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风雨龙舟赛(1 / 2)
有一句俗话叫做输在起跑线,这时候能否抢占先机就决定着最有利的航线属于谁,威德号和远航号处在两岸回水区域,借助水流横向最先抢出,而河心的金华号却迟迟摆脱不了流水的纠缠。
于是,五条船呈v字型迅速拉开距离。这时候怎样尽快摆脱暗流,激发出水手最大的潜能去赶超,舵把手、号子手起决定性作用。
金华号的舵把手好像就缺乏这种应变意识,等他们明白过来把船靠向西岸的时候已被其他四船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在激烈的号子声和锣鼓声的策动下,西岸的远航号、泰兴号遥遥领先于金华号,两船的运行速度越来越快,把金华号甩下七八丈。东岸的威德号和同济号二者拉开的距离渐渐缩短,同济号大有反超的趋势。
转眼间赛程去了去掉一半,各船的速度已经基本决定了谁胜谁负,也就是说,金华号大势已去。其余四船接下来要拼的是缩小差距,领先的保持,落后的加速,是否能够反超,水手手上的力道决定一切。离起点二百余丈之外时,水手的体力基本耗到了极限,号子和锣鼓声跟水手手中桡片的节奏渐渐出现不协调。两里的赛程需要水手超强的腰力臂力和耐力,威德号的水手都是衙门的公人或巡防营的兵勇,他们的耐力怎能跟同济号上的水手比?很快,同济号的龙头绕过了威德号的龙尾,一阵“嗨咗嗨咗”的号子和水花四溅,两只龙头擦肩而过,同济号后来居上,反超整整一条船身。
西岸的远航号和泰兴号也拉近了距离,金华号出师不利,船行速度越来越缓慢,显然已经放弃了角逐。
这时,两岸响起了激烈的呐喊“远航加油!泰兴加油!远航加油!泰兴加油!”奇怪的是竟然没人为威德和同济呐喊加油。
远航泰兴不负众望,展开了一场生死角逐,泰兴渐渐破浪而出,越过远航的龙尾,两船并驾齐驱。眼看就要超越,远航号子声暴涨,两只龙头在一片水雾中开始冲刺。
同济虽远超威德,却在远航和泰兴的角逐中显得力不从心。而此时的呐喊响彻江岸,远航泰兴犹如两支利箭冲向终点。
十丈、五丈……两只龙头的先后秩序摇摆不定,泰兴远航,远航泰兴……最终两船并进,泰兴以毫厘之差先于远航触及红绸带,东岸的同济却落后了一丈有余。
两岸的呐喊和激烈的号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哦豁”之声和泰兴啦啦队的欢呼。
锣鼓声一停,船行顿缓,靠向西岸,泰兴号带着胜利者的激情,一十四个水手突然站立而起,举起手中的桡片欢呼开来。
此消彼长,上游的竞争结束,下游的五只龙船滑向河心,嘈杂声中,一首船歌悠悠响起:“吆哦哦哦哦嘿吆哦哦哦哦嗨吆,出山山的太阳红,金灿灿的河,金灿灿的浪花儿,红彤彤的波,哥哥摇着船儿送妹妹来过河,送妹妹一朵浪花儿送妹妹一支歌。吆哦哦哦哦嘿吆哦哦哦哦嗨吆,妹妹的脸蛋儿十五的月亮婆,妹妹你的眼睛三月的涪江河,情妹妹不想走,一步她一回头,想拉一拉妹妹的手,怕妹妹泪水流……”
歌声如一曲缠绵的天籁穿过高山流水,敲击着人们的心弦,竟代替了亢奋的锣鼓,瞬间给人一种无尽的缠绵和隐形的力量。杨铁山听这歌声竟来自脚行号,正是罗金狗的嗓音,不明白他何以要在此时唱这酸溜溜的情歌。
歌声一落,五条船雁行一字,东起潼源号、同鸣号、脚行号、聚福号、永昌号,脚行号排在了最中央。
这一组船队除脚行号外,其余无一不是水中劲旅,潼源号上的水手大多属于梓潼江上的渔民,他们玩板船,风里来雨里去,可以说没有一个不是梓江水中的浪里白条。同鸣号上的水手是丰乐二里的里长李德林亲自挑选的,其中就有首饰垭的赵二娃、狗娃子、赵黑子、杨白活事和打石匠何幺爸以及卧龙寺至红庙子一带坝区的咬卵犟们。脚行号上诸人这里就不说了,这两条船同气连枝,一个代表首饰垭,一个代表脚行,竟然排在一轮,简直是无处说理去。从表面上看,赵子儒投入的力量不小,不过谁都明白,赵家船队上的精英一个都没上。
聚福号上的掌舵人乃是宋拐子,举旗帜的是杨小山的娘舅梁霸王,继而是福成一干吃铁吐火的大爷做水手,可以说这一十六个人无一不是福成的精英。
永昌号亦是如此,他们的强势来源于狮子楼和德胜酒楼强大的人气,再加陈家几爷子个个都赤膊上阵,声势夺人,每一个都是铁钉子都咬得断的角色。
一声炮响,锣鼓齐鸣,永昌、潼源占据有利地形,犹如两只离弦的箭,率先发起冲锋。聚福和同鸣号稍一迟缓,紧紧贴了上去。脚行号犹如早先的金华号,被河心的水势一阻,落下了一大截。
两岸的呼声震耳欲聋,三镇九乡的人们除了各船的啦啦队外,尽皆对赵家脚行有着至亲至爱的深情厚谊,脚行号落后,他们且能不着急?脚行加油的声音此起彼落,一浪盖一浪。
尽管如此,脚行号也没能从劣势中掰回局势,但也没有金华号起初那么糟糕,何老五也没有像金华号舵把手那样把航线靠向哪一边,而是选择直线航行。然而脚行号上的号子却是大大不同,领号子的不喊吆咯喂,而是跟同水手一起低吼:“哼咗哼咗哼咗……”
水手们在刘大烟枪的引领下一字一桡片,一吐一铿锵,桡片的起落始终跟这号子的节奏有条不紊,慢慢加速。
号子节奏越来越急迫,脚行号的速度越来越轻快,两岸的人看脚行号,只能看见龙头在一团水雾中若隐若现。
听不见他们一声号子,那一只闷声不响的龙头就像水雾中一条破浪的游鱼,渐渐追上了东西两侧的同鸣号和聚福号,最终保持在一条线上,不能超越亦不曾落后。
潼源号、永昌号领先于三船的优势并没有达到他们理想的范畴,号子的节奏与桡片的速度已经发挥到了极限,再快已是不能,想要彻底摆脱仍旧处于劣势的同鸣号、聚福号和脚行号,看样子很有难度。
这是一场超强的竞争,两里水路的拉距争夺容不得水上勇士们一瞬间的松懈,所有人都憋足了一口气,奋力划桨,溅起的水花湿透衣裳。
转眼之间赛程去了十之六七,永昌号、潼源号的水手门的爆发力几乎同时到达一个节点,船行的速度明显大不如前,五条船的差距渐渐缩短。
河面上的船行第一次出现一条并列线,这条并列线十数秒内奇迹般的保持着一线平衡。
两岸的呼声愈来愈高,锣鼓的节奏愈来愈激烈,人们对脚行号的期望越来越高。
只在一个瞬间,潼源号的射势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脚行号就不负众望,脱颖而出,其余三船也同时超越了潼源号。
四只龙头的胸前翻起四朵白色的箭头花射向前方,河岸上的呼吁在这一刻竭斯底里。
这个时候的脚行号上突然传来何老五一声喊:“换位!”。
话声一落,水手们左右一闪,手中桡片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船身微动,所有人口中的号子不停,节奏不变,几乎在两秒之内搞定这一大动作。
这一微妙的变化几乎无人发现,人们看见的只是脚行号水花一闪,速度缓了一缓,瞬间就落在了平行线的后面。
但紧接着出现意想不到的一幕,脚行号周围的水雾突然浓厚起来,桡片起落的节奏突然加快,一条水花四溅的游龙穿透平行线,再次脱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