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荒林决斗(1 / 2)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比预测中最早的日子提前了足足大半个月。
祭司能够推算节气,却无法预测因魔王诞生而导致的气候急变。寒流来得措手不及,对魔族来说,这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冬天。
不多久,王庭传信兵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来到了结界崖上。少王与大祭司在信里请王尽快回去。
木屋里,昏耀紧紧攥着信件,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传信兵也不敢催,焦急地擦着额头上的汗,夹着尾巴等在门边。
兰缪尔低声劝道:“吾王回去吧。王庭现在肯定已经大乱了,若非如此,也不会专程派信使来请。"
昏耀神色复杂,侧过脸看他:"你呢?"
兰缪尔:“我已经走不动了。”
昏耀沉默了。他知道以兰缪尔现在的病情,确实无法再随他来回奔波,但把兰缪尔独自放在结界崖上,他更不放心。
昏耀将信件收起,对门口那个传信兵说:"你留在这里,照顾好他。"
传信兵连忙说:"是!"
于是魔王站起身往外走去。推开木门,寒风夹着几枚雪花扑面而来。他回头看着兰缪尔:“在这里等我回来,很快就回来。”兰缪尔:“路上当心。”
昏耀往前走了一步,踏入这场初雪里。忽然熟悉的声音从后面叫他:"吾王。"
魔王立刻回头。只见兰缪尔坐在床上,面颊像窗边逐渐积起来的碎雪那样白。“我想要我的竖琴,”人类温声说,“您回来的时候记得为我取来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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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魔王骑着骏马离开了。他走得很急,因为这样就能尽快回来。
小木屋里,那名传信兵正兢兢业业地将火石炉烧亮。"大人,您还冷吗?""有一点点。"“噢……那现在呢?”
兰缪尔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传信兵。
那是个四肢壮实的魔族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当他意识到兰缪尔大人的视线,黝黑的脸庞泛起了红晕。于是飞快埋下脑袋,更卖力地烧火。
魔族恨了人族两百年,可让一个魔族孩子重新相信一个人
类竟然只要七年。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兰缪尔扶着床头起身,顺便从抽屉中拿走了一样东西。他的足趾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的细响。少年惊愕地回头:“大人,您需要什么?”
“一匹角马。”
兰缪尔想了想,说:“你是骑马来到这里的,对不对?请借给我那匹角马。”
几秒的沉寂后,叮当。拨弄火石炉的铁棍从少年的手里掉落。
他愕然道:“您……您是说——”
兰缪尔扶着沿途的东西,往木门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后两步。
“兰缪尔大人!”
传信兵慌忙拦住他,"您想要去哪里?"兰缪尔:"听说古雷隆的部落里诞生了新的魔王,我很忧心,需要去看看。"
他不善于撒谎,所以常说真话。但显然,这样的真话把少年吓呆了。
"可是,但是,"少年语无伦次,双手在半空中一通乱比划,"我的意思是说,吾王——"兰缪尔:"他不知道。"
如果实在不能说真话,就用缄默来回避,或者采取别的办法。
譬如此刻,年轻人类将手掌放在魔族孩子的肩膀上,平静道:“对不起,我必须前去。”"如果你阻拦我,我只能以武力制服你。但以我现在的身体,一旦动用魔息很快就会死亡。""因此……我希望你不要拦我,可以吗?"
少年整个人都混乱了。他这辈子从没听过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说出的胁迫,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理解力。
但兰缪尔的行动很快佐证了这个威胁。他绕过这位呆滞的传信兵,一步步向前走去,伸手推开了木门。
“不行!”少年慌里慌张地冲过去,"大人!您不能,您生病了,不……"他的声音突兀地消失了。
北风吹动银灰色的头发,兰缪尔背倚在木门上,垂眸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正跳跃着一抹小小的黑色火苗。
传信兵张着嘴巴,像是被魔咒变成了雕像,一动都不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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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昏耀的怀疑才是正确的。
角马在大地上逆风驰骋起来的那一刻,兰缪尔忽然这么想。
他并不是一个真正乖巧的奴隶。那些年的顺从,他说不清究竟有多少是出于愧疚,多少是出于并不在乎,又有多少是出于内心的渴望——渴望得到魔族的信任,打开迦索的结界,终结这长达两百年的谬误。
兰缪尔攥紧了袖中的硬物,沾着雪粒的睫毛在风中扇动。可昏耀还是把蜜金匕首留给了他。风声渐渐尖锐起来。角马的四蹄烧着火焰,在踏过的硬雪上留下一串串消融后的水迹。
兰缪尔曾经为昏耀绘制过地图,对所有部落的位置了若指掌,抄最近的路去往古雷隆的部落并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他的体力,他实在没有足以驾驭马匹的力量了,半途不得不多次停下来休息。到了最后,兰缪尔索性放弃了骑马,改为扶着沿途的树木,一步一步地行走。
入夜的时候,他拖着已经快没感知的身体,走出了这片荒林。
视野豁然开朗。面前开始出现零星的火光,那是古雷隆部落的巡逻士兵。漆面的魔族们很快
发现了他,纷纷喊道:“站住!”、”放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