象着自己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乐谱架,与容修喜爱的任何手边物事儿没有区别。
像他珍藏的幼年弹过的琴,即使已经不再用于演出,也会被他无比小心地保养、拂拭,爱惜着。
真是精彩的旋律,乐曲弱奏收尾,摇曳又委婉,仿佛疯狂试探后的倾诉,欲说还休,带着爱和欲,给整首曲子蒙上一层洁白面纱。
一曲结束,客厅静下来,劲臣屏息凝神。
容修放下小提琴,用软布擦拭琴身余落的松香,又抽了一张消毒湿巾,细细擦拭着琴弓和手指。
“有什么想法?”容修慢慢转身,回到劲臣身前,以目光描绘他的眉眼。
劲臣呼吸略有些局促,建立契约这么久,先生对他的称呼只有“小东西”、“小家伙”,带着亲昵和宠溺的语气。
容修从没有让他扮过小猫小狗,两人从没有试过K9。
而今晚,先生让他模仿的第一个,是他手边惯用的、没有生命的物品。
劲臣守规矩地垂着眼,面色平和宁静:“我没有想法。”
容修微怔,缓步上前,逼近他:“没有?”
眼前高大身影遮住了光线,劲臣长睫微颤,恭谦地低下头,看着先生的皮靴。他闻到他所迷恋的气味,香水的气味,金属的气味,皮革的气味,洋酒的气味。
劲臣情不自禁发起抖来,“是的,我完全信任主人,不应当有任何想法。”
容修脸色不太好,右手慢慢上前,揽住他一下带到身前,突然地拉近,身贴着身。
劲臣撞在他结实肌肉,贴上他胸膛,之间不留一丝缝儿,容修手劲儿不算大,但手臂肌肉绷着,在劲臣背后勒紧,大掌近乎包住那丘肉。
触感分外清晰,劲臣呼吸乱了节奏,头脑空空一片白,慌乱了一秒,他下意识地扶着容修站稳,手指不知碰哪儿才好。
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分析先生的情绪,只能眼光闪烁着,迷茫地仰头看着对方。
他想起容修在岛上的那一幕幕,雄浑的肌肉,粗糙的麻绳,还有身上的汗水。他是大家族的家长,守护着岛上的兄弟姐妹们,就像神祇一般高大伟岸。
他想象着舞台上万众瞩目的男人,想他如猎豹般飞跃在边境森林里,还有平日他一袭西服革履的模样。
这是他的主人。他的挚爱。
容修扣住他脑后,把他的脸拉近,“你刚才没有感觉?”
劲臣喉咙里发出暗昧一声,眼中像盛了水儿,定了定神回道:“先生,放置可以提高我的耐力,让我静心凝神,什么也不想。我是您的乐谱架,不用思考,不必控制,不会害怕。我是您的,将自己全部交给您,我感到很安全。”
容修发出很低很低一声笑:“乐谱架?”
鼻息摩梭着他的喉结,顾劲臣点了点头,像被强烈的侵略感攫获全部的注意力。
容修手松开,往后退开一步,琴弓轻敲在掌心,颇具兴味儿地问:“你觉得,我需要一个乐谱架?”
力道撤开,顿觉失落无力,劲臣艰难地稳住身形,眼睛红得沁着水儿,细看仍是不住地颤。
容修走到沙发前坐下,“过来。”
客厅灯光很暗。
容修的背后是落地窗,玻璃上雨意纵横,映着明亮的客厅,沙发上的金边流苏迤逦在地上。
皮靴前有一个抱枕,劲臣来到他眼前,不由自主地跪在抱枕上,他垂眼看他脚下,等待着先生话问。
容修斜倚在沙发上,用消毒巾一寸寸仔细擦拭着琴弓,微微垂着眼睑,注视着劲臣。
劲臣轻轻蜷了下手指,心慌感侵袭上来,掩不住地怯。
等了很长一段时间。
容修没有开口,他用遥控调节了一下落地灯的亮度。
劲臣低头垂眸,忽然,下颌感到一凉。琴弓的木质触感,轻碰在他的下巴。
“不要低头。”温柔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客厅里温度很高,高高在上的那道目光格外迷人,像演奏吉他的指尖,揉弦或推弦,落在顾劲臣的身上。琴弓一点点往上抬,劲臣扬起下颌,双眼紧闭,眼睫乱抖。
劲臣止不住出汗,他心跳过速,脸热得不行。他的脸红了么,他想,会不会像Mercy帖子里所描述的,是不是也会露出丑态?他不清楚,无法控制,也没有精力去想。他不知道在容修眼里,此时他不体面成什么模样,只能极力地掩饰着内心迸发的情感。
容修把玩着琴弓,要碰不碰地,很轻,且柔,若即若离,又不可抗拒。
琴弓从劲臣下颌移开,越过他发红的脖颈,停顿在他扣得严实的领扣上,第一颗,第二颗,探向他的琐骨……
“睁开眼睛,看着我。”容修说。
劲臣睁开眼,光线打在他脸上,明晃晃的,他有些羞臊,只看了容修一眼,就不敢再直视。
琴弓一路逡巡徘徊,来去不知经过几次,靴尖微抬轻落,容修踩了上去,“刚才等我时,你在想什么,在想谁,在笑什么?”
劲臣哼了声,长睫毛颤了颤,没有挣扎躲开。
隔着白色布料,容修感觉到什么,眉心微动,似乎被取悦,他露出一点笑意,细细观察着爱人的表情变化。
劲臣双手背在身后,手指绞在一起,却无法控制表情,他试图别开视线,却红着眼陷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对不起,我不该乱想,等待时,我应当专心,平心静气,我知道错了……”
尾音拖着长,带着南方软糯的腔调,与其说求饶,倒像是撒娇。
“平心静气?”容修注视他红透的脸,低低地轻笑一声,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他用皮靴点了点,“小东西可不这么想。”
脑中那根弦仿佛啪地一声绷开,劲臣扭过脸儿,臊得不行,汗沁满背,也不清醒,大醉了一样。
“你让我困扰,也让我感到挫败。”
容修侧过身,从圆几上拿来他的丝巾,绕在指尖把玩着,淡淡道:“一会我要对你说一些话,为了让你牢牢记住,今晚没有安全暗语。”
说到这,容修轻笑了下,他起身,绕到劲臣身后,“反正大多时候你也不屑使用。”
劲臣有些不安,迷茫地垂着眼,他看不清容修在摆弄什么,轻软丝绸撩在他后颈。
没多久,容修抖开丝巾,蒙住了他的眼。
瞬间的黑暗,劲臣感到一瞬惊慌,绞在背后的手指终于松开,他希望能触碰到容修,“为什么……让我看着您,我想看着您……我会认真听的,您说的规矩,我都会记住的……”
“不需要看。”容修移步避开,唇贴在他耳畔,“听着我,感受我。”
说完,容修转身坐回到沙发,轻描淡写地道:“刚才那支曲子,我希望得到你的意见。”
劲臣心底一个激灵,“抱歉,我以为……”
解释的话语只有一半,他的脸色倏地煞白,猛然间明白了什么,刚才容修演奏的那首探戈乐曲,他没听过,竟然是他原创的作品?
黑暗中,久久没听到容修的声音。
沉默似乎比黑暗更令人恐惧,每一秒钟都是煎熬。劲臣不知所措,却依然蜷着拳,他克制着,没有上手扯掉丝巾。
“没有思想?”容修嗓音沉沉,听起来很冷,“我要的是顾劲臣,不是乐谱架。”
劲臣应不出声,眼前一片漆黑,感觉就变得敏锐,听觉也更清晰,劲臣无力招架,鼻腔逸出细哼。
“夜里在玄关,你对我说的,就是这些,是么?”容修脚下稍使了力,温柔地命令他,“请重复一遍你说过的。”
劲臣仰着脸,强忍着答道:“是的,我说过,您拥有我的一切,在您面前我没有任何权力。我不需要犹豫,不需要认知,不需要思考,只要听从、执行和臣……”
“你是我尊敬、佩服,并且欣赏的人,顾劲臣。”
容修打断他。
劲臣话音一顿,忽然感到先生脚下稍松,他几乎本能地迎上追随。
“你怎么能不思考?”容修说,“任何时候,你都要保持思考能力,让它成为习惯——我希望,当你遇到困境与危险时,你仍然能够下意识地、习惯性地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找出最好的办法,以最快的速度脱离险境。”
劲臣仰着脸,整个人都怔住。
“我希望,你始终保持独立人格,永远都不要迷失自我,即使在我面前,你也拥有属于自己的想法,有独立的思想——只有这样,一个男人才能变得更强大、坚韧、所向披靡。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能够独立,无须依附任何现实中的力量,不用受迫于任何强权或利益,只有你的心拥有自由,你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劲臣汗滴在丝巾上,脑中一片混乱。
这些年读过的书,写过的无数文章,研究过的规矩法则,像夹在画报里的一片华而不实的树叶标本,脆弱得被容修一触便碎裂开来。
“顾劲臣,我希望,你有优秀的自我认知能力,永远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希望,你有独立判断能力,在不认同一些观点和做法时,能够对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外界事物保持警惕,不要一味地听从,你永远有对别人说‘不’的权力。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低头,就像《罗马假日》里的台词:‘别低头,王冠会掉’——即使在我的面前,你也无须低头,而且有随时说Mercy的权力——除了今晚。”
容修说到这里,鼻腔发出一声很轻很轻的笑,他温柔地说:“当然,你也有随时离开我的权力。”
借着微醺的灯光和酒气,没有花俏音色来修饰的嗓音,简直要把劲臣给撩炸了,最后只应了最后那句。
不,我不会,不会离开的。他回应着,无处可去,紧绷着想躲,就再次被皮靴摁住。
容修柔和地提醒,“别急着作承诺,你只要回答,刚才我说的,你记得了么?”
“嗯。”劲臣短促地应声,很低的声音,像小猫儿或小狗儿的叫声。
容修接着道:“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我们之间出现问题的解决办法。以后当我不在时,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如果有需要我做选择或决定的事,我希望,你能够尽量考虑到我,按照我的方式去处理,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随时随地等你的电话。另外,我希望,你能及时汇报事情的进展,或变动,以及你对事件的最终处理办法——”
容修着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对他道:“事无巨细,不管好坏,全部,我都要知道,以便我做出必要的修正。”
劲臣闻言一下僵住,眼前像有烟花炸开,脑中斑斓一片。
容修对他说的涉及到了“事业”。
不单单如此,这是两人契约中更进一步的“规矩体系”。
这段关系本就不是大众意义上的一两句简单契约就能够理得清的,他们的多重关系实在太复杂,这不是短时间的角色扮演,亦非7*24小时圈养,而是……
Iyle。
劲臣听明白了,容修说的是,将来即使不在身边,也对他施加了掌控,尽管没有说明具体的命令和要求,但说明了指导思想。同时,容修也强调了作为主人的权威,等到两人见面时,主人还要分析他对事情的处理是否有不当之处,并对他进行及时修正——
这意味着,容修真正有了主权意识,他想要对他的sub拥有全部控制权。
从今以后,不论是在剧组,还是跑通告,顾劲臣想,不管他在哪,在做什么,是不是一个人,他都会感觉到容修在身边,主人无处不在?
劲臣呼吸不畅,前所未有地亢奋,幸福,这种归属感,让他感到安全并满足。
“你在走神?”容修辗转脚尖,“还是有异议?”
劲臣张着唇,抬手轻碰了碰丝巾,却不敢摘掉它:“我愿意。”
容修微愣:“我没问你愿不愿意。”
“您问不问我都愿意。”劲臣蜷着身子,极轻地发着抖,“我没有走神,您说的话,我全都记得了,我会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