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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rcy, 也是安全暗语,一旦说了这个词, 两人就得停下来。 时隔近九年,回来的这天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赵光韧回家之后, 老婆孩子热炕头地呼呼大睡,虽说他这晚同往常一样在店里一直操心抓头, 时时刻刻都在怀疑与自我怀疑中度过, 始终认为自己肯定会中年秃顶, 但是他确实没有再失眠, 这是赵光韧两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宿。
苍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一觉醒来已经上午十点了, 他发现自己紧握着手机,点亮屏幕之后入眼就是拨号页面, 上面显示着容修的号码。
昨晚暖场退下来之后,两人回到员工休息室,苍木给容修订的披萨很快就到了。把食物递过去时,苍木忐忑地问容修, 能不能给他一个联系方式。容修想也没想, 随手就把手机递了过来, 说:“自己拨。”
爱豆的手机号码:get√
爱豆的私人微信:get√
凌晨回家之后,洗洗就上了床,辗转反侧直到两点多,既兴奋又担忧, 怎么也睡不着,他担心容修一人住在外头不习惯,也不知有没有不方便之处。
再贵的宾馆,也比不上自己家。
为什么不回家?
难道真像后援会谣传的那样,容修因为搞摇滚而辍学,然后和家里父母闹掰了?不是亲生父母吗,怎么可能不管儿子呢?
苍木酝酿了一会,坐起身倚在床头,打开微信看业务,这才发现6号渡口的员工群里炸开了锅,满屏幕都是容修的话题,所有人都表示已经保存了容哥的联系方式。
苍木:“???”
老赵说要把容修登上花名册,他竟然说到做到,而且大剌剌地把自家爱豆的手机号公之于众了?
苍木计算了下时间,从回家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三小时,应该足够睡眠了,这会儿容修应该醒了吧?
要不要联系他一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日常需要的?
这么想着,他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伸着懒腰往浴室走。
经过小泰迪Bob的小窝,随手按了一下自动喂食器,狗粮哗啦啦落进狗盆里,Bob坐在地板上仰头看着苍木。
“吃吧。”苍木说。
Bob埋头猛吃。
比起井子门夜店一条街的其他业主,苍木算是相当年轻有为的老板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融资,纯粹一个人单干——对家的La和无穷动,老板都是五十岁见望的大伯,他才三十岁,就开了一家投资千万的夜店,为此有不少人上门“求亲”,家里父母也一直在催婚。
苍木对婚姻大事不太上心,也并非“不婚族”什么的,一来没遇见动心的,二来……
明知道店里生意不好,贷款一堆没还清,哪能拉着人家姑娘跟着一起遭罪,那不是丧良心么?
店里生意再差,他也没亏待过员工,在井子门附近,他给服务生们租赁了集体公寓。
但是,苍木不打算让容修和那群小孩住在一起。
爱豆必须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得给他容修一个隔音的房子。
苍木一瞬间转换成了经纪人的脑子,他盘算着,房子要大一点,能放下一架斯坦威,还有Fender、音箱、效果器、迷笛键盘、跑步机……之类。
也不知道自己手上还有多少钱,筹备这些东西够不够用,也不能动用店里的流动资金……
贷款肯定批不下来了,还有百来万没还清呢。
怎么是好?
还有容修目前的生活。
那些年,他靠演出就算赚的再多,眼下也应该花费得差不多了吧?京城的消费这么高,他手里的钱够用么?
自己要不要主动开口,先给他预支一些薪水?
那样会不会让他觉得尴尬、难堪、伤自尊?
如果……有人和自己商量一下……就好了……
苍木犹豫着,咬了咬牙,微信打开通讯录,戳到“顾劲臣”这个名字。
他发了一个微信。
只有五个字——
——容修回来了。
*
另一边,西城区合宿练习基地,第三舞房。
上午,舞蹈老师终于叫了停,学员们喘着粗气,抹掉额上汗,冲到走廊饮水机去补充水分,体力过硬的则仍在坚持练舞,跟拍VJ们尽职地分散两处继续拍摄。
《The C》是一档不单以唱歌为标准选秀节目,主要还看偶像的综合素质,唱、跳、才艺、硬照、舞台感、镜头感、综艺感、采访临场发挥,以及日常生活能力等都包括在内。比赛期间节目组会为学员安排各种通告,在参与活动过程中拍摄学员的各方面表现,与每周的比赛剪成一期,由网友、评委、导师、制作人票选决定晋级选手。
课间休息,通常是收集跟拍素材的最好时间。
“顾,顾老师!”那道人影刚出现在练舞房门口,十六名选手就不禁浑身僵住,齐齐站直了行注目礼。
经过七场残酷的舞台厮杀,如今只剩下了十六名学员。
大家已经和顾劲臣相处三个多月了,尽管对方今天一身随意的卫衣仔裤运动鞋,一行人见到这位同样年轻的执行制片人,还是会感到分外紧张。
“忙你们的。”劲臣笑着看他们,接过舞蹈导师曲艺递来的平板,“怎么样?”
“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进步特别大,顾老师检查作业?”曲艺语气颇为得意。
曲艺是顾劲臣的经纪人曲龙的亲妹妹,从韩国回来不久,两人关系很好。
劲臣在休息椅坐下,通过视频来了解这两天的学员练习情况。
“顾PD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而且穿得这么休闲。”
“顾老师是不是要教咱们跳舞?”
“别做梦了……”
学员们小声地交谈,一边互相调侃逗趣儿,一边尽可能地给自己加戏,但是,顾老师坐在那边,谁也不敢语出惊人或大声喧哗。
顾劲臣今天穿的和往常风格不同,比起平日里的体面模样,这身衣服反倒显得青春帅气,和那些小鲜肉站在一起丝毫也不显老。
但是他的脸色不太好,显然睡眠不足,眼睛泛红,眼底微肿。
和曲艺聊起明晚学员抽签比赛时要用的曲目,就在这时候,劲臣听见有人在远处小声打口哨,吹的是亡灵序曲。
劲臣突然愣了愣,停止了谈话,回过身,寻找那个人。
只见靠窗而坐的少年,并不和身边的学员们一起谈天说地,只是微微地侧头望向窗外,嘴上小声地吹着口哨。
是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向小宠。
他不是十六强中年纪最小的,21周岁了,但他长得相当显小,一笑两个酒窝,性格比较腼腆,做录后采访时既不会对镜头撒娇卖萌,也不说一些其他人气选手的好话。
因为不太会找戏,所以向小宠的人气并不高,唱跳方面也不出彩。
本以为他进不到这一轮,没想到竟然踩着及格线进到了十六强。
早晨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向小宠的脸上,将他的肤色衬得透明,脸上的妆被汗水洗得差不多了,却一点也不显黯淡,和身旁众人相比,他像个还没成年的青春期小少年。
劲臣给跟拍VJ使了个眼色,后者默默地将镜头对准了向小宠。
“小宠的口哨吹的不错,如果明天抽到合适的风格,比如民谣,你可以考虑在前奏时表演一下,既怀旧又有特点,会给你加分的。”劲臣说。
前辈的点名让向小宠一愣,他紧张地看向顾老师,不经意扫见一旁黑洞洞的镜头,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劲臣感到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看了一眼摄影机:“刚才他吹的那几句《The Dawn》,VJ老师录下来么?”
VJ比出OK的手势。
向小宠一直低头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费劲地憋出一句:“顾老师,您刚才是在表扬我吗?”
众人:“……”
身边的学员们都在无声地笑。
“顾老师点拨你呢,向小呆。”一位学员说。
这个小弟弟也太有意思了啊,平时一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成绩也是垫底的,像这样的竞争对手再给来一打好吗?
《The C》内部学员还是比较和谐的,大概是累的吧,再加上平时一起跑节目组安排的通告,谁都别欺负排挤谁,大家都不好过就是了。
学员们都很清楚,现在是顾老师在帮向小宠加戏,不过,他只能走到这里了。
身为没有合同在身的“野人”,向小宠不是任何一家娱乐公司推荐来的,只是通过网络报名,走运被选上充人数罢了,毕竟至今还仍然没有公司找他签约。
向小宠除了脸蛋漂亮,可爱了点,呆萌了点,唱跳什么的根本不行,唱歌还一个调子,只会rap……
十六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顾老师也喜欢亡灵序曲?”向小宠小心翼翼地问。
劲臣没应声,像是在走神。
“我师父,特别喜欢这个曲子,他小时候和乐队总练,现在也一有空就给学生表演这个。”向小宠说,“昨天他还来了一段呢。”
“师父?你的音乐老师?”劲臣问,“教什么的?”
“架子鼓老师,”向小宠腼腆地笑了,“教我好多年了,他可严厉了,会打人的那种,现在在燕郊的一家音乐中心教小孩。”
“你学了六年鼓?”
“不是,学十二年了,”向小宠说,“九岁学的,上高中时认识了现在的老师,开始跟他学习。”
劲臣略有些诧异。
是了。
这才想起来,这名学员的“才艺特长”:自幼学架子鼓,曾获iVocal爵士鼓大赛的青年组亚军。
iVocal可不是什么小奖项,单是海选报名,就要过重重关卡。
是不是可以找机会展示一下,也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人气。
顾劲臣想,是不是可以给年轻人多一点机会,到时就算不能走到最后,也不会觉得惋惜。
这样一来,就得找导演为他争取比赛曲目的事……
“你喜欢摇滚?”劲臣笑问,“软糯糯的,看不出来。”
向小宠面红耳赤,“顾老师,我,我不软啊。”
“你还不软?”舞房里的学员们哄笑起来,“玩摇滚都是长头发,杀马特,纯爷们,音乐一响——呃啊,一下就炸了,金毛狮王一样,你怎么跟rocker比?奶猫一样,还说不软?”
“是因为我没打鼓,我打鼓可凶了!”向小宠急道,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还有,狮王是什么?我的偶像,他可帅了!我师父说,他和正常人没两样,才不像你们说的那么吓人。”
“哎呦,你还有偶像?可帅了?谁呀?”学员们起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向小宠红了眼,耳根也通红,“别打听了,我不会说的。”
学员们逗弄着好欺负的向小呆,跟拍VJ抓住了这一幕镜头。
众人互相确认了眼神,目前大红的乐队只有那么两三支,奇幻紫,甜咒,夜逆。
学员们猜测:“你该不会是……喜欢……幻……”
向小宠说:“不是,我偶像玩摇滚的时候还没他呢!”
学员们:“那是季……”
向小宠:“不是!我偶像唱歌,比他好听多了!”
学员们:“……”
向小宠:“你们别问了,我爱豆不在国内。”
学员们:“向小呆,我们没问……
向小宠:“……”
学员们:“录着呢,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得罪了好多人啊……”
向小宠:“!!!!!”
跟拍VJ嘿嘿直笑,扭头去看劲臣,见顾老师缓缓摇了下头,VJ当即心领神会,笑着对学员们摆了摆手,表示这段不会播出去。
谁知道呢,反正咱们和剪刀手不是一个部门的。
录制气氛不错。
劲臣默不作声地起身,往门口走。
走出舞房大门,他来到走廊尽头的窗边。
摸到卫衣口袋里方才震动的手机。
劲臣垂眼翻看了一下。
紧接着,整个人就僵在了窗前。
五分钟……
十五分钟……
……
“顾老师?你怎么了,学员练舞了,快进来呀。”曲艺从舞房大门探头催他。
“知道了。”劲臣背朝着这边,他没有回头。
“嗓子怎么哑了?”曲艺惊讶问。
劲臣扶住窗台:“……雾霾。”
“哦,等会儿我给你找个口罩,专业防霾。”曲艺说。
“谢谢。”劲臣看着窗外。
一只手压着窗台边沿,手指渐渐发白,一只手无意识地碰到手臂上的烟花儿。
过了好长时间。
劲臣才转过身,往舞房大门这边走。
脸上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就是眼睛有点红,等会补个妆就好了,曲艺说:“我一会给你两片感冒药吧,你肯定是感冒了。”
曲艺说完,放心地进了门。
她哥曲龙,是劲臣的经纪人,她多少也知道一点内情。
——劲臣会想恋人。
很想的那种。
该不会是忌日吧?
临进门之前,劲臣给助理花朵发了一条微信,“一会去俱乐部打拳,帮我回家取装备,新买的那套,送到学员基地来。”
小助理:“?!”
正排队给顾老师买早茶的花朵险些原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