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亏空（1 / 2）
金秋九月, 丹桂飘香，但薛家从上到下都是乌云罩顶，风雨欲来。
薛家，又又又赔了！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薛长恩, 考了三年, 年年卡在童生试, 第一年腹痛，第二年风寒, 第三年醉酒，第四年，竟然是在勾栏花魁床上找到的人, 薛家的脸都丢尽了！薛家的生意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周家如猛虎下山, 蚕食着他们的生意份额, 逼得薛家焦头烂额，不少和薛家合作多年的老客户都转投了周家, 让薛家本就不怎么景气的生意更加雪上加霜。金家虽然也遭到了周家生意上的打击，但三大皇商向来同进退，金家靠着两位盟友的暗中支持勉强撑着壳子，周家实在难以啃掉金家这块硬骨头, 仅次于金家的薛家就倒了大霉。
陆路上的生意是抗不过周家的吞并了，但金家还有海贸, 为何三大皇商能屹立百年不倒, 就是因为他们三家是除开朝廷龙船外唯一可以与洋商做生意的商贾, 其他商人想从海贸中分一杯羹，首先面对的不是穷凶极恶的海盗，而是大晟海贸商法的铡刀。
皇商这个身份, 可不只是承接朝廷采买，它还代表着海上财富的大门钥匙，不过开国五大皇商如今也只剩下了金、王、孙三家，另外两家扯进了皇权争斗中，最终也覆灭在了其中，剩下的三家从此远离朝堂，搬离玉京，王、孙二家都在金陵，金家则回了自己的老家金华府。当初站错了队，若非金老夫人断尾求生，金家也和那两家一样覆灭于皇权倾轧中了，但也大伤根基，皇商身份摇摇欲坠，被无数想上位的商贾觊觎，可金家却连反击的能力几乎都没有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家依旧能组建船队出海，这是其他商贾眼红到滴血都没有的，薛家之所以愿意拿嫡女去联姻，就是想蹭金家的顺风船。海贸可是暴利，一条船出去，只要能顺利返航，那它就会带来十条船的利润，这谁能不发疯?
薛长恩眼看是科举无望了，被冯家大舅撺掇，死活要做生意，薛老夫人没办法，薛长恩迟早都要接手薛家的，总不能一直不让名正言顺的嗣子接触薛家生意，没这个道理。坏就坏在薛长恩做生意上，如果一开始薛家的生意只是说江河日下，但还是能赚钱的，薛长恩掺一脚进来后，那就是赔了，薛复义都几次向薛老夫人请辞告老了，他干不下去了。薛老夫人为留住这个可以算得上薛家最得用的老人，将他的两个儿子都放还良籍，如此才让薛复义继续帮着打理薛家生意，才算没让薛长恩赔个底掉！
薛老夫人不肯再给薛长恩太多的权利，宗族其他人看见薛长恩的“战绩”也没了向薛老夫人施压的底气，本来以为薛长恩做生意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让薛家修养几年，还能补补这两年损耗的根本。但薛长恩和冯家大舅不知道怎么捣鼓的，竟然真从金家弄来了两条船的名额，如果真的成了，那薛家这两年的亏空就能补一大半回来，由不得薛老夫人不动心，再次信了薛长恩一回。
船翻了，金家和薛家的大半身家都葬送于大海。海啸恐怖，除了朝廷龙船勉强苟延残喘，保全了十之三四，其他三家的的船队可以说是全军覆没，能活着回来的人都是靠朝廷龙船搜救，但也是十死难存一，损失之惨重，震动朝野，承德帝惊怒交加之下陷入昏迷，朝堂乱象迭起。
不过朝廷那边乱成一锅粥对薛家来说远远不及这次的损失，薛家的亏空大到能将整个薛家掉进去，那薛长恩自知闯了祸，不知道跟冯家大舅躲到哪里去了，只留薛家一群女眷面对残局。
“早知如此，我宁愿损失掉薛家的三分之一财产也要招赘上门，薛长恩这腌臜货，害我薛家百年基业。”薛老夫人气到手都在哆嗦。
常嬷嬷不知该如何开导薛老夫人，一步错步步错，最终错误扩大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薛老夫人闭上了眼，开始冷静下来，“告诉族老们，我打算废了薛长恩的嗣子身份，薛家绝不能交到这个败家子手里！这才几年，就原形毕露到连冯家大舅都不堪的地步，也是我瞎了眼，竟没看出他就是个酒囊饭袋的废物！”
“可族老们能同意吗？”常嬷嬷踌躇。
薛老夫人睁开了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断了主家给他们旁系的贴补他们就会同意了，若是问起为何不给贴补，就让他们去问薛长恩要，他做的孽，让他自己还。”
薛家这几年的生意一直在赔钱，宗族的人也都清楚，主家每年给旁系的贴补一年少过一年，今年更是翻了船，主家说没钱了他们也不能强说主家不给，薛家的损失是长眼就能看出的惨重，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薛长恩。
“那之后又当如何呢？”
“姝姐儿已经及笄了，实在不行，就招赘吧，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薛老夫人再次闭上了眼，声音疲惫不堪，“有一个薛长恩就够了，再来第二个，薛家就要真的完了。”
“冯家就是一个毒瘤，薛长恩还偏偏和冯家大舅混在一起，我私下多贴补二房就是了，薛家是万万不能让二房继承了，趁我还在，给婉姐儿寻一门好亲吧。”
她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太好，日渐虚弱的她已经很难再掌控整个薛家了，所以才允许薛长恩提前接触家族生意，若是能守好薛家基业，那她也就放心了，结果却是狠狠将本就走下坡路的薛家直接拽到了谷底，十足的废物！
常嬷嬷扶着疲惫的薛老夫人回到床上歇下，眉宇间萦绕着愁绪，老夫人的精神是越发不济了，可大夫只说是人上了年纪，一切都是正常的，让她们不必太过忧心，好生静养即可，可她总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