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7 章 军医难做(1 / 2)
顾峦,也就是顾侍御史,宁玟打听消息的时候极为细心,把这些人的职位和名字都记了下来。
对于父亲这种生物,宁玟的好感也不多,至于为什么,从她的名上就能体现出来,‘玟’,指的是一种像玉的石头,如今玉除了象征人的品行,还有地位的寓意,一块石头再像玉也不是玉,带着股瑕疵和低人一等的意味。
姓名是人的名片,外人能从中解读出很多信息,宁玟的父亲不可能不懂这点,却还是给她了这个名字,足可见态度如何。
只能说,相较于顾琬,宁玟不是一般的幸运。
再从幼时就懂得人情世故,会给自己谋算,也需要一个能够去使用的环境。
家庭稳定的她,幼年没有经历过生死考验,以至于留下那般残酷的心理阴影,精神尚且能承受被摆布的命运,资源充沛的父亲,也不介意在女儿L的讨好下,多给予她一些资源,并允许她稍微左右点自己的婚事。
正向的反馈,让宁玟整个人保持着积极开朗,甚至有几分锐意进取的心态,虽然丈夫死掉的很意外,不过成为一个有钱又有身份的寡妇也没什么不好,更妙的,是她在刚被逼着再次嫁人的时候就遇到了韩盈,赶紧抓住机会,自此便开始了扶摇直上。
当然,宁玟能一路走来,靠的也不只是运气,能力不够是跟不上韩盈脚步的,就像是女医只把顾琬和宿申之事当做谈资,她听了几耳朵却察觉到了危险,及时过来通知韩盈,就是有着极高的政治敏感和对社会规律的认知,也正是如此,她对于上司提出的要求不免有些迟疑起来:
“韩尚院,私通之事本就不占法理,这朝中还都是做父亲的人,让女医往顾峦身上推责任,岂不是会引得他们感同身受?”
宁玟的顾虑一点儿L也没错。
对儿L女婚事的掌控不是一件小事,它是封建宗法运行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对它发起进攻,那别说朝堂中的家长们,整个社会上成为家长的男女会立刻抛弃阶级身份和性别,一起抱团反攻韩盈和她手下的女医,舆论很容易转变成对她们的攻击,进而质疑她们参与政治的合法性,那可不是一般的危险。
还是那句话,物质基础没到改变社会基础和意识形态的时候,大范围对抗不会迎来多好的结果。
不过,整体的意识形态也并非那么牢不可破,人总会追求美好的生活,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宗法下的家庭的确让大部分人能够维持生活乃至生存,可过得难不难受那就只有自己知道,韩盈相信,必然有一大部分人对这样的生活环境是不满的,只是受限于生存压力,不敢表现出来,但有些时候,嘴上不说,动作还是很实诚的。
课本上的《孔雀东南飞》成书于东汉,那时的儒家思想已经深入骨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都不可损伤,焦仲卿不是为国家忠义,而是为了比自己身份更低、被母亲赶走的弃妻自杀,完全是违逆父母恩情,不应为社会所容的行径。
在符合社会所需的舆论中,他
应该被千人所指、万夫唾骂,警告世人不能学他才符合常理,可整个故事极为赞颂这对夫妻之间的感情,传唱度也很广泛,从汉末到北宋千余年未曾失传,直至被人收集到乐府诗中,足可见大众怜悯赞同的态度。
也就是说,只要韩盈操作得当,将舆论方向改变,那就不会影响她提出的婚事延后政策。
至于办法嘛,孔雀东南飞已经给了方向,焦母就是现成的模板,皇帝都不能接受暴君的名声,又有多少家长愿意承认自己严苛到了极致?只要将顾峦夯死在专横、强制、蛮不讲理,甚至对女儿L动刑的暴君的形象上,大多数家长都会主动和他划分界限,进而对顾琬多几分怜悯,觉着她错有可原。
如此,这种事情便还是个别现象,而非让大众有个女儿L因为在家中留的久了,心大心野,还是早点嫁出去更能安稳的认知,只要做到这点,婚龄延后便不会受到多少影响。
而如何塑造顾峦的形象——
韩盈略微沉吟,对着宁玟问道:
“那顾琬伤的可厉害?有多少人见到过她?”
“官学能有大半学子见到,这些小子恐怕会将此事传的到处都是。”
宁玟隐约想到了什么,可那层窗户纸没有点破下,她怎么都想不到关键点,也就无法猜到韩盈的思路,只能就事论事的回答道:
“听闻出来时半张脸都是肿着的,能对女儿L这么下手的父亲可真是不多见,奥对,那身上还有鞭伤,去看的宋琳还说手臂上有些看不出来是什么所为的陈年旧伤疤痕呢。”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韩盈立刻说道:
“此事虽能做筏子,可也要提的人足够多才行,若是没人在意,直接就略过去了,若是如此,女医主动提及此事,反倒是为其增加谈论,对我们不利,这样,先只在遇到贵妇和病人谈论的时候,挑个合适的时机,说些顾琬被打的多惨,顾家家风严苛,宿申有几分担当,是个孝子的话来。”
有了具体范围,宁玟立刻便想明白了此事要怎么做,法理上不占优势,那就说事实讲感情嘛,引得众人同情,立场自然也会跟着变,只要整体舆论不将这两人认成奸夫□□,那朝中指责的底气也不会那么足,真争执起来,韩盈也不会在下风。
想到这里,宁玟面容多了几分笑意,她点点头,应道:
“我明白此事要怎么做了。”
“你办事我放心。”
宫外的舆论交给宁玟,宫内的准备也不能落下,韩盈已经打算找人去打听那顾峦日常处事如何,看看有没有能拿来做文章的地方,不过此事也用不到她来操心细节,毕竟在舆论没有扩大之前,此事还是一个简单的私通案,正当韩盈想好人员将它抛到脑后,准备询问女吏入秩办的如何时,一道疑点突然从她的脑海划过。
如今审案是完全封闭的,不会有人围观,更不会通知外人,一个被父亲殴打过,极有可能禁足的姑娘,是怎么知道情人去世,又顶着满身伤从家里跑到公堂上认陈书的?
“不对,事情还有隐情!”
被信息不足坑死的前人历历在目,韩盈可不会放过疑点,她立刻将自己的猜测说出,重新调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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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看能不能将此事内情查清楚,若是探听不到,那让说话的女医再小心些,切记,不可与外人起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