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想家(1 / 2)
像一个精神病人般又在这街口四处摸索了一遍,蒲榕终于认清现实,他自己是离不开这里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回村的希望还得寄托在手腕上的黑表。
莫名的,蒲榕的心情更低落了些,他垂着脑袋,慢慢悠悠的又从街尾走了回去,身侧有路人走过,两旁是小贩的叫卖声,他却充耳不闻。
“孩子,孩子。”
忽的,蒲榕听到有人在喊他,十分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熟悉,他一愣,下意识他起头四处寻找,最终在一个小巷子前寻到了声音的来源。
“孩子,又看见你了,要不要来一个糖画,当我送你的。”是来这里的第一天遇到的老爷爷。
蒲榕点头,不过仍还是坚持给了对方钱,他现在正是需要吃一些甜甜的东西的时候。
老伯无奈的收下钱,问他:“你想吃什么形状的糖画?”
蒲榕目光掠过摊子上插的一列糖画,随意指了一个顺眼的:“就要这个小鸟吧。”
“这是只喜鹊呢。”老伯笑着取下糖画递给他,嘴里道,“吃了喜鹊模样的糖画,很快就会有好运来到身上。”
蒲榕道谢后接过糖画,小心的将喜鹊头顶翘起的羽毛咬掉,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随之唇角有些勉强的笑容终于多了些真心实意。
“孩子,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蒲榕睫羽微颤,抬眼看向糖画老伯。
老伯看他这般模样却是微微一笑:“别那么惊讶,孩子,你心里想着什么,脸上都一笔一划的带出来了。”
“我……”蒲榕开口,欲言又止,他不想将负面的情绪带给别人,更何况他与老伯间可以说是素不相识。
可是他望进老伯的眼睛,温暖的,充满鼓励的,这一瞬间,他有股冲动将心底的一切都向他倾诉。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素不相识,才会让蒲榕的心理防线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
只是同一个陌生人倾诉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而已,又有什么呢,是吧?
再一次开口,蒲榕抛弃了心里的顾虑,心底隐藏的情感一应涌出。
“我,我想家了。”话一出口,他红了眼圈,“我……想爸爸妈妈了。”
“我想村长爷爷,想大牛叔,想四柱伯伯,想申婆婆,想我的同学,还有……想爸爸妈妈。”
说出来之后,随后的一切都好似决堤的大坝一般汹涌而出,蒲榕委屈的像个三岁的孩子,颇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真的很想很想,这里虽然有钱伯伯,可我还是想……那么久不回去,村长爷爷一定好担心我,我现在就想回家……想回村子里,想见村民们,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莫名其妙,我自己都不想来的……还有爸爸妈妈,我都已经……快要不记得他们了。”
老伯没有打扰他发泄情绪,耐心的听他说着,只是在他提到某些人时,面上的表情好似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蒲榕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自顾自的伤心,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到底还是个总角之年的孩子,离开家中那么久,与一群陌生人住在一起,时时刻刻都防备着,又冷不防的见了血腥,还是会害怕,还是会想念的吧。
蒲榕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哭腔,他问:“我记不清爸爸妈妈了,他们会不会生气,他们会不会也不要记得我了?可是我真的很努力的去记了。”
他努力的去想,却只忆起母亲柔和的嗓音,父亲温暖的怀抱,可再深一些,他却连具体的都记不清了,父母的脸好似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雾,挥不散,也勘不破。
怎么会有孩子记不清自己父母的模样呢?
难怪爸爸妈妈不愿意来见他。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说了出来,唇角还勾着,眼眶却是红的。
“孩子……”老伯的手悬在空中片刻,最终还是摸上了他的头,他轻叹一口气,“哪里有父母会怪孩子的呢,况且你自小便与父母离开,这也不是你的错,你的父母虽如今不在身边,但却一定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你。”
头顶是老伯粗糙却温暖的大手,听了他的话,蒲榕抬头:“真的吗,可他们为什么从不来看我呢?”
他问:“他们,真的爱我吗?”
村长伯伯告诉过蒲榕,他是两岁时被送来村子里的,那时的蒲榕小小一团,连话都说不清楚,但十分爱笑,见到人就朝对方露出小米牙。
父母亲自将他送到福祉村,随后在之后的十年里,蒲榕一直生活在这里。
说实话并不难过,村长爷爷待他很好,村民们也很照顾他,还有与他同龄的玩伴同他一起玩。
小孩子本就忘性大,几个月后,小蒲榕就不再哭闹着要爸爸妈妈,只是在夜深人静时,总会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