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1 / 2)
冯乐真只在院中坐了片刻,便因为体力不支回屋歇息了,等到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阿叶红着一双眼睛坐在床边,无声地盯着她看。
冯乐真沉默一瞬,道:“你这样看着本宫,本宫还怪害怕的。”
“殿下别闹,奴婢有什么可怕的。”阿叶说着,忍不住抽泣一声。
冯乐真无奈,撑着床褥坐了起来:“今日的药吃了吗?”
“吃过了,”阿叶低声回答,又泫然欲涕。
冯乐真失笑:“这是怎么了,晌午时不还好好的吗?”
“方才沈先生给殿下擦药时,奴婢看到殿下身上好多淤青……”阿叶说着,又开始难受了。
冯乐真却问了句:“随风来过?”
“嗯,沈先生特意来给您涂药,见您睡得香,便没有出言打扰。”阿叶回答。
冯乐真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换过了,四肢百骸的酸痛感也减轻了不少。想到更衣换药这些事都是在她睡着时做的,她却一无所知,冯乐真不由得失笑:“本宫这是睡得多沉。”
“与其说是睡,更像是昏迷,您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阿叶说着,又仔细观察她的脸,“现在呢?睡了几个时辰,精神可好一些了?”
“好多了,”冯乐真顿了顿,“随风呢?”
“还在偏院守着。”阿叶回答。
冯乐真点了点头:“送本宫过去吧。”
阿叶答应一声,便去叫人抬步辇了。
脚上受伤就这点麻烦,不管做什么都需要人抬着去,等她到偏院时,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屋里只有还在昏睡的陈尽安,以及床边正在打瞌睡的侍卫,并没有见沈随风的身影。侍卫听到动静蹭的起身,看到是冯乐真后赶紧行礼。
“平身,”冯乐真抬了抬手,“尽安情况如何?”
“傍晚时醒了一次,又很快睡了过去。”侍卫回答。
冯乐真点了点头,在阿叶的搀扶下到床边坐定,侍卫极有眼色地抱了抱拳:“卑职去门外守着。”
说罢,便随阿叶一同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冯乐真和陈尽安两人,陈尽安前腹后背都有伤,两者取其轻,只能平躺着休息。冯乐真坐在床边,盯着陈尽安苍白沉静的眉眼看了许久,最后垂着眼眸握住了他的手。
“要赶紧好起来啊。”她轻轻叹气。
床上的人眼睫轻颤,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
冯乐真心头一动,俯身靠近一些:“陈尽安?”
陈尽安的眼睫颤得更明显了。
“陈尽安。”她又唤了一声,这下陈尽安的手指也动了,仿佛在努力醒来。
冯乐真失笑,又一次坐直了身子:“好了,不闹你,多睡儿吧。”
话音刚落,陈尽安便睁开了眼睛。
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冯乐真微微一顿,陈尽安却是平静,沉默许久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再
开口嗓子哑得像破锣:“殿下……”
“身上还疼吗?”冯乐真问。
陈尽安不语,只是盯着她看。
冯乐真便不再问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只是任由他盯着自己。
桌上的红烛持续地燃着,蜡油滚动着掉到底座上,又缓慢凝结回原本的样子。
陈尽安看了许久,最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原来死了也能看见殿下。”
冯乐真愣了愣,明白他的意思后顿时哭笑不得……这小子,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清醒。
她眼底泛起一丝无奈,待他的呼吸重新均匀后,便伸手够来不远处的帕子,用温水打湿给他擦脸。
屋里烛光泛着昏黄,给她的眉眼也染上一抹温柔,沈随风拿着药站在门口,直到她放下帕子,才故作无事地进门:“殿下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冯乐真一顿,扭头与他对视后,露出一个无辜的笑。
沈随风无奈:“算了,懒得与你计较。”
说着话,他将手里的膏药啪啪两下,贴在了陈尽安的脖颈上。
“这是什么?”冯乐真好奇。
沈随风:“预防起热的药,他伤得太重,若是起热会让伤口难以愈合。”
冯乐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屋里再次静了一瞬。
沈随风垂着眼眸,给陈尽安诊了诊脉,又检查了一下伤口的情况,这才转身到桌边坐下,开明日要用的药方。
“陈尽安伤得虽重,但没有危及肺腑,说到底也不算什么大事,反倒是你,近一年也不知道在胡闹什么,搞得气血两虚经脉淤堵,人都不如从前精神了,是不是还有夜间失眠的症状?”沈随风冷冷扫了她一眼,“我给你开一副调理身子的药,你从明天开始喝,若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我就……”
就如何?他却突然失语。
从前总与她讨价还价,逼着她听自己的话认真调养身子,可如今的他还有资格强压着她做什么吗?沈随风拿笔的手轻轻一颤,一滴墨便落在了莹白的纸上。
冯乐真见他突然没了下文,沉默一瞬后温和地看向他:“本宫总是听你话的。”
沈随风扯了一下唇角,笑:“你最好是。”
他刷刷几笔,一张药方便好了。
“明日一早,我就将药方交给秦管事。”他说。
冯乐真点了点头。
两人静静对视,又一次不说话了。
许久,沈随风别开脸:“你该休息了。”
冯乐真回神,又下意识看了陈尽安一眼,见他睡得还算踏实,便无声点了点头。
点完头,才发现沈随风没看自己,于是又说:“好。”
“我送你回去。”沈随风起身朝她走去。
冯乐真:“不用,让阿叶准备步辇……”
“何必这么麻烦,还是说我如今连背一背你的资格都没有了?”沈随风倏然开口,说完才意识到言语里的不耐,于是抿了
抿唇,又道?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抱歉,我并非……”
“我知道。”冯乐真轻笑,并不介意他突然出现的烦躁。
沈随风不说话了,转过身将她背起来,慢吞吞地往外走。
今日还是阴天,一颗星星也没有,庭院里的青砖路上落满了树叶,踩在上面一片松软。冯乐真为了让沈随风背得轻松些,主动抱紧了他的脖颈。
沈随风脚下一顿,又平静往前走:“营关这会儿应该已经积了好厚的雪了吧。”
“嗯,前些日子景仁来信,说那边已经开始下雪了。”冯乐真低声回应。
沈随风扬了扬唇:“营关的冬天,实在是苦寒熬人,可突然不在那边过冬,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是呀,确实不习惯,”冯乐真的眼睛也盈满了笑意:“你在云明可还安好?”
“一切都好,云明四季如春,不管是药材还是花木,都是一养就活,我还挺喜欢。”沈随风回答。
冯乐真:“景清呢?他还好吗?”
“好着呢,刚去的时候还不适应,水土不服病了将近一个月,之后就没有再生病了,我这次来找你,他也非要跟着,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京都,我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下。”沈随风提到祁景清就叹气,显然没少为此头疼。
冯乐真闻言,一时有些好笑:“他那个人看似随和,其实执拗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不是么,”沈随风摇了摇头,“别光说我们,也说说你呢,下午时我出去买药材,遇见了那位傅大人。”
“他为难你了?”冯乐真问。
沈随风:“那倒没有,还向我道谢来着,当年给他治病时不见有多客气,如今倒是客气起来了。”
说罢,他叹了声气,“这样看来,傅知弦,祁景清……陈尽安,都曾是我手下医患,该不会你处过的男人,都被我治过吧。”
“那倒不是,还有两个你没治过,”冯乐真说罢顿了一下,又补充,“但其中一个的母亲,倒是你远赴塔原治好的。”
沈随风:“……”
他的无语逗笑了冯乐真,但笑完又莫名觉得歉疚,于是从背后蹭了蹭他的脖颈:“随风……”
“我明白的,”沈随风眸色柔和,又透着几分无奈,“当初离开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我都明白的。”
他将她一路背回寝屋,扶着她在床上躺下,又低着头检查一番她脚上的伤,这才转身离开。
冯乐真却拽住了他的衣角。
沈随风顿了顿,玩笑一样看向她:“要我留下陪你?”
“我这几日应该会很忙,若是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不要不高兴。”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说得极为认真。
沈随风沉默良久,想说他年岁渐长,性子也稳了许多,已经不是昔日总需要她陪的时候了,但他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冯乐真目送他的身影远去,眼皮很快变得有些重了。
虽然刚醒不久,但显然远远
不够,她这一睡连梦都没做,睁开眼睛时屋子里已经洒满了阳光。
冯乐真捏了捏眉心,坐起来唤了一声阿叶。
不多会儿,秦婉便进来了:“殿下,阿叶还在养伤,您昨日刚准她不必在跟前服侍。”
“……本宫将这事儿给忘了,”冯乐真坐在床上伸了伸懒腰,只觉精神头比昨晚好了不少,“昨日闭门谢客,将所有人都拦在外面,今日他们都要急疯了吧?”
“旁人倒还好,余大人气得不轻,昨日骂骂咧咧离开,今日天不亮就在正厅等着了。”秦婉回答。
冯乐真一顿,无言看向她。
“还有,奴婢昨日光是拜帖都收了将近两百张,看来殿下直接控制宫廷的事,惹得不少人心忧,不过今早就没什么人来了,偶尔几个递信的,也都是请殿下好好照顾身体。”秦婉又道。
冯乐真眉头微扬:“本宫昨日太累了,就是不想跟他们解释来解释去,才故意不见人的,本想着这会儿睡足了再同他们说本宫的打算,怎么就没人来了?”
“陈尽安今早天刚亮就回暂时落脚的府邸了。”秦婉突然改了话题。
冯乐真一顿:“不好好在这儿养伤,瞎折腾什么?”
“他回去之后,不仅亲自出面证实了冯稷在皇陵埋火药杀血亲的事,还说皇上不忠不义不孝不悌,不配做大乾的皇帝,他今日起也不会再效忠于他。”秦婉轻飘飘丢下一个重大消息。
冯乐真无言许久,失笑:“直来直去,倒是他的作风,也难怪大家都不着急了。”
如今的京都城只有三股兵力,她这一股,冯稷一股,还有陈尽安一股,如今她前脚控制皇宫,陈尽安后脚证实冯稷的罪名,无异于直接承认自己如今效忠于长公主,也就是说如今的三股兵力,她自己就独占两股。
相比之下,那点禁军也就不算什么了,更何况禁军之中,也有她的人。
冯乐真眉眼松快,脸色都好了许多,于是又问一句:“他伤得那么重,如何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