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十六章 败局柒(1 / 2)
朱之蕃哈哈大笑,转过身来。秋夜蓉滑步返转,双手连拂,掌影飘飘,罩向朱之蕃。
莘瑶琴见秋夜蓉忽然暴起,心头一喜,还道秋长老终于疗伤完毕,腾出手来,要教训教训这讨厌的胖子。秋长老乃是如今翠羽楼第一高手,打个走路都费劲的胖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看两人交手数合,面色慢慢沉了下来,即便她不懂武功,也是看出,落于下风的却是秋长老。
屋内狭小,又是家具摆设,几无回旋余地。朱之蕃这般的胖子,本该处处掣肘,可打斗片刻,反是秋夜蓉两次带到桌椅。
秋夜蓉额头见汗,脚步也是虚浮。朱之蕃脚下轻如棉絮,手上却是虎虎生风,竟是鼓足内力,强攻之势。
秋夜蓉连连后退,被逼到墙角,闪避不及,被迫伸掌相接,掌力相交,秋夜蓉身子猛地一挫,重重撞在墙上,竟是吃了大亏。
朱之蕃一招得手,却不追击,回退一步,嘿嘿笑道:“承让承让。”
秋夜蓉嘴角有血渗出,满面怒容,道:“你使得什么手段!”
朱之蕃笑道:“一日醉啊,两位走南闯北的,怎这点见识也没有。哎,其实也怪你们不得,这一日醉混在糖炒栗子壳上,烧出气来只有栗香,可是效果更佳,除了本公子还有谁能想到。还有这栗子壳上有药,栗子肉里便是解药,你们说妙也不妙?”
秋夜蓉只觉丹田一口气始终不得凝聚,一身功力半点使不出来。知这胖子耐心解说,无非是想继续消耗时间。这一日醉名满江湖,无色无味,最是难防。中招之后,内家高手,一日之内,内力全无,拖的越久,四肢越是松软,直至如同烂醉。面前这胖子武功更是出乎意料之外,放在年轻一辈当中,也是少见的高手。自己孤注一掷,想快速擒下此人,却是力有不逮。眼下只有勉力支撑,盼曲门主速速回转。忽地怒道:“你敢!”
朱之蕃一边说话,却已退到屋中,此际忽然窜出,直奔冯从彤,一脚踢出。
冯从彤也有防备,奈何内伤不轻,全力运功压制,动弹不得。见他飞足踢来,只得伸臂格挡。“咔嚓”一声,左手小臂桡骨已被踢断,口中更是一口血喷出。她这一下牵动肺腑,内伤跟着发作。
秋夜蓉飞身来救,却是已晚。
朱之蕃出手狠辣之极,跟着一掌,正中冯从彤印堂。这一掌他劲力全发,冯从彤只闷哼一声,后脑撞在墙上,竟是脑浆迸裂,登时死于非命。
秋夜蓉又惊又怒,实不敢相信此人竟下如此毒手。事已至此,那是再无言和可能,自己只有勉力支撑,希望曲门主能及时赶回。她与冯从彤之前虽是分属两派,私交却是甚笃。好友在面前身死,一腔悲愤之意爆发,内力虽不得聚,出手却是快了许多。
朱之蕃沉着应对,只守不攻,有意消耗秋夜蓉力气。
秋夜蓉知道眼下形势命悬一线,出手尽是狠辣毒招。两人武功原本差距甚大,她全力之下,朱之蕃频频中招。但他皮糙肉厚,即便无有真气护身,秋夜蓉拳脚打中,也直如挠痒痒一般。甚或拳脚打中,隔着衣服,都能见朱之蕃身上肉浪滚滚。除却双目,下阴,这胖子身上,竟无一处吃力。连关节、穴道都被层层包裹在肥肉之间。
朱之蕃尽落下风,却是满不在意,见招拆招,实在躲不过,便将肉身来挡。他三百多斤的身躯,在斗室之间,却是灵活之极,不断借桌椅闪避。秋夜蓉焦急,将桌椅尽数打翻,斗到狠处,连一个火盆也朝朱之蕃踢去,朱之蕃轻巧闪过。
莘瑶琴花容失色,两人声势吓人,她只得躲到床尾之后,靠墙而立。而那老猿,也早窜到靠墙的柜子之上。
两人恶斗不止,秋夜蓉手脚渐慢。
莘瑶琴忽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杀萧平安是么?我等与此人并无瓜葛,你杀了他好了。”
朱之蕃回道:“说的不错,此人自以为是,做事说话都是讨厌之极,老子第一次见面就想宰了他!”
莘瑶琴道:“他与你家教主乃是结拜兄弟,你又不敢是么?”
朱之蕃还了两招,道:“你倒当真聪明。不错,教主叫我来寻人。我千辛万苦,费劲心机,才杀了你们,解救萧兄弟。可惜他自己命薄,终究伤重不重。我已仁至义尽,教主他老人家怪不到我头上吧。”
秋夜蓉气力渐虚,被他两招逼的后退,又被压在墙角。
莘瑶琴忽地低头插入两人之间,急道:“且慢!”
朱之蕃一拳几乎打到她头上,忽然收势,顺手却是在她脸上一摸,笑道:“美人怎如此冒失,险些伤到了你。”
莘瑶琴道:“你说他伤重不治,听说哥舒教主机敏过人,恐是瞒不过去。”
朱之蕃道:“哦,那你有何高见?”
莘瑶琴道:“你只想杀他,与我等并无恩怨可是?”
朱之蕃道:“眼下不是有了?”
莘瑶琴道:“人死不能复生,蝼蚁尚且偷生。我等两人替你杀了萧平安,如同立个投名状,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自是知道这萧平安有不少厉害朋友,我等一根绳上的蚂蚱,自会替你遮掩。秋长老,如何?”
秋夜蓉恨声道:“好!”
朱之蕃叹道:“早知几位如此通情达理,我又何必费如此功夫。”忽地闪身,人已在莘瑶琴身后,飞起一脚,顺势一个肘锤。
莘瑶琴背后一手正递过一物,秋夜蓉正伸手来接。朱之蕃一脚踢在莘瑶琴手上,肘锤正中秋夜蓉腋下。两颗栗子自莘瑶琴手中脱手而飞。
朱之蕃哈哈笑道:“你从猴祖宗那偷了栗子,想递与这老妖婆,当我不知道么?”
他踢那一脚,不过半分力,撞秋夜蓉一肘,却是劲力全发。秋夜蓉已是强弩之末,被一肘撞断数根肋骨,登时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朱之蕃得意道:“人之将死,果然戏多,怎么看也不够。”
莘瑶琴毫无武功,手腕疼痛欲裂,脚下一软,正摔倒在萧平安床前。
朱之蕃道:“不过你倒是想了个好主意,这傻大个就交给你来杀吧。”
莘瑶琴忽然惊喜道:“萧大哥,原来你早醒了!”
朱之蕃面色一变,第一反应,就要转身逃走。脚下已动,硬生生止住,探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萧平安鼾声如旧,哪里有醒来的迹象。莘瑶琴直起身来,嫣然一笑,道:“奴家不过跟公子开个玩笑。公子家世显赫,一身本事,更是聪明过人,小女子活了十九岁,还是初次得见呢。”
朱之蕃笑道:“你这般的窈窕身子,居然凹凸有致,前凸后翘,我也是初次得见呢。”
莘瑶琴娇笑道:“讨厌。”风拂杨柳,细腰款款,走近两步,伸左手搭在朱之蕃臂上,柔声道:“方才被打了这么多下,你痛不痛啊。”
朱之蕃道:“那岂有不痛的,你给我揉揉。”就势一揽她细腰,将她拥在怀里,一只手毫不客气,直朝前胸抓去。
莘瑶琴连声娇笑,主动贴上身去,避开他一只禄山之爪,笑道:“你好粗鲁,弄痛人家啦。”
朱之蕃道:“你若不想更痛,背后那把刀子就不要扎过来呦。”
莘瑶琴面色一变,一咬牙,右手一把雪亮短匕,狠狠插落。她乃是金陵花魁,学的是琴棋书画,习的是诗词歌赋,何尝学过拿刀杀人。怀中一把短刃,还是曲宛烟硬塞给她。一颗心狂跳,毛手毛脚未等一刀刺下,自己一双眼先紧张的闭了起来。
就觉手上一空,身后一人紧贴上来,手腕已被人抓住,手中刀更是已经不知去向。
朱之蕃呵呵笑道:“真是惊喜,如此多的才艺。你还有什么花样,还来得及使一使。”
莘瑶琴只觉陷在一堆肉山之中,说不出的恶心厌恶,奋力挣扎,冷声道:“你这头猪抱着我作甚,你难道不知道你有多恶心。”
朱之蕃道:“你不必急着激怒于我,你这样的美人落在我手里,该做的事我自然一件也不会少。”
莘瑶琴无计可施却又气急,被他手臂扼着,发狠张嘴去咬。
朱之蕃任她咬中,隔着棉衣和厚厚肥肉,直如挠痒痒一般,哈哈大笑,轻轻一推,将她推倒在地,道:“小美人,勾的爷当真是心痒痒,待我杀了这臭小子再来好好服侍服侍你!”
直视床榻之上萧平安,轻轻摇头,道:“萧平安啊萧平安,你既然内伤不愈,我便再助你一臂之力,也少受些折磨!”
忽听门外一人冷声道:“你敢!”
朱之蕃倏然转身,就听“啪”一声响,门上门闩已经弹开。
朱之蕃面色顿变,自门外震断门闩,他自己也是轻而易举,但运内力将门闩震开,只闻门闩弹动之声,这力道拿捏,功力之深厚,远非自己所能。他也是果断,也不等与来人照面,飞身而起,撞开后窗。落地轻点,两个起落,已没入屋后林中。那老猿灵性十足,黑漆漆的大眼里光芒闪动,也紧跟着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