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想要做点事咋那么难(2 / 2)
曹斐发狠,让随从把刘枢首级门口,不由分说让士卒回营房取武器,披甲。在随从几人的胁迫下,众士卒陆续回营房。
很快,中军帐的异动和首级被其他司的兵士发觉,报告给了留守的孙契和李务。
孙李二人立刻领兵围住中军帐,被胁迫的缅甸司众士卒只有四五十人穿戴好甲胄,大部人连随身武器都没来得及取,就被李务的人把它们赶到了中军帐。
此时,曹斐的酒还没醒,他还在蛊惑,说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想活命,就得抓住几个头领作为人质。然后假意投降,让申式南和王炬进中军帐谈话,他的埋伏在门口,只要不砍死,伤条胳膊伤条腿那都是小问题。
他一番许诺,倒也说动了两个平时善于拍马的宣化军小旗,就是被花醉钉死的那两个。被花醉和裴寒毙于剑下八人,有四人是曹斐的随从,另四人是那两个小旗的跟班。
弹指间十人被斩杀,感受到了死亡威胁的曹斐瞬间清醒。
(注:人体的奇妙当代科学并未完全发现,可能特殊情况下,人体会分泌一种特殊的酶,把酒给解了。)
王炬返程路上得报,只带了几个侍卫快马赶回。王炬到的时候,申式南已经审了大半。
王炬剿匪大获全胜,阵斩匪首三人,匪徒二十人,生擒匪首二人,匪徒约一百六十人。收缴银元宝十五锭,铜钱四百二十贯,其他财物若干,粮草若干。另解救被掳掠良家妇女一十三人。宣化军无人死亡,重伤二人,轻伤约二十人。
审讯完毕已是申时一刻,申式南和王炬二人边吃边商讨。王炬主张曹斐和被斩的十人按剿匪阵亡处置,即宣化军没有兵变。
申式南知他是为自己考虑,因为一旦坐实兵变,申式南和多位同知、副使将受牵连,宣化军甚至可能被解散,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是王炬无法接受的。
王炬也渴望建功立业,尤其是申式南将他的构想与布局和盘托出之后,王炬对三宣六慰和大古剌等宣慰司的上心程度,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铁鹰卫的事,申式南没说,只是隐晦地提了一句,已经找到同盟。
申式南则认为,问题的根源在于,一是朝廷对三宣六慰的漠视,让流官深感心寒,二是宣化军从一开始就没有任命提督军务的人,也就是说,这支两千多人的宣化军根本就没有主官,比如指挥使,也没有佐官,比如指挥同知,指挥佥事。
正因为没有统兵权,宣化军平日的演练就不能完全按自己的规划去做。申式南的精兵思路,首先需要一定时间的编练,包括智识教育。只有宣化军内部统一了智识,才可能完成朝廷对三宣六慰的宣化。
朝廷只是默许申式南有权调动宣化军,平时真正领兵的人,是各司宣慰同知领兵一百,宣慰副使领兵一百。谁都看得出来,朝廷是想让各司同知、副使与巡抚申式南相互制衡,以免一方做大。
李务和孙契各领兵四百,是申式南特意将八百大甸宣慰司和大古剌宣慰司的兵力也交给了他二人。二人第一时间领兵弹压曹斐,证明申式南没有看错他俩。
当然,事实上这本来也是申式南自己提出的章程,目的就是减少朝廷的猜忌,让自荐得以通过,然后再一步步争取更大的操控空间。
否则,想要直接带兵在三宣六慰便宜行事,怎么可能?就是边关守将的兵权,也只限守。放权让你搞事,那是不可能的。
曹斐兵变之事,让申式南看到了这些同知、副使的无能与腐朽。这些官员已经上了年纪,有自己几十年形成的智识和固执,轻易不会听信他人。
因此,申式南的打算是,将曹斐押解到云南都司,再转解到兵部和内阁,让他们看清问题的所在。然后,给自己提督军务的统兵权,让自己能放手开干。
王炬急得跳脚:“哥哥诶,你太看得起朝中那帮酒囊饭袋了。难道你没看出来吗?他们压根就不想解决三宣六慰的问题,他们甚至只想甩掉三宣六慰这个包袱,反正三宣六慰没了,又不影响他们的俸禄,不影响他们升官,不影响他们左拥右抱。”
他急得哥哥都喊出来了。
深吸一口气,王炬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语重心长道:“相信我,哥哥我比你年长六岁,看惯了宫中和朝中的各种倾轧,各种争执。要是按你那样把兵变上报,不出十天,八百里加急,你我就得滚出云南,你呢,说不定发配去琼州府(今海南)做个通判——你不是擅长破案吗?去岛上破吧。”
申式南紧绷的脸渐渐现出一丝苦笑,拍拍王炬肩膀:“高举,谢谢你。我先前是真的实在气不过。想要做点事,咋就那么难呢?”
王炬松了一口气:“朝中那些人,他们眼里哪有对错!只有你犯错了,我和我的人能不能踩着你升官。指望他们真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那你得首先指望他们回到十六七岁。”
冷静下来后,申式南也想通了,道:“好吧,既然他们眼里没有对错,那我们宣化军也根本就没有错。”
随后,两人宣布命令:事急从权,即日起宣化军由巡抚申式南提督军务,王炬监督军务,言婴督军饷粮草。
缅甸宣慰司同知刘枢和副使曹斐,在芦花沟剿匪一战中,身先士卒,不幸阵前殉职,此事即刻上报朝廷予以嘉奖和抚恤。
芦花沟剿匪阵亡者,由宣化军发给抚恤金,重伤者转为民籍,伤愈可进入铁鹰商号做事,也可以留在南大营看守营房。轻伤者士卒提为试小旗,小旗提为副总旗,副总旗提为总旗。
其他杀贼立功者,各有升赏。未参加芦花沟剿匪的一百缅甸司士卒,交给言婴,协助督运粮草。
同时,鉴于缅甸宣慰司两名佐官空缺,由方绽暂时署任缅甸宣慰司副使一职,缅甸宣慰司同知的缺额,即刻上报云南布政司和朝廷,并建议云南布政司先行委派一人出任。
本来,缅甸宣慰司是申式南代天巡狩之地,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任命同知和副使,再报吏部走公文流转。
可三宣六慰本身也隶属云南承宣布政使司,申式南索性卖他们一个人情,既作为拿下布政司都事杨建翎的一个回报,也为日后更好打交道留下伏笔。
更重要的一点是,以往朝廷委派的流官,根本不熟悉云南的风土人情,很难融入当地,到任后也难开展工作。可如果委派云南当地人就不一样了。
至于说“南人官北,北人官南”的传统,何必非要落入窠臼呢?很多边关地区实行羁縻政策,也不在惯例之中,三宣六慰特殊对待一下,有何不可?
这一点,申式南在奏章中也详细说明了,并建议委派到三宣六慰的流官,保持半数来自云南府、曲靖府等王化较早的州府。
理由?大明立国已近百年,云南府、曲靖府等这些地方的百姓,与山西布政司大同府等边地子民一样,早就归顺朝廷,何须惧防!
申式南和王炬等人回到临安府时,已经是戌时三刻。申式南进门时,看到酸花在前院散步,显然是在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