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撞见。(1 / 2)
林知言没说好, 也没说不好。
事实上就算她现在回去又能怎样呢?一个人看窗外千家万户灯火热闹,躺在冰冷狭小的公寓里一遍遍刷着群发短信吗?
一个二十二岁的成年人,远比小孩子更惧怕孤独。
至少小孩子总天真地盼着“长大后一切就会变好”, 守着这抹希冀,再难的坎儿也能咬咬牙撑过去。而成年人的世界,只有满地鸡毛和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现实。
林知言靠着霍述的肩, 纤白的手越过他身侧, 拿起桌上的一枚摆件——深褐色的原石表皮,切面是璀璨通透的玻璃质感, 上半部分是流霞云雾般的半透明晶体, 下半部分则沉淀着轻盈梦幻的绿光,稍稍一转, 整块切面就宛若琉璃仙境,变幻出五彩缤纷的光泽,仿佛万千宝石的颜色都封存在这方寸之间。
霍述的审美挺独特,总是会收藏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众物件, 从神秘的魔方到瑰丽的原石,从危险的冷刃到机械电子芯片,横跨几个次元。
【水晶?】
懒得拿手机沟通,林知言选择用食指在霍述的掌心写字。
学国画的人指尖柔白,和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掌一比, 格外纤巧。
“一块埃塞俄比亚的蛋白石原石,前几年从一位寻宝人手里买来的, 不贵, 但是很独特。”
霍述垂眸看着,微热的呼吸撩在她的耳侧,“我给它取了个名字, The Wizard of OZ。”
绿野仙踪①。
倒是很衬这块石头。
林知言找到了共同话题,忙不迭抬起头,抬手指了指自己,随即伸出食中二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朝前一指。
常人也能看懂的手语,意思是:【这本书我看过。】
“是吗,最喜欢哪个角色?”霍述随口接上话茬。
林知言蜷起五指置于脸旁,做了个“爪子”的形状,意思是:【狮子。】
那头胆小狮和她一样,都缺乏勇气,明明拥有无限的力量,遇事却总是畏畏缩缩。不同的是,故事中的胆小狮最终因友情而变得勇敢起来,完成了成长的蜕变,而她直到现在也还未完全地踏出舒适圈。
【你呢?】她指了指霍述。
喜欢一个人之后,试图了解他,就成了一种本能。
“问我喜欢哪个角色吗?”
严格来说,霍述没有过“喜欢”这个概念,也从不沉溺于这种虚构的情绪,可接触到林知言期许的眼神,他临时改了答案,作势想了想。
“铁皮人吧。”
霍述说道,林知言从这简短的几个字中感受到了锡铁般的清冷。
她抬指画了个问号,疑惑霍述为什么会看中一个和他性格截然相反的,冷冰冰的角色。
霍述但笑不语。
铁皮人没有心,既感受不到爱,也缺乏所有正常人类的情感。
这一点,倒是和他十分相似。
砰砰砰——
江滨的烟火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霍述抬眼望去,阳台外的半边天一片姹紫嫣红。
林知言一时忘了自己要问什么,推开会客厅旁的移门走入夜风薄寒的露台,没敢下地,就站在干净的大理石台阶上眺望远处的除夕烟花秀。
山顶别墅占据地理优势,视野极为开阔,北区的景色一览无余,天上花簇锦攒与地上万家灯火交映,极致的繁华盛景。
林知言握着手中那枚通透的蛋白石,透过“绿野仙踪”的切面观望烟火,漫天的繁华就被切割成无数瑰丽的光斑,比旋转的万花筒更为璀璨夺目。
于是,她的眸底也映满了霞光,亮晶晶一片。
孩子气的行径,纯粹天真。
霍述没有看烟火,而是依靠在移门边看她,眸色随着烟火的绽放凋谢而忽明忽暗。
他没忍住牵住她举着蛋白石的手,包在掌心轻轻揉捏,勾唇唤她。
“幺幺。”
“幺幺。”
砰砰的烟花声略显嘈杂,林知言的助听器无法分辨过于复杂嘈扰的声音环境,但她知道,霍述是在唤她的昵称。
她转过身,好奇地抬起另一只手,试图感受他声带的震动。
指腹轻轻触碰霍述突起的喉结,两人皆是一怔。
林知言惊异于这颗东西触感的暧昧。而对于野兽来说,脆弱的咽喉是不能被触及的禁地。
霍述僵了僵,很快放松了表情,唯有眸色深沉了些。
那样深沉漂亮的眼睛,无端引人沉沦。
林知言的视线移至他优美的唇线处,不知餍足地向前一步,勾住他的颈项。
天边万千银丝垂落,镀亮唇齿相依的两道剪影。
他们在这座孤寂的城堡相拥,在烟火的余烬中接吻。
霍述抱起她,一边细碎接吻,一边朝卧房走去。失衡中“绿野仙踪”脱手坠落,在厚实的毛毯上咕噜噜滚了两圈,但谁也没空去搭理。
霍述越过这枚瑰丽的宝石,将林知言放倒在清冷的浅灰色的被褥中,修长的手指将她的腕子压在枕边,顺势挤入指缝与她五指紧扣。
接吻时,霍述始终看着她,眼底蕴着绮丽的光泽,陌生而强势,令人无端生出一丝危险来临的颤意。
恍然间,林知言有了一种错觉,他像是在品味一件珍品,不愿错过任何细节。
身上一凉时,霍述顿了顿。
林知言手里拽着他的浅色毛衣,气息微乱,偏又无辜地眨眨眼。
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
助浴师做久了,更衣解带的手法早已登峰造极,雁过无痕。
霍述眯了眯眼,俯身咬她戴着助听器的耳廓。林知言战栗地蜷起手指,恍恍惚惚摘下助听器搁在床头柜上。
助听器还未放稳,腕子就被重新捉了回去。
听不见声音,时间也仿若停止,有种身处洪流中的混沌感,不知今夕何夕。
当烟火的彩光一层接着一层映在窗玻璃上,经久不息,林知言就猜到,应该到零点了。
楼下的电视里,或许又在合唱那首她永远无法听懂的经典曲目。
暖黄的壁灯亮起,林知言不适地往被褥里藏了藏,意识显然还未完全清醒。
最后还是霍述将她抱去了浴室,花洒打开,温水绵密得浇灌下来,刺得潮红的皮肤颤栗。
霍述没有回避,只随意地靠在盥洗台上,萦绕的水雾将他的面容晕染得十分模糊,唯有一双炙热的眼睛格外明亮。
他忽而从后拥住了那片纤薄的背脊,也不管身上浴袍淋湿,将林知言的下巴别过来,不知疲倦地轻啄细吻。
“真舒服。”他眉眼潮湿,蕴着近乎病态的愉悦。
也不知是在说水温,还是说眼下的吻。
林知言抬手抚触他毫无瑕疵的侧颜,情绪上头,下意识开口:“阿呃……述……”
阿述,是她独自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遍的发音。
然而,她过于自信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表演的好时机。
因为她察觉到霍述的身体僵了僵。
十多年没有开过口,她的发音一定很难听怪异,正常人根本无法适应。
“嘘。”霍述低头,以唇封缄。
他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林知言只好收敛起那一丝下沉的落寂,闭目回拥,将自己的意识彻底放逐。
磨磨蹭蹭洗完澡,林知言整个人险些缺氧,裹着浴袍扶墙缓了好一会儿。
浴室水声未断,长虹玻璃上映出霍述比例完美的身形。林知言捡起先前掉落在地毯上的蛋白石,将其搁回书桌上。
她抬头看了眼那张被单凌乱的大床,一阵尴尬,实在不想再躺回去,索性拢紧浴袍坐在那把墨黑色的人体工学椅上,顺手翻开桌上摊开的一本英文书。
书上充斥着各种冗长的专业术语,林知言看得云里雾里,正要起身换一本,却不巧碰到了一旁的机械键盘。
中间的曲屏电脑猝不及防亮起蓝光,“Wele”的字样过后,随即弹出一份没来得及关闭的文本小窗口,询问是否继续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