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师爷(1 / 2)
听到官兵来了,刚刚那个扯着嗓子嚎的小丫鬟就不出声了,而是迅速开门,跑出去站在人堆里,做足了苦主的架势。
“差人!他们闯我家宅子,还要打人!”
这是应天府,这条街在内城东边,住这里的达官贵人少,富商皇商多。
因此左邻右舍也不怎么怕得罪人,全都探出头来,好奇的观望他们。
门都被堵住了,巡逻的差官也进来了,管家自知跑不出去,便扶着地面要起来,哪怕此时,他也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顶多就是觉得有点丢人。
他硬气的哼了一声,张口便要报出自己的身份:“你这死丫头,瞎说什么,我乃——”
“咣!——”
管家脑袋被一块死沉死沉的镇尺拍了一下,人倒是没晕,就是眼睛发直。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丫鬟,丫鬟也怒不可遏的看着他:“你叫我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家主人是谁,你夜闯民宅,还想抵赖?!”
周围的衙役们:“……”
天太黑了,就算举着火把,他们也没注意到这小丫鬟何时在身后藏了一块一尺长的黄铜镇尺。
衙役们都惊呆了,忍不住的看向管家,心里想,这人脑袋真结实啊,这都没破?
过了一瞬,管家摸着自己又肿又涨如今正在剧痛的脑袋,肾上腺素一发功,他竟然就这么站起来了:“你敢打我?!”
小丫鬟朝他呸了一声:“打你怎么了!好啊,你还装病,刚刚不是爬不起来吗,怎么现在又能站起来了?”
管家:“……你死定了!好叫你知道,爷爷是——”
小丫鬟不等他说完,一个窝心脚踹出去,直接把管家踹倒在地。
管家摔了个屁股墩儿L,都快气疯了,他还要说:“你还打?!我是——”
“咣咣咣!”
小丫鬟冲过去,一连对着管家的脑袋砸了三下,这回成功把人砸晕了,同时,她还对管家拳打脚踢的:“是是是,是你奶奶的擦脚布!就是你夜闯我家宅子,才把我家关娘子吓晕了!你知不知道关娘子是有心疾的啊,她要是出事,我怎么跟主人交代?!”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人,旁边的衙役们慢了半拍,才赶紧把她拦下,当着衙役的面殴打别人,这丫鬟也得跟着一起带走。
但看在她是苦主的份上,衙役们向她问询情况,小丫鬟很快就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说到关娘子犯了心绞痛,她还抹起眼泪来。
衙役们一听,这还得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咱们应天府怎么也出了这种胆大包天之徒,竟然想入室抢劫???
……不对啊,看这一行人的装扮,也不太像是入室抢劫的。
来的衙役挺多,有人对小丫鬟等人的遭遇十分同情,也有人更加理智,看着这一地的狼藉,总感觉不太对劲。管家因为觉得此事不宜声张,所以没带几个人过来,一共六个打手,被护院打晕了四个,
还剩俩,正哎呦哎呦的叫疼。
见状,还留有理智的衙役就想去问这俩人,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但小丫鬟见了,擦眼泪的动作一顿,赶紧朝那几个护院使了个眼色。
于是,在衙役过去之前,护院们先动起来,一边一脚,直接把那俩哀嚎的打手踹飞出去,“别叫了,私闯民宅,打死你们都是轻的!”
一个直接被踹的昏死过去,另一个脑袋撞墙上,白眼一翻,有没有命都未可知。
众衙役:“…………”
这都什么人家啊!闯进来的是土匪,你们这些苦主,像流/氓!
奶奶的,全部带走!
很快,暴怒的衙役就把两边人都带走了,小丫鬟抵死挣扎,一边哭一边回头喊关娘子,衙役看了一眼里面,发现就是几个女眷,有老有少,守着一个晕了的妇人,既然她们没动手,而且根据小丫鬟说的,那妇人犯了心疾,那就别带走了,万一死牢里,他们也麻烦。
做了决定,衙役大手一挥,呼啦一下,没多久,门口就一个人都没了。
等到留下的丫鬟把大门关上,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也都回了自己家里。
银柳默默眺望衙役离开的方向,对金珠的选人能力,叹为观止。
瞧瞧这戏演的,差一点,就能赶上他们郎君了。
…………
银柳下了楼,让其余人把关娘子送回房,然后又安排人出去请大夫。
等周围没其他人了,银柳才拍了拍关娘子的手。
关娘子一下子坐起来,颇为忐忑的看着银柳:“姑娘,会不会被人识破啊?”
银柳对她安抚的笑笑:“怎么会呢,心疾发作可大可小,大夫们也不好诊断,况且就算没有心疾,受了惊吓,总是应该的,娘子过去遭受那么多的苦难,这性子,早就如惊弓之鸟一般,一丁点的小事就能把你吓到,更何况是被人夜闯宅邸这种大事。”
关娘子听了,心下稍定,但她看着银柳的眼神,还是不能平静下来:“我只是觉得,我这样的身份,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说好听了她是伺候苏若存的养娘,说不好听了,她就是个婆子。
一个婆子,哪能撼动那样大的人物。
银柳明白,她比关娘子好不到哪去,她也只是一个丫鬟而已,牵过关娘子的手,银柳暖了暖她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冷的手心,然后,对她轻轻笑了一下:“决定风浪多大的,不是你我的身份,而是苏娘子和我家郎君的身份,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接下来,好好养着,将事情交给他们吧。”
关娘子点点头,又重新躺了下去。
……
银柳直到将近子时,才回到参政府,她以为孟昔昭已经睡了,但没有,他连自己的院子都没回。
此时,他正坐在主院里,跟披着一件外衣的孟旧玉说话。
听完他的来意,孟旧玉一脸麻木。
千言万语就化成两个字:“……为何?”
孟旧玉
是真的不懂啊:“你为何非要招惹他?!”
孟昔昭喝了口爹娘这里的茶,混不吝的翘起一郎腿,说道:“我看他不顺眼。”
孟旧玉:“……你见过邱肃明几次,他有哪里让你觉得不顺眼了?!”
孟昔昭啪的一下把茶杯放下,看着比孟旧玉还横:“他左耳朵看着比右耳朵大一圈,我就觉得别扭,不顺眼!”
孟旧玉:“…………”
听听,这是人话么。
孟旧玉几度张口,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最后,只能叹息一声:“罢了,我拦不住你,但你可要知道,你动邱肃明,甘太师是绝对不答应的,他们甘家虽在朝为官者多,但所有人加一起,都没这个邱肃明更得圣心,你想对付他,就得先对付甘太师。”
孟昔昭呵呵笑了一声:“爹,你啊,就是喜欢杞人忧天。”
孟旧玉:“…………”
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
孟昔昭还真悠悠的继续开口:“我也没打算对付邱肃明啊,我就是,嗯,不打算给他好脸色,这能叫对付吗?这只是我个人的好恶而已,与甘太师无关,他老人家都活了那么长时间了,这个道理还不懂?放心吧,甘太师比你拎得清,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拎不清的孟旧玉:“……”
吾日三省吾身,为何生子?为何生子?为何生子?
……
孟旧玉实在是不想再跟他说话了,干脆把他轰走,孟昔昭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管在家怎么嫌弃他这个儿L子,到了外面,肯定还是护着他的。
既然已经打了预防针,孟昔昭也没必要继续留着了,正要抬屁股离开,突然,孟旧玉又转过头,对他说:“与你大哥也说一声,他如今是侍御史,若你真要发难,他比你合适。”
愣了一下,孟昔昭突然笑起来:“是,多谢爹的好意。”
*
虽说他答应的挺痛快……但他并不打算找孟昔昂当这个出头鸟,那也太明显了,不不不,他心中有个更合适的人选。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银柳也歇下了,配合到了如今,他们主仆有默契,若银柳一直等他,那孟昔昭才要真的担心起来。
回到院子,孟昔昭赶紧收拾收拾,准备睡觉,明日一早,他还得去府衙接班呢。
他算是睡得晚的,而应天府本身就是个不夜城,比他睡得更晚的人,也不是没有。
就像苏若存和天寿帝,这俩人就没睡。
也不知道是白天午觉睡多了,还是白日太亢奋,都到这时候了,天寿帝竟然还没有困意,搂着温香软玉,天寿帝很喜欢听苏若存说南诏的事情,她到底是在南诏生活过一年,知道的事情比孟昔昭多多了。
不过因着她的人设,她每说一件,就要提一句,这不是她亲眼看见的,而是听别人说的,天寿帝也不在乎,反正有新鲜事听就好。
而在他开始发困的时候,苏若存立刻就贴心的表示,妾身也困了,妾身
伺候陛下就寝吧。
天寿帝颇为赞赏的看了苏若存一眼,然后张开双臂,等她来伺候自己。
苏若存一边帮他宽衣解带,一边露出一个比较为难的表情。
当然,天寿帝可没这么贴心,他是不会主动关心别人的,苏若存也知道,所以故意的犹豫了一会儿L之后,她就主动提起:“陛下……”
听到她这轻柔婉转的音调,天寿帝骨头都酥了半边,他问:“怎么了?”
苏若存面露难色:“陛下,妾身今日太高兴了,竟然忘了,妾身在遇到陛下之前,是站在状元桥上,等妾身家中采买琐务的姑姑回来,姑姑没有见到妾身,定是十分焦急。不知,妾身明日,能否将姑姑一同接进宫来?”
她只能问天寿帝,能不能把关娘子接进来,可千万不能说,她能不能出去找关娘子。
虽说她现在没品级,但万事上都要朝真正的宫妃靠拢,一旦让天寿帝有了她还是自由的这个意识,那天寿帝说不定,就真的打算跟她来个露水姻缘了。
所以,出去?不可能的,请神容易送神难,她进来了,就别想再让她出去。
本来这就不是什么大事,天寿帝觉得答应也无妨,但因为他犯困,回答的慢了一点,苏若存以为他不同意,还连忙说了一下关娘子的身份。
原来,这就是那个同样被困在南诏皇宫的女子,在南诏皇宫那一年,如果没有关娘子一直照顾她,苏若存很可能早就死了。
说着说着,她就又把自己的身世重复了一遍,顺便提起关娘子的身世:亲眼看着丈夫子女被杀,后来又被迫委身南诏人,生了一个南诏的孩子,但她在南诏国破后毅然决然要回到齐国,对她来说,苏若存比那个混血孩子更重要。
天寿帝一听,这是个对大齐十分忠心的女人啊,那更没问题了,带来带来,明日他让内侍亲自把这个女人接进来。
苏若存顿时露出感激的笑容,吹灭了灯,两人躺到一处,天寿帝满意的闭上了眼,苏若存依偎在他的怀里,也颇为满意的笑了一下。
*
由于昨夜,管家是自己行动的,他和那几个打手,又被狠心的打晕了过去,没一个人能清醒的说出自己的身份。
因此,他们被当做普通囚犯,跟小丫鬟等人,关在了相邻的两个牢房当中。
至于邱肃明的府上,管家一夜未归确实有点奇怪,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是老爷的左膀右臂,经常出去替老爷办事,偶尔家里有什么情况,他也会在家里住一晚。
只是以前,都会回来告知一声,这回没有。
府中人觉得蹊跷,却又怕是自己想多了,于是,便打算等到早上再看。
这一来一去的,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管家被打的不轻,衙役怕他死了,还找大夫给他们几人看病,知道没大碍以后,衙役就放心的离开了,住在隔壁牢房的小丫鬟,则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就乖乖坐在离这群人最远的地方,看起来十分的气定神闲。
待到天快亮的时候,终于,这些人当中,醒了一个。
并非是那管家,而是一个普通的打手,这人一醒了,看清周遭的环境,顿时就开始破口大骂:“谁把爷爷们关进来的?!你们知道爷爷是谁吗?我等都是邱肃明邱大人的家丁,还不赶紧把我们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