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缘始1(1 / 2)
宗裕安自小身体孱弱,体弱多病,看过的无数大夫都断言他活不过二十。
他的父母原本还很关心他,为他广招名医,想方设法地为他续命,但见毫无效果后,他的父母还是放弃了他。
于是,他的弟弟出生,万千宠爱皆给了对方。
他们以见面会难过伤心为由,愈发地减少见面次数。
从三天一见,到一周一见,到半月一年,最终演变成了一年可能都见不了一面。
心疼和怜惜一点点地被时间抹平,让他们如同陌生人。
周围人为他打抱不平,可宗裕安却觉得还好,他们从不吝啬给他钱财银两,也从不干涉他的任何事情,不管他想做什么,他们都由得他做。
其实真的已经很好了。
他只要开口说自己想要什么,他就能得到什么。
只是——
宗裕安偶尔坐在窗边听到外面笑得那么开怀时,也会发呆。
自记事起,便从来没有人对他笑过。
所有人看到他时,总是会露出略带压抑的表情。
好像他的存在只会给人带来烦恼和困惑似的。
宗裕安本以为自己就会这般悄无声息地在20岁死去,可能和他说上几句话的朋友不死心,在他临近20岁生辰时,被他骗出了门,带他去了很有名的一间神庙。
神庙香火不断,每日来祈福的人数不胜数。
排了长队的人虔诚地等待,眉眼间尽是复杂的希冀。
朋友催促宗裕安,让他也进去为自己求个健康,但宗裕安拒绝了。
他完全不相信这些。
朋友劝说几次无果后,又不忍心白跑一趟,只得一个人进去排队。
宗裕安则百无聊赖地待在外面,平淡地看着这座被无数世人捧为最后希望的神庙。
宗裕安越等越无聊,他闭目养神地靠在树上,在过了很久后,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看向一侧。
他察觉到,又有人过来。
但和进去虔敬祈祷的众人不同,他跟自己一样,就站在神庙外安静地看着。
难道对方也不信神?
心里刚划过这个念头,宗裕安望了过去。
这一望,宗裕安罕见地怔住了。
他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明明穿着很朴素,但光是站在那里,就和周遭的整个世界格格不入,他身上有种很特殊的气质,没来由地,宗裕安觉得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神,那便一定是少年这幅样子。
他们明明站得极近,走几步就能过去,可宗裕安就是觉得这段距离好似天堑,他和对方之间有着一层他穷极一生都跨过去的隔膜。
和其他人虔诚望向神庙和神像不同,眉眼清冷的少年并没有看神庙,他抬眸注视着那些相对平凡普通的世人,视线挨个从他们身上划过,长长的眼睫轻微地颤着,每一下都足以带动人心中的悸动。
宗
裕安说不出来少年眼底的情绪,明明乍看很淡漠,好似永远不会有涟漪的清池,但细看,却又能感受到一种极淡的悲伤。
少年似乎是在为这些祈福的人难过,但又好像带着某种困惑和茫然。
这时的宗裕安已经被少年抓住了心神,并未察觉到不对。
以少年的容色,只要看到就令人移不开眼神,他走到哪里就该是万众瞩目,他的周围天然该被世人追捧。
但旁边人却毫无反应。
除了宗裕安在外的其他人,都看不见少年。
这是宗裕安后来回想时才忽然发觉的一件事。
那时的他还意识到,原来自己在此刻便隐隐有些觉醒了,能够看到掩去身形在世界里行走的谢轻。
而谢轻也早在这时便察觉到了他的反常,可谢轻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完全没有想着纠正他这个错误。
可惜的是,等到宗裕安发觉这点的时候,谢轻已经不见了,也再也不会记起这时的事情。
宗裕安也没机会再问谢轻这个问题
明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察觉了他的反常,却为什么没有想办法阻止他的彻底觉醒。
这些都是后话,这时的宗裕安近乎是下意识地问了句,“你是神吗?”
宗裕安这时终于等到了对方的声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听。
“满足所有人的心愿?”
少年重复了他的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在这之前,神祇都在按照自己的诞生逻辑行事,他们虽然会满足心愿,但从来都是满足读者的,并不会满足世界生灵的心愿。
他在思考这个所有人的概念。
所有人,似乎不光是读者,还有在场的所有人。
可宗裕安不知道,他听到这带着些疑问的话,只以为对方是在否认他之前的问题。
他眼神有些黯淡,带着点微不可查的失落。
所以,在他听到少年的下一句话时,他怔住了。
宛若谪仙的少年询问
()他,“这是神的职责吗?”
少年好像是在问他,但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宗裕安没想到对方会这样问,一时间怔愣得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看到无法言描的少年将视线又一次投向那些来来往往的祈福之人,听到对方用不知究竟算是清冷还是温柔的声音道,“这似乎确实是神的职责。”
少年似有所悟。
在宗裕安失神之际,他发现少年又看向了他,那双清澈的眸子再度清楚地映出他的身影。
宗裕安非但没有回神,反而莫名更失神了些。
他便看着对方微弯了下眉眼,露出了一个很清浅,却好像要将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压过去的好看笑容来。
“那你呢?你的愿望是是什么?”
就连对方的声音,都好听到不像话。
宗裕安看着他,心尖猛地颤了下,而且不停歇地越颤越厉害,颤到好像仅仅只有‘颤’字来形容已经完全不够了。
这是宗裕安第一次收获过对他展露的笑容。
而他相当确信,这是远超其他人拥有过的,最令人惊艳心动的一个笑容。
心脏从未如此有力地跃动过,宗裕安大脑有些空。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想要一串糖葫芦。”
那是他今天出门时,他父母给弟弟带回来的吃食。
他只要开口,就能得到他想要的。
可很少有人会想着主动给他什么。
如果有别人在这里,一定会觉得宗裕安是个傻子,竟然把愿望用在了这里,白白地流失一个天大的机缘。
宗裕安是慢半拍才意识到这点的。
他心中涌出些后悔来,他自不是觉得浪费,他是担心这样会显得自己不够重视和在意,会让少年觉得自己太过随意,辜负了对方的心意。
只是很快,宗裕安便怔住了。
他感知到自己指尖处有了什么东西。
愣愣地触碰过去,宗裕安微抿着唇看着突然出现在手边的糖葫芦。
红彤彤的,特别诱人。
宗裕安下意识地拿起来轻咬了口,酸甜味瞬间在口腔中蔓延。
明明又酸又甜,可好似只有如蜜般的甜意能抵达心底,心脏如同被甜浆包裹,宗裕安下意识地低喃,“好甜。”
甜到他近乎不知所措。
似有所觉,正有些恍惚的宗裕安忽然抬头。
可视线所及处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嘴唇微微抿起,明明清楚本该如此,可宗裕安还是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一块,连带着那些甜意也被全部剥夺。
“你哪来的糖葫芦?”
朋友出来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手中的东西。
周围可没有卖这种东西的。
宗裕安一怔,拿着糖葫芦的手不觉用劲,好似在拿着生怕被别人觊觎的宝贝似的。
朋友没发现这点,见宗裕安只吃了一口就没动,以为他不爱吃,径直道,“你不吃给我吃呗,我刚好有点馋。”
“不要。”宗裕安握得更紧。
朋友更诧异地看他,他从未见过宗裕安这么急促紧张过。
“我们回去吧。”朋友转化话题时突然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祈福时总感觉心底暖暖的,莫名觉得神明显灵了。”
宗裕安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又看了手中的物件一眼。
“你真不去吗?”朋友还欲再劝。
宗裕安顿了下,摇摇头。
“咦?你是笑了吗?”朋友惊疑不定地开口。
宗裕安怔了下,他伸手去摸,真的摸到了微微往上扬的唇角,他怔得更厉害了。
“而且,你是不是气色变好了很多,怎么感觉面上的血色多了?”朋友越看越奇怪。
这话一传进耳朵,宗裕安便发觉自己的脸颊似乎正在微微发烫,他更加无措了,连忙打断了朋友的话,“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快回去吧。”
朋友狐疑地看着他,觉得自他出来后,宗裕安便浑身透露着不对劲,但对方不说,他也不好追问,只得应了。
宗裕安恍恍惚惚地回了家,他怔怔地看着剩下的糖葫芦,又咬了口。
下一秒,少年眉眼微弯看向他的样子便又浮现在脑海里。
心跳好似漏了一拍,宗裕安胡乱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脑海里又只剩下一个想法。
真的好甜。
是等他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动了好一会儿,虽然心脏跳得极快,但气息一点都不喘时,宗裕安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朋友说的竟然是真的。
宗裕安垂眸看着自己的身体,听着耳边格外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身体好似真的好了。
明明自己只许下一个很普通的愿望,可少年好像还感知到了他更深层次的愿望,并将其实现了。
神明显灵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那日去神庙祈福的人,只要没有怀着害人的心思,他们的愿望全都实现了。
越来越多的人去神庙祈愿,宗裕安也一反常态地老是到附近徘徊。
可就跟那日的神迹再未发生,大家的愿望没再得到回应一样,宗裕安一直没有再等到少年。
神明好似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心脏空落得厉害,宗裕安感觉好不容易有了色彩的世界又黯淡了下来。
他以为时间足够抚平一切,自己能够渐渐忘记这件事。
可他错误估计了自己。
在不知过了多久,在偶然间又听到神明显灵的传言后,他在周围所有人惊讶的视线下,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里,追随着显灵的传言去了万里之外。
他在每一间神庙前停留,无数次希望落空。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终于又见到了少年。
对方和初见时一样,好看得惊人。
在没有遮掩身形后,少年无疑是最惹眼的存在。
满心的欢喜好像被浇了冷水,宗裕安看着周围这些不敢打扰不敢上前的人,觉得自己也只是众人中不起眼的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宗裕安忽然更失落了。
他感觉自己和少年之间的距离,比他想象得还要难以拉进。
心一点点地下沉,就在宗裕安有些无措的时候,他发现少年的视线落了过来。
心跳瞬间加速,身体也突然紧绷到极致,宗裕安都要以为自己的心跳已经抵达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