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江都 是什么事耽搁了,为什么不回信?……(2 / 2)
话哽在喉头。
她忽的若有所感,抬头看向一直在旁默默不语、神情微妙的老管家,又看向头顶正上方,那块醒目的“萧府”牌匾。
末了,只能轻声道:“我与你,都是阿娘的孩子。”
*
回到江都城的第一日,沉沉住进萧府东厢的一处偏院,把行李归置好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提笔给魏弃写信。
先是问,前次在驿站寄出的几封信,殿下可收到了么?
又说我已回到江都,见了娘亲,一切都好。末了,端端正正写上一句,“问殿下安”,便把信纸对折收起,装进信封,交给了方武。
“殿下有没有回信?”她顺口问。
方武却只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按理说,姑娘在崇州时便寄出第一封信,来去半个月便能送回上京,若是有回信,此时,怎么都该送到了,”他话音沉沉,“但如今五封信去,竟都毫无回音。”
沉沉几乎每到一处驿站,便会给魏弃去一封信,报平安之余,顺带描述一下途中的见闻。
但,因为认识的字不多,每次说的话其实也都是那几句:无外乎是,风景美,人很好,饭好吃,睡得香。
难道魏弃是因为她写得太无聊,所以懒得回?
沉沉心中羞惭,又不好直说,只能装作同样疑惑,说若有回信,请方大哥一定托人尽快送来与我。
......
在萧家住的第一个月,沉沉过得尚算太平。
平日里,除了帮顾氏带带那同母异父的胞妹萧婉,便是偶尔去接萧殷下学。
而那镖头方武,与她相处了两个月,深知她为人过于宽厚,恐她在萧家受人欺负,还特地在江都多留了一个多月。
几次打听下来,得知她在萧府的境遇,当下气得要找萧家人算账。她好说歹说,这才将人拦了下来。
“姑娘身份尊贵,岂可在萧家做些……做些奴才做的事!”方武气得脸通红,“简直欺人太甚!”
沉沉却连忙摆手,苦笑道:“不不、不尊贵,我身份不尊贵。方大哥切莫冲动。”
方武毕竟是外人,不知内情。
可沉沉清楚,母亲如今在萧家当家,上头却还压着个萧家祖母。
身为一家主母,家主在外经商,前脚刚走,顾氏后脚便“收留”了她这么个不明不白的外姓女,萧家祖母几次派人来问,谢家那些黑心的族老也从中作梗,在外头散播谣言。顾氏是顶着莫大压力,这才力排众议、把她留在身边。
如此安排,也不过是想让她能收拢些府上人心,顺带找个借口出府透气,打发打发无聊时间而已。
江都地处偏远,不似上京那般文雅迂腐,自古以来,民风开放,女子亦可随意上街。
萧殷起初却十分不喜她,不让她接,还和学堂里的同伴一同逗她闹她,骂她坏了家风,来路不明。
沉沉也不生气。
她从前在大伯父家,一样是寄人篱下,可那里没有阿娘,她也没有单独的小院子住。
她从来不和好的比,便也习惯安慰自己,和最坏的境遇比,现在难道不算过得很好?于是连带着,对萧殷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他不喜欢她,她便离他远远的,远远跟着,能看到他平安回到府上就好;他与学堂里的同窗打架,打得鼻青脸肿,却还恶狠狠威胁她不肯告状,沉沉想了想,答应了,却说你这样回去,不告状,别人也知道你打架了。
“你来我院子里待一会儿,等阿娘去哄婉娘了,再溜回去睡。”她说。
萧殷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她,末了,还是跟着她去了。
沉沉把人放在院子里野,便扭头去厨房煮面,煮好了,问他吃不吃。
他昂着下巴说谁吃你做的东西,沉沉“哦”了一声,没说什么,自己端了面吃。
面条香味却勾得小屁孩在厨房门口直打转,末了,装作不经意地瞥一眼,又瞥一眼。
沉沉分明背对着他,可背上仿佛长了眼睛。
他路过第五次,她终于开口,说:“锅里还能盛出来一碗,你吃不吃?”
萧殷不说话。
沉沉搁下手里的碗,起身盛了一碗面给他。又用猪油煎了个蛋,铺在面上。
萧殷吃着吃着,忽然问:“他们都说你是野种,是我娘在外头偷人生的。你说,你是不是?”
沉沉摇摇头,说:“不是。”
“我八岁那年,爹爹死了,阿兄也死了,那些族老欺负我和阿娘孤儿寡母,”她说,“所以,阿娘才嫁给了你爹。我不是野种。”
从前在上京的时候,那些仆妇便背地里骂她野种,她可以任她们骂。
但是,在江都城,不可以。
她是谢家堂堂正正的女儿,是阿娘的孩子,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野种。
“那这几年,你在哪里?”萧殷又问,“为什么我从没见过你,你去哪了,为什么现在突然回来?”
“我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沉沉说。
“很远很远是多远?”
沉沉思考了下,回答:“远到,日夜兼程地赶路,从那里回来江都,也要整整两个月。”
这么远!
他最远最远,也才去过邻县的惠城呢。他以为那就已经是很远了。
“那,怎么样?你去的地方好玩吗?”萧殷毕竟年幼,三言两语间,好奇心已然被勾起来,“那里的人和江都有什么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沉沉说,“也是有好人,有坏人,有长得平平无奇的,也有长得……很美很美的。”
不、不对。
她说错了,这点其实不一样。沉沉突然想。
毕竟,长得很美很美的那个人,只在上京,在江都城找不到。
“……”
她低下头去。
看着手里捧着的汤面,不由地想,此时此刻的上京,朝华宫里的九殿下,在做什么呢?
在看书、刻木头,还是练字,煮面、发呆,又或者……在给她回信?
三个月了,他是胖了,还是瘦了。
她给他留的字条,他有没有看到?会不会现在还在吃着难吃的清汤寡水面?
想到这里,好像嘴里的面条也没了滋味。
她有些茫然地,伸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忽觉得那里空落落的,很不舒服——可是,到底为什么呢?
殿下啊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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