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实践梦想(1 / 2)
这几天寒流来到,天空倒是晴朗,入夜之后尽管冷冽,但抬头就能看得见星星。
田启法坐在火车站附近一座天桥上,灌了口米酒,揉揉胸腹,试着舒缓上腹部一阵阵的闷痛。
没太大效果。
所以他又灌了口酒。
他屁股底下几片摊平的瓦楞纸箱,是前天到便利商店向店员讨来的。
是他这几天的床。
他身上的羽绒外套又脏又旧,但其实价格不菲,穿在身上十分保暖,陪他度过近两年寒冬,他身旁那破破烂烂的行李箱,里头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简陋的随身物品,是他所有家当。
近两三年,他在桥下、在车站、在地下街或是公园,度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这两天他有些开心。
他盼望多时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是他人生至今四十几年最得意、最引以为豪的一件事情了——
他拍拍发黄的脸、揉揉发出一阵阵闷痛的上腹。
闷痛来自于他的肝脏。
他又灌了口米酒,摇摇酒瓶,第二瓶米酒也快空了,一小袋下酒卤味还剩不少;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没什么胃口,只喝得下酒。
他摇摇晃晃起身,想去天桥底下便利商店再买一瓶,但是摸摸口袋、左掏右掏,也只剩十几元,连一瓶米酒都买不起。
他默默坐下,将瓶中最后一口酒吞尽,抹抹嘴角,望着满路车灯发呆,醉笑呢喃说:“连米酒都喝不起??我的废物人生,就快要解脱了啊??”
他才笑两声,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他抬头望去,发现是一个古怪老人。
老人穿着破烂衣裤、头戴一顶老旧毛帽,腰际系着一只大葫芦,这样的打扮这两年他十分熟悉,他常在火车站周遭、地下道里,与这样的人擦身而过。
他们都和他一样,天作屋顶地当床,以四海为家。
“傻瓜,好端端的,干嘛说自己是废物呢?”老人嘻嘻一笑,在田启法身旁晃了两圈,指指他身下那几片瓦楞纸箱。“老弟,你那么多纸箱,分我一张吧。”
“我在底下便利商店要来的,你有需要的话,可以自己去要,那店员很好说话??”田启法尽管不太情愿,但见老人似乎不死心,只好挪挪身子,从身下抽出张纸箱递给老人。
老人接过纸箱,唰地撕开,将半片纸箱折折迭迭成一张小凳子,一屁股坐下,跟着折迭起另一半纸箱。
“喝!”田启法瞪大眼睛,见老人折迭纸箱的手法神奇得像是在变魔术,利落得有如电影快转,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老人坐在纸箱折成的小凳上,拿着另外半边纸箱,又折出一张杂志大的小桌,在那小桌上摆了只小玻璃杯和一把花生。
跟着掀开鼓胀胀的毛外套,取出一只葫芦,揭开葫芦塞,将那小玻璃杯斟了个满,捏起一口饮尽,痛快呼出口白茫茫的雾气。
他见田启法瞪大眼睛看他,便问:“怎么了?”
“这桌子??跟你屁股下的椅子,是用我给你的纸箱折出来的?”田启法喃喃问。
“是呀。”老人捏了颗花生往嘴里扔,皱着眉说:“我不就在你面前折的吗,你没看见?”
“看是看见了??只是没看清楚。”田启法抓抓头。“而且,纸箱折成的椅子这么坚固?坐不烂。”
“我瘦得皮包骨似的。”老人掀高毛外套底下几件破衣,露出两排嶙峋肋骨和凹陷肚子,他望着田启法那袋吃剩了的卤味,问:“卤味你不吃了?”
“??”田启法沉默几秒,将卤味递给老人。
“谢啦。”老人接过,直接捏着田启法用过的筷子吃了起来,边吃边说:“这卤味这么好吃,你剩下这么多,真是浪费,还好碰到我。”
“没胃口。”田启法盘腿坐地,望着远处的楼宇灯火。“肝癌末期,人不舒服,吃不下东西??”
“肝癌末期还喝酒?”老人这么问,又捧起葫芦斟满小杯,一口喝干,呼出浓浓白雾,和一阵酒气,他那葫芦里显然也装着酒。
“没办法。”田启法干笑两声。“我就酒鬼,吃不下饭,只想喝酒。”
“哈。”老人呀哈一笑,向田启法伸出手,要和他握手。“跟我一样。”
“呵呵??”田启法望着老人那满是污迹的黝黑瘦手,不情愿地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很快缩回,本能地往地上纸箱抹了抹。
“嫌我手脏呀。”老人咯咯一笑,从推车菜篮里又取出只小玻璃杯,放上方桌,端着葫芦斟了满满一杯,递向田启法。“酒总不嫌脏了吧?”
“呃?”田启法呆了呆。“什么意思?”
“请你喝酒呀。”老人挟了口卤味入嘴,笑着说:“你请我吃菜,我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