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清明清晨(二)(1 / 2)
络腮胡汉子夺了枪,却不往前进,而是转身朝后退去。
在人群之间,他手中提着那杆长枪,长枪枪杆与枪头的结合处,一朵鲜红的枪樱在风中随意舞动着,像是在嘲笑愚蠢的百姓和那些控制不住场面哇哇大叫着的兵士。
络腮胡汉子一边嘴角上扬,脸上挂着冷笑,眼神中却透露出了极其强烈的杀气,他在人群中停下来,人群熙熙攘攘,有往前走的,有往后退的,如同流水一般从他身边划过。
他却如同一棵挺拔的松柏,一动不动,突然间,他双腿微微蜷起,脚下用力,长枪自他的手中划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从所有百姓头顶掠过,在穿过所有人群之后,仍然没有下落的迹象。
待努力维持秩序的兵士们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来之不及了。
长枪锋利地枪头将其中一名兵士的胸膛穿透,足足有十寸长的枪头狠狠扎在那名兵士的胸膛上,他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胸膛处喷溅出一股殷红的鲜血,喷洒在周围同伴的身上,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竟然有勇气杀官兵。那位可怜的兵士,长达十寸有余的枪头直接将他的身体贯穿,胸膛外只余下一只枪樱随风舞动,枪樱颜色与他鲜血的颜色一致,看起来格外瘆人。
他的嘴角有血淌出来,汩汩往外冒着,他到死眼睛都没有闭上。他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没有死在战场上,竟然死在了维持治安的潍州城中。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潍州城作为整个荆楚王朝最安全的城池之一,很多年都没有发生过这等百姓袭击官兵的事件了。
他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是他,始终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即便再留恋,也再也回不到这个世界了。
兵士们迅速往这边集结过来,就连一直站在城楼上默默望着下方发生的一切的校尉也微微皱眉,不得不招呼更多兵士走下城楼,参与到这场本就不该有的维持治安的行动中去。
只是毕竟兵士里面有人死了,老百姓敢嚣张的原因,一个是因为他们笃定了人多势众,不会将所有人都抓起来的道理,一个就是自己这边有人受伤了,还是士兵们打伤的,自己占着理。
但兵士有人死了这件事,便成功逆转了局面,这理又重新站到了兵士们这一边,本来只是有人受伤,虽然有人喊杀人了杀人了,实际上只是流了血,并没有谁真正死了,但众人都看见了,一名年轻的兵士被扎在了地上,眼看着就死透了。
这时候老百姓的心里就害怕了起来,生怕这件事牵扯到自己身上,毕竟荆楚王朝对于杀人这条罪状的判决是相当严厉的,一旦牵扯到自己,必然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他们只是想要早点回家去,但如果是以付出生命为代价的话,那可太不值当了。
许多民众开始纷纷退却,想要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刚刚受伤的长衫汉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远远的看了一眼络腮胡汉子,眼神中有一丝丝怨恨与不满意,刚要想点什么别的招来阻止这作鸟兽散的人群,此刻刚从城楼之上走下来的校尉大声喊道:“都不准走,待我们查明凶手,才能放大家回去。
说罢一摆手,无数兵士自城内涌出,加上刚刚维持治安的兵士,呼啦啦跑出来上千人,个个手持长枪,腰间挂着长刀,迅速将所有民众包围在中间。
说实话,刚刚这个命令非常不合时宜,刚刚因为害怕被平息的怒火瞬间被重新点燃。
长衫汉子微微一笑,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个愚蠢的军官,居然无形中帮助了自己。
百姓人群中开始有人骚动起来,紧接着便是越来越多的骚动,谁都不想卷进这场死过人的反抗之中,如果被戴上了杀人又造反的帽子,那自己的全家可都完了。
此刻,兵士们早已经没有了先前那般相对客气的模样,用枪杆不停地拍打着试图想要逃走的百姓,一步步不断的缩小着自己的包围圈。
站在包围圈中的百姓们,本来就拥挤的地方随着包围圈的不断缩小,更显得拥挤不堪,最后甚至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每个人都紧紧的贴在一起,有些甚至已经站在了别人的脚上,因为中间的空地太小了,已经容纳不了这么多双脚了。
拥挤最好,拥挤才能做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来。
不多时,百姓中不少人身上中刀,鲜血直流,躺倒在地,人群中不断有凄厉的惨叫声传出来,瞬间便如同炸了锅的蚂蚁。
只是百姓们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人太多了,根本就来不及也无法看清远处发生的事情,站的相对远的百姓只是听到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人群中还不时有人大喊诸如“军官杀人了,军官杀人了”之类的呼喊声。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兵士们耐不住性子,开始肆意屠杀老百姓了。
这下老百姓们可就更急了,人群中还有人不停地在煽动:“军官们开始杀人了,快跑吧,逃出去,只要逃出去他们就抓不住我们,我们就还有一线生机,被包围在这圈子里只有死路一条!”
不停有人大喊,有人受不了开始冲着圈外猛烈的冲击,试图想要冲破包围圈,跑回家去。
哪怕是再也回不了家,好歹能够找个地方隐居下来,只要自己再也不露面,谁知道今天这件事的当事人就是自己?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疯狂起来,兵士们虽然有长枪长刀,但毕竟都是这潍州城的百姓,自己又是镇守潍州城的兵士,没有人真正愿意对百姓动手。
所以百姓们的突围也只是造成了局部的抵抗,在百姓们呼啦啦跑了一片之时,兵士们的长枪便立在了地上,他们眼睁睁看着百姓们从他们身边跑过,却没有人再去阻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