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1 / 2)
也不知上天是偏爱娄玉宸还是报应娄玉宸,他所在的位置非常幸运,离奚陵很近很近。
低垂的睫毛落下一道疲倦的阴影,灵台碎裂的那一刻,娄玉宸清晰地看到,奚陵那双漂亮的眼睛从专注到空洞,一点一点失去光泽。
见状,他哪里还有犹豫,当即五指成爪,直直抓向了奚陵!
有一抹红光亮起,却是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清晨。
深蓝色的天幕之下,霞光透过云层,倾泻着照向了人群。清瘦羸弱的身影靠坐在人群的中心,眉目沉静,带着疲惫。
他脸很白,不是那种自然的肤色,而是被病态完全侵占的惨白,日出的曦光笼罩在他四周,朦朦胧胧,有种幽静而又神秘的美感。
只是这样的美感中,却透着几分浓郁的、不祥的气息。
娄玉宸的实力还是相当不错的,魔气纵横间,光是余波便让附近的修士脸上露出了痛苦,他速度极快,顷刻略至了奚陵面前。
白桁是第一个看见这一幕的,当即脸色一变,直直冲了过来。可他实力本就大不如前,此刻受了伤,离得还十分遥远,纵使拼尽全力,仍然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娄玉宸对奚陵下手。
同样的情况也在华珩几人身上发生。
这大概是足以载入庐平城史册的时刻,好几位单拎出去都能震慑一方的存在,此刻全都脸色大变,翻腾的怒气无法控制地化作实质的威压,无差别笼罩了这片树林。
就是可怜了林中若干的无辜修士,先是被娄玉宸的魔气摧残得体无完肤,好不容易逃出了波及的范围,几人威压一出,修为低一点的又直接趴在了地上,一个个被折腾得龇牙咧嘴。
下巴微微抬起,那是一个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表情,但是娄玉宸却是不知,当年有一个同样自大的仙尊,也曾在奚陵灵台刚碎时靠近,然后,他被直接割了喉,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娄玉宸的实力比从前那个仙尊强点,丹田还没完全复原的奚陵比当初弱点,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只清瘦的手轻飘飘探出,看似绵软无力,却轻而易举地就将那只魔气缭绕的手牢牢截在了半空,无论如何用力,依然无法寸进。
娄玉宸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抓住他手腕的指节冷得惊心,娄玉宸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奚陵还能有还手之力,就先被腕间那极致的严寒所震撼,脸上的痛苦无法压抑地显现出来。
还算炎热的天气里,自手腕为中心,娄玉宸的手臂竟转瞬间结出了霜冰,他想抵御,但收效甚微,想要撤退,奚陵的手却宛如铁掌,怎么也挣脱不了。
倒也是个果断的,见势不妙,娄玉宸并没有太多迟疑,竟直接选择了砍断胳膊。
鲜血冲天而起,溅到了奚陵脸颊的位置,骤然失去的重心让他有些踉跄地退了退,好在身后便是大树,很快稳住了身体。
只是有一点不太舒服,娄玉宸的血沾上了他的眼睛。
透过其间,
天空也鲜红起来。
他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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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暗算、碎裂灵台、送菜的小喽啰、血红的世界。
一切仿佛历史的重现,就连突如其来很想抱一抱大师兄的心情,都和当年高度重合在了一起。
断完手的娄玉宸痛苦万分,却完全不敢耽搁,捂着血淋淋的肩膀,拼尽全力往外逃命。
但他跑不了。
二人纠缠的这段时间,其余几人已经纷纷赶了过来,他们打得貌似还挺激烈,魔气激荡,灵力纵横,连奚陵这个半死不活的,都能感受到其间凶狠。
然而,奚陵已经看不清,也听不清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连此刻是今夕何夕都想不明白,只隐隐记得,他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
他要去洞天,进去……找大师兄的转世。
要抢阴阳镜,阴阳镜里……有大师兄的身影。
还有……
还有什么?
眼神越来越涣散,奚陵倚靠在树干,指节抓握成拳。
根据百年前的经验,灵台碎裂后,他还有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能保持一星半点的清醒。
可半盏茶实在太短太短,神智更是宛如潮水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消散。
阴阳镜、大师兄、最后一战、大师兄、天魔、大师兄……
大师兄拒绝他、大师兄吻了他、大师兄受了伤、大师兄轮回转世……
一片混乱的思绪里,唯有大师兄三个字始终清晰。
但这似乎也没多大用处,仅仅一个吐息过后,他就已经只知道大师兄,却连大师兄叫什么,长啥样,甚至死没死,都怎么也分不清楚。
他已经在开始陷入癫狂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道遥遥的“小陵”,让奚陵涣散的眼又艰难地凝聚了一点。
好几人都跑去追杀娄玉宸,唯有裘翊余顺以及白桁反其道行之,直直跑向了奚陵。
前两人是因为战斗力低,去了也没什么作用,不如来看看奚陵的情况。
他们并不知道那个阵法有什么效果,因而看到奚陵好手好脚出来,便以为没什么大碍,还大大地松了口气。
可他们不知,和奚陵一起陷入阵法、看完了过去全貌的白桁又哪里能不清楚其中凶险?
脚下仿佛生了风,高大的身影疾速移动。
他看上去很狼狈,不是衣着上的,而是慌乱奔跑的动作、乱成一团的表情。
焦躁急切、愤恨担心……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白桁的脸上居然现出了狰狞。
他很少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刻,连当年最后一战他都能从容不迫,淡定赴死,却在此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罩住,一路甚至连路人都看不到,前前后后撞了好几个,半数人怒目而视,却在触及他可怕脸色时又都纷纷散去。
余顺和裘翊也被这样的情绪所感染,尤其知道得相对多一些的裘翊,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凝重起来。
白桁无暇顾及他们。
快一点、再快一点。
明明是一段不算长的路,明明他也没花上多少时间。
可白桁却莫名有一种,他再不快,就要永久失去些什么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