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2 / 2)
杨蒿连忙陪上笑脸:“大奶奶,你不想马爷搞事情,我就更不想了,这二百多两亏缺我去跟衙门周旋,有猪招官在,我看谁他妈敢为难马爷!”
“猪招官是谁?”
“哦,猪招官啊,猪招官是我兄弟。”
“你兄弟?你兄弟关马爷什么事?他是干什么的?”
“哦哦哦,不相干的人,不提他也罢。那个啥,大奶奶,这二百两我收下了,给你开四张大股票的收据。”
蓝蝶儿拿了股票,也生出一丝古怪,马王爷真就恶到人人都惧怕的地步了吗?猪招官会是谁?比杨铁山如何?自己这事是不是办得莽撞了?
从驿承司出来,满大街的人议论纷纷,都在为路股叫苦连天。
蓝蝶儿花二百两银票买了自己家的安宁,心里有些悔意,二百两对于一般家庭来说,好几年都积累不起来,而她,手一松,二百两就出去了。
一路回家,蓝蝶儿耳朵里听得最多的,自然是那些靠佃田糊口的小户人家的牢骚。五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年的总收入,都拿去买了股票,一家人的日子又怎么过?
蓝蝶儿想,这些人多半在丰乐场有个小摊生意,个别人还有个养殖、手工业什么的在手,那些纯粹靠佃田租地求活的农人,又到哪里去找五两银子呢?这不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吗?
五月初五是民间传统的端午佳节,端午节分大端阳和小端阳,在潼川,小端阳蒸包子才是人们真正要过的端午节,至于五月十五的大端阳,不过只是一个形式罢了。端午节在整个神州大地传承数千年,几乎家家户户都要过,蓝蝶儿姐妹娘家跟川省毗邻,生活习性一般无二,佳节当前,她们当然也老早就准备着发面蒸包子过节了。
只是,这几个月马王爷‘轮流伺候两位新王妃’十分辛苦,只蒸包子是不够的,蓝蝶儿打算趁这个端午节好好给他补一补。
天还没大亮,瞎老婆婆起床还有一段时间,蓝蝶儿悄悄溜进蓝群的房间,见蓝群魂不守舍地坐那儿梳头,马武却还躺在床上大睡,过去在马武屁股上掐了一把,然后从后面抱住蓝群。
蓝群还以为马武想通了要亲热她,正在美,没想到是蓝蝶儿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爷还行吧?”
蓝群吓了一跳,推开她嗔道:“你个死妖精,行不行的你都不知道啊?”
蓝蝶儿不知道话里的玄关,嘻嘻一笑道:“我不知道,我哪知道啊?”
蓝群咬牙拧她一把道:“去!”
蓝蝶儿咯咯笑道:“今天小端阳,姐姐想吃啥?”
蓝群道:“你不问爷,也不问老娘,来问我干啥?端午节当然蒸包子了,你还想吃啥?”
蓝蝶儿道:“谁说端午节只能吃包子?走,我姐儿俩去赶个早场,买点儿好吃的,顺便把蓝菊蓝春也请来过节。”
蓝群道:“你不去找蓝枝找我干嘛?明知道我要伺候老娘。”
蓝蝶儿拉她道:“我已经叫蓝枝去伺候老娘了,就是专门来找你的,得赶早去,买回来早点动手。”
蓝群听说蓝枝去伺候老娘了,遂依了她。
姐妹二人收拾妥当,背了个篾背篼出门,在巷道口碰上隔壁的二嫂子。
马二嫂子这人一双小脚,走路一拐一拐的,却有一张快嘴,一路上东家长西家短,净是苦哈哈的话题。
最后说到陈家祠的陈剃头家,说陈剃头剃了一辈子死人头,到头来自己死了竟找不到人给他夫妻剃头,最后两口子衣冠不整,烂席子一裹,挖个坑就被人埋了,像埋死狗一样。
蓝蝶儿听得不明不白,问道:“陈剃头是谁?两口子一齐死?为什么?”
这么大的事,全丰乐场都惊动了,蓝蝶儿一家竟然不知道,二嫂子十分惊讶,说道:“我知道你姐俩不是好事之人,可……这么大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你们竟然不知道?”
蓝蝶儿道:“真不知道。”
马二嫂子摇头道:“看来其它的事你们更不知道了。”
蓝群道:“我们才不喜欢打听那些不相干的事呢。”
蓝蝶儿道:“主要是我们家人最近很少出门。”
二嫂子道:“这几天丰乐场死了好几个,先是陈剃头两口子,后是姜和尚俩爷子,那陈剃头昨年不是还往你家来送过股票吗?大奶奶二奶奶不认识了?”
蓝蝶儿吃了一惊,蓝群道:“不……不会吧?就是那个剃头匠?”
二嫂子道:“二奶奶,陈家祠有几个陈剃头?不就是那个陈剃头吗?”
蓝蝶儿直呸呸:“晦气晦气,他……他真死了?”
蓝群道:“二嫂,大清早的,你能不能找点好龙门阵摆,我姐妹初来乍到,胆子小,禁不住吓。”
二嫂子道:“先人,我吓你干什么?陈剃头去年就没银子买股票,卖光家里的一切才过关,今年的股票又来了,他拿什么买?被镇上的公人拿了,他那婆娘想不通,先跳河死了。镇上的公人听说他死了女人,赶紧把他放了。可是,人死都死了,把陈剃头放出来还有屁用!这个陈剃头也是轻贱得很,心想自己年纪轻轻就死了婆娘,这日子还怎么过?他想不通也跳河去死了。这事儿不过一天,大悲殿那个扫地的姜老汉的儿子也是因为没银子买股票,上山去找姜老汉想办法,没想到这个悖时老汉竟然偷了菩萨的灯油钱。菩萨的灯油钱是偷得的吗?那悖时老汉把银子拿到手还没走到家就撞到鬼了,一跤摔倒在牛尿坑里头,一泡牛尿就把他淹死了。最离奇的是,他那儿子也在当天晚上得了麻雀症,爷两个都让菩萨收了。”
蓝蝶儿张口结舌,蓝群哪里肯信,咋舌道:“你这话说得也太悬了,倒好像是菩萨不答应似的,菩萨要收命也不该收他们的命啊?也不会收得这样绝吧?那还是菩萨吗?你说去年上我家来送股票那人就是陈剃头,我们虽然当时没有接了他的股票,但我妹妹当天晚上就去镇长家买了股票的,难道那镇长还是没放过他吗?”
二嫂子道:“这我不晓得,反正陈剃头去年卖光了家才买了一张股票,只以为买过了,就不会再有人逼他买了。哪个晓得去年买了今年还得买嘛?唉……陈剃头的婆娘还没入土,陈剃头也跳了水,死了两天才从五险岩那个浩浩头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