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苦咖啡(1 / 2)
向成凤这番闹腾的后果, 不但没把康莹莹给捞出来,还惹怒了徐启峰,本来只判三年刑, 徐启峰又弄出新的人证物证, 在基础上又加了两年。
康家那边看到判决后果,向成凤两眼一翻, 直接晕了过去,康家乱成一团。
另一边,溪水环绕的双安村, 郑巧珍一大早起来做好早饭,招呼着一家人吃饭后, 她抱着老二家的小儿子, 坐在院门口拌鸡食。
“郑大娘, 您在家啊。”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 吱得一声,停在徐家院门前。
一个浓眉大眼,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靠好自行车,走到徐家门口,喊着郑巧珍:“您家启峰给您拍了一封加急电报,我去县里办事的时候顺手给您拿了回来。”
他说着,从随身背的军绿色挎布包, 小心又郑重地掏出一份电报单,交给郑巧珍。
“是建军啊。”郑巧珍见是他们家所在的先锋队队长上门,忙把放下手中的活儿,抱着牙牙学语的小孙子站起身,接过卢建军手里的电报单,笑着跟他打招呼:“这一大早就去县里忙活, 你这个队长真是辛苦。劳烦你跑一趟了,吃饭没有?没吃在大娘家里吃一点。”
“我在县里吃过了,今天是去县里办私事,顺路给咱们村里人到邮电局拿电报信件,大娘您忙您的,我先走了啊。”
卢建军是今年才选上的大队队长,新官上任三把火,干劲满满,他每回去县里开会办事,有空的话都会帮村里人拿信件包裹,没空的话就让大家伙儿等着邮递员送。
他年纪跟徐启峰相仿,两人小时候在村里玩得还挺好,今年初选新大队长的时候,作为村里家境最好的徐家,徐家人没少支持他。
他也投桃报李,每回徐家有什么信件包裹,他头一个就给他们拿到家里来。徐家要是遇上什么事儿,来帮忙的头一个人绝对是他。
“哎,你慢点走啊。”
郑巧珍送走卢建军,一回头,两个儿子儿媳,一个女儿,自家那口子,还有四个孙子孙女都围了上来,“妈,三弟又来信了啊。”
“这次不是信,是加急电报。”
“怎么拍加急电报,遇上什么急事了?”
一家人围着郑巧珍七嘴八舌的说话,她把怀中的小孙子塞进二媳妇的怀里,招呼小女儿过来:“都别急,让秋霞念念看。”
家里人文化都不高,小女儿徐秋霞却是高中文凭,虽然没有考上大学,可她现在公社小学的语文老师,是家里除了徐启峰,文化最高的人。
家里但凡有信件电报啥的,不认识字的都拿给她读。
徐秋霞今年才十九岁,遗传了郑巧珍大部分的相貌,瓜子脸,杏仁眼,个子纤瘦高挑,模样十分娇俏。
她接过郑巧珍手里的电报,照着上面的字轻声读道:“我已结婚,妻(苏曼),请父母兄妹嫂子,于五一节前到军区参加喜宴。”
她读完,家里人都懵了一下。
这时候的电报比写信贵,是按字来算钱,一个字要三分五厘钱,所以人们在发电报的时候都尽量简洁说话,免得废话多了浪费钱。
徐启峰很少发电报,一般都是三五个月写封信,由邮局慢慢的运输邮寄到县里,再由县里的邮递员送到家里。
这次突然发电报,还是加急的,上来就说结婚,郑巧珍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啥?老三怎么突然结婚了,我咋不知道!”
徐老大徐启咣道:“妈,老三结婚不是好事,您不是一直说他老大不小了,一直不结婚生孩子,对不起您跟爸。现在他跟小宋结婚了,您应该高兴啊。”
“大哥,你是不是傻,小妹明明念的‘妻苏曼’。”徐老二徐启耀一脸无语的拍着徐启咣的肩膀道:“三弟不是跟宋云箐结婚,你忘记他俩已经闹掰半年多了啊!”
徐家兄妹感情很好,徐启咣被二弟这么一说也不生气,嘿嘿一笑道:“怪我,没听清。三弟跟小宋同志分分合合好几回,听到他结婚,我下意识地以为是跟小宋结,哪知道换了一个人。”
老二媳妇彭笑萍嘟囔:“这个苏曼是谁啊,名字咋听得有些耳熟。大哥也真是的,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那个三弟妹也是,都跟三弟结婚了,也没到家里来看看咱们爸妈,认认家里的人,一点礼数都没有。”
“兴许三弟三弟妹是组织安排,事出突然,来不及到我们家里认人呢。”大嫂曾芹看了一眼心眼极小,喜欢斤斤计较的二弟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不管怎么样,三弟结婚了,是大喜事一桩。爸、妈,我们还是尽早收拾东西,早点坐火车去磐市的好,别耽误了三弟请酒。”
双安村里磐市有好几百公里的路程,光坐火车都要两天一夜,期间门还要倒车换车,到磐市军区,最少要三四天的时间门,耽搁不得。
郑巧珍一拍大腿:“老大媳妇说得对,你们这就收拾行李去。我去找大队长说说这事儿,给咱们一家人开个出行证明,再请个假,咱们家这段时间门不下地干活挣工分了。对了,秋霞,你也去学校请几天假,你三哥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可不能缺席。”
“好,我马上去。”徐秋霞柔柔应下。
徐老头抽着手里的旱烟,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家里是郑巧珍的一言堂,她说啥,他就做啥,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是村里少见的妻管严。
彭笑萍望着郑巧珍跟小姑子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伸手锊了锊耳边鬓角的头发,趁一家人都回屋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抱着孩子溜了出去。
村里人人都想嫁的大军官结婚了,结得还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她怎么着也要跟嫁在同一个村的大姐婆家通个气儿,让他们看好大姐的小姑子,别到时候来徐家丢人现眼。
她这一传,她大姐婆家转头又跟别人家传,很快整个双安村都知道徐启峰结婚了,一时人人扼腕叹息不已。
徐家原本跟双安村的人家一样,都是三代贫农,家里穷得叮当响。
当年徐老太是个偏心眼,一直看不上徐老头徐中贵娶的郑巧珍,觉得她一个死了男人,还带着一个儿子的寡妇,嫁给她的好大儿,一定凭着那张没用好看的狐狸精脸勾引他娶的。
那时候徐老太天天在家里寻死觅活,不准徐中贵娶郑巧珍,徐中贵向来听她话,可在娶郑巧珍这件事情上十分的坚持,母子俩最终闹得反目成仇,徐中贵夫妻被净身出户赶了出去。
他们两口子被赶后也没泄气,倒挺有骨气,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拼命干活,从最初的家徒四壁,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到渐渐有了家产,生孩子养孩子,供孩子们读书长大。
再后来十七岁高考失利的徐启峰获得公社推荐,参军入伍,从一个新兵蛋子一路立下各种军功,被部队提拔成干部。
十二年过去了,徐启峰的职位越来越高,津贴越来越多,每月邮寄给郑巧珍两口的津贴,能抵村里人累死累活干一整年的钱。
徐家也从最初的茅草屋,渐渐变成现在拥有八大间门房间门带大院的青砖瓦房,又给老大老二娶了两个相貌不错的媳妇,生了好几个孩子。
现在,徐家全家人不过年不过节,都能吃上白面米饭荤菜,穿得衣服没有补丁,孩子三五不时就有零钱花,有糖吃,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是村里头一份的人家。
徐家对岳家也很大方,逢年过节没少让两个媳妇,大包小包的提着回娘家,多少人家眼红嫉妒,都想跟他们做亲家呢。
偏偏徐启峰身处部队,军务繁忙很少回家,郑玉珍说啥要跟着主席的口号走,废除父母包办婚姻,尊重孩子的意愿。
结果一尊重,把孩子尊重成了大龄青年,也没有要处对象结婚的打算。
最后是郑玉珍憋不住,三年前趁徐启峰回家的时候,各种劝说后,总算让他答应相亲,找来十里八乡模样性情都挺不错的姑娘相看。
他不知怎么跟隔壁村的宋云箐看上了眼,两人处起对象,不知道让多少对徐启峰芳心暗许的姑娘心碎了一地。
再后来徐启峰跟宋云箐分分合合,那些相中徐启峰条件的人家,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直到前两个月,大家从彭笑萍的嘴里得知,徐启峰跟宋云箐彻底闹掰,两人许久都没联系了。
有未婚姑娘的人家都动了心思,这两个月没事儿就领着自家姑娘在徐家人、郑巧珍面前刷好感,徐家的大门都快被踏破了。
消息传到隔壁宋家坝时,已经过了一下午的时间门。
“老宋,我就说你女儿脑子进了水!脑子里装得全是豆腐渣!她就是丫鬟的身子,还想当小姐的命,读了几天,有几分姿色就敢作天作地。现在好了,把人家徐团长给作没了,人家娶了新媳妇,我看她以后还怎么猖狂,倒哪去找比人家徐团长更好的人家!哎哟,可惜徐团长手里的钱票哟,那死丫头片子,咋不去死呢!”
宋家破破烂烂的土屋里,一个容长脸,长了一对吊三角眼,看起来一脸刻薄相的四十多岁女人,正对着穿着老布衣,满脸胡茬的五十多岁男人抱怨咒骂。
这是一处典型的西南地界老土屋,土泥砌的墙,木头做得窗户,经过长年累月的风雨吹打,老土屋的墙面都裂开了许多裂缝,房屋依然屹立不倒。
如果不是屋顶结满了黑漆漆的灰尘蜘蛛网,其他屋子都有烟熏火燎的迹象,这样的屋子住着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宋老蔫儿蹲在堂屋的板凳上,狠狠抽了一下手中的旱烟,咧开一口不知道多久没刷牙的大黄牙,闷着声音道:“他俩掰都掰了,人家都已经结婚了,你还想咋滴。”
“我想咋滴?”曹大菊双手一插腰,横眉怒对:“你马上去县里拍封电报,让宋云箐那死丫头片子去那什么军区闹。她跟徐启峰处了三年多的对象不结婚,那个徐启峰就是耍流、氓!让宋云箐去告他,就算不能成一桩婚事,也要从那个姓徐的手里捞点好处。”
“拍什么电报啊,写个信不就行了,发电报多贵啊,一个字要三分五厘钱呢。”宋老蔫放下手中的烟斗,不情不愿。
“你少废话,叫你去你就去!”
“妈,我们老师说,破坏军婚是犯法的。”读过小学的曹大菊亲闺女宋娣来,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啪!”曹大菊回头就给宋盼娣一个大嘴巴子,凶神恶煞道:“有你什么事儿?你六弟的屎尿片子洗了?没洗你在这里叫什么。老娘做得事儿,要你废话!”
宋娣来委委屈屈捂着被打的脸蛋,跑了出去。
堂屋里剩下的几个招娣、盼娣、生男之类的女儿也都赶紧各自忙活去。
**
首都大学,宋云箐因为低血糖度晕了过去,醒来就收到了一封来自磐市的电报。
宋云箐半靠在学校医务室的床上,美目死死看着手里的电报,咬着贝齿,感觉呼吸困难。
她穿进这个世界已经十多年了,刚穿进来的那会儿,她还只是宋家坝宋老蔫家那个不得宠的大闺女。
原身的母亲嫁给宋老蔫多年,就生下她一个女儿,在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没了,宋老蔫转头就娶了一个新媳妇进门来。
新媳妇曹大菊面恶心恶,嫁进宋家后,一直打骂苛待原身,是个典型的恶毒继母。
她穿过来后,从豆芽菜似的小豆丁,一直跟曹大菊周旋斗法,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本事,读完小学读初中,读完初中又读高中,一路跟升级打怪一样,自己都感觉心累,前途渺茫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
她的恶毒继母,不知道从哪打听到,隔壁双安村的徐家人,正给徐家老三相看对象。
那徐家老三她也是知道的,听说他长得相貌堂堂,身躯凛凛,年纪轻轻就到了副团长的位置,手里的钱票多得徐家人都花不完。
那时候她正被恶毒继母逼嫁,断了她生活费,她又生了一场病,把自己偷偷赚得钱花得差不多了。
她想着,如果能跟徐家老三处上对象,既能摆脱恶毒继母的侵扰,又能傍上军部大腿,安全渡过未来的十年,也就答应去相看。
后来她真跟徐启峰处上对象,她渐渐被徐启峰英俊的五官和好人品倾倒。
徐启峰对她也不错,知道她家境不好,有继母后爹磋磨,经济并不宽裕,于是每月都会给她五十来块的钱票,供她读高中,供她日常吃喝用。
她在高中读书那段时间门里,生活充满了阳光,再也不用担心继母找事磋磨,也不用担心自己没饭吃,要自己偷偷摸摸干那些投机倒爬的买卖赚生活费。
渐渐的,她迷失了自我,拿着徐启峰给得钱各种买买买,成为同学们羡慕的对象。
她将徐启峰似为救命稻草,想牢牢抓住他的心,但是很多时候徐启峰太过直男,不懂风情,不懂她的心,每回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她总要跟他闹一闹。
后来,她渐渐发展成作精体质,时不时要作上一作,看他为自己低头,想各种法子来哄她才开心。
两人就这么处了快三年,直到去年高考,两人因为填写志愿方向彻底闹掰,她如愿考上了首都大学,原以为会在大学里大显身手,体现自己一个现代学霸的价值。
可是渐渐的,她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
她明白是自己放不下徐启峰,虽然两人分手那会儿,她为了气他,叫上男闺蜜演了一出背叛他的假象。但她心底里,一直觉得徐启峰是离不开她的,他们两人迟早会复合。
她一直在等他,等他像以前那样对她低头。
只要他先开口哄他,她就能既往不咎,跟他和好如初。
谁知道这一等就过了大半年,现在,他竟然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宋云箐呼吸急促,将手中的电报单撕个粉碎,跳下床,往外冲去。
给她送电报的室友忙跟上她:“箐箐,你干嘛去?今天下午有场辩论赛,你是我们的组长,你可不能缺席啊!”
宋云箐头也不回道:“抱歉,我有急事要外出一趟,下午的辩论赛你们另外找个人顶替我吧,你顺便帮我请几天假,谢谢了。”
**
苏曼对于即将到来的风雨毫不知情,她坐在院子中间门摆放的一张扶手摇椅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徐启峰在院子里忙活。
徐启峰在军营里忙活了几天,今天终于有空在家里组装之前给苏曼买的两转一响,这会儿他正在院子里组装收音机。
天气热了,他回到家里就会脱去军装,穿着偏爱的白色背心,露出肌肉不多不少的精壮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