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作浪(1 / 2)
正当五山城的百姓们,因邬蒙的到来而人人自危时,他们料想不到的天灾,却是悄然而至。
暴雨冲刷着五山城,连带着五山县境内的陆路都断了不少,福来客栈的生意更是到了近年来最差的时节,好在陈爷管账有一套,倒是余下不少钱粮,但哪怕是功夫再高的王阔、老板娘,也只能整日愁眉的看着这瓢泼大雨,这日,众人又只得在这一个客人都没有的前厅里闲扯着。
福来客栈大门敞开,外面街道上除了雨水,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老板娘怔怔的望着门外说道:“原以为那邬蒙一来,咱们这生意就够差的了,却不成想这天灾,当真比人祸凶险多了,寻常中午,好歹有那么几桌客人,如今倒好,连路上都一个人没有。”
小华看着愁眉苦脸的老板娘也是难受,便开口劝慰道:“桃姐,你且放宽心些,寻常这时节里,五山也要下一阵雨,只是没近日这般大罢了,过两日,等雨小些,就会好的。”
楚知吾同样看着门外大雨,这才晓得原来天气,对这门市生意能造成多大的影响,也跟着劝慰道:“是啊桃姐,小华姑娘说得对,兴许这几日大伙闷在家中时间久了,届时雨小了,生意反倒比平日里还要好些。”
陈爷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泼冷水道:“若是城内其他各处,或者会好些,只是咱这城西,连日落雨,怕是各家的活计都不好做,力工车马行也都无生意可做,又哪来的银钱来客栈吃饭。今岁真是,流年不利啊。”
王阔给陈爷添满了茶,倒是不以为意的笑道:“陈爷,什么大风大浪您没见过,莫慌莫慌,便是大家伙都平安,钱总是可以慢慢赚的嘛。”
可一说起平安,王阔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老板娘等人眼神一暗,楚知吾也明白过来,刘三儿此时还音讯全无,老板娘等人心底又如何不着急。
楚知吾见气氛压抑,便岔开话题问道:“陈爷,您说这流年不利?可还有些高深说法?”
陈爷呷了一口茶,摇了摇头道:“倒不是那些玄门说法,要说今年这庄稼收成,非这近日大雨倾盆,也算是风调雨顺,但先前听闻大运河涨水,淹没无数货船,对咱五山城来说,便是大大的不利了。大家大户的货船折损在那运河上,各家都是损失不浅,除了这掌水运的杜家,怕是都亏得底裤都没了。”
楚知吾这才想起,先前陈家的货船,也是因为那运河涨水,致使人财两空,接着李平上门讨债,楚知吾找到烧火棍,直到今时今日。
楚知吾心中唏嘘,一时无话可说,却听得王阔疑惑道:“想来这掌管水运的杜家,按理说江河之中,应是船舶最多的,怎的还没啥亏损?”
陈爷闻言也是一怔,思索了片刻后才说道:“是了,当初说是杜家要祭祖,在外的子弟全都回了柳江镇,这才躲过一劫。”
王阔点着头喃喃道:“那这杜家还真是祖先庇佑啊。”
可听到这话的楚知吾却是觉得有些不对,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才说道:“我原先听父母说过,这杜家都是重阳时节大祭,怎么今年突然就提前了,借此躲过一劫,未免也太巧了。不过先前杜家还曾祭神,莫不是真有神明点拨?”
陈爷苦笑着说道:“这谁人晓得,只不过大运河涨水后,此消彼长之下,杜家声势渐隆,而其他几家有折损的,却是受创不轻啊。”
老板娘此时心情才好些,对着众人笑道:“不管他杜家还是孔家,咱们便顾好这间小小客栈,在这五山城里,想偏安一隅都甚是不易了啊。”
王阔也是点头笑道:“桃姐说的是,咱们苦咱们的,那些大家大户自有他们愁的,兴许还不如我等过得自在。”
楚知吾看着眼前知足心安的众人,想到不久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这是家黑店,没由来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板娘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楚知吾,却是突然板着脸说道:“还不赶紧练功去,否则一阵雨便能把你刮倒了。”
众人莞尔,似是外面的大雨也算不得什么了。
城南,杜家别院,斗室的门窗紧闭,杜少康、杜定山以及邬蒙,却都在斗室里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水,屋外的雨稀里哗啦,但就连城府颇深的杜少康,都难掩面上的喜色。
邬蒙更是当先抱拳道:“恭喜义父,雨势一来,便如我杜家声势,必要浸透这五山全城。”
杜定山偏过头不屑的笑了笑,邬蒙却是全当未见,杜少康则是喜上眉梢,不住的点头说道:“还是父亲和邬老苦心孤诣,才有我等后辈承惠的事,借此一事,五山各家哪里还有本事再与我杜家相抗。”
杜定山想了半天,才脸露喜意的开口说道:“那也是父亲审时度势,接着这治安官,将五山城里各家各派都打压了下去,趁着此次水势,定要让他们翻不得身。”
杜少康先是微瞪了杜定山一眼,杜定山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忙不迭的改口道:“借着此次雨势。”
杜少康许是心情颇好,并未计较,看向邬蒙说道:“倒是蒙儿聪慧,借着治安官一事,将混元帮数十年名声打入地底,再也无力反抗,等到事成之日,义父必定为你请功。”
邬蒙笑着点头道:“多谢义父。”
这斗室里的父子三人,相谈甚欢,只是心思,却都在这屋外的大雨上。
雨势越来越大,连带着五山城内的小河都汹涌起来。
这日,楚知吾正在福来客栈的前厅里站桩,而其他几位,不是过来调侃两句,就是过来指点一二,倒是平白给楚知吾添了不少难度。
五山城里已是处处积水,靠着小河的人家,都或多或少让水淹了部分,还好福来客栈地势不低,否则这水,怕是也要淹到门槛处了。
陈爷望着雨势摇了摇头,苦笑道:“原以为上周这雨水已是滂沱,没想到整整一周,雨是一天大过一天,只是把原本在各家里躲雨的人们都赶了出来,要么架梯补瓦,要么搬屋腾地的,此次当真是遭了秧了。”
王阔则是看着门外,语气沉重的说道:“陈爷可莫只看咱这几户邻居,前日听彭工头所说,如今力工们片刻休息不得,城内各处不知垮了几处房子了,河边商户、住户,更是都早早腾空了,生怕这河水再涨,逃都逃不及。”
正在站桩的楚知吾虽也想与大家聊上几句,但他知道此时他根本无力张口说话,只要张嘴,气一吐,今日这桩便算是白站了,所以哪怕他心中再想说上两句,都只能死死压住。
五山城里因这天灾再次热闹了起来,却没人高兴,客栈也是煮了许多姜茶放在门口,任凭路过做工做事的人来喝上一碗,也算是尽份心意。
这几日来,有来喝碗茶,道个谢便匆匆离去的,但真没人会到客栈里来歇上一会,更遑论吃饭了,所以楚知吾如今才能在前厅里站桩,毕竟这站桩的功夫,最忌打扰,当然,这也是王阔有意为之,毕竟楚知吾的进境,在王阔看来也有些匪夷所思了。
王阔看着楚知吾如今站桩架势,不由得再次问道:“小子,你以前真没练过武?没站过桩?”
楚知吾哪里能开口说话,只得脸上苦笑着。王阔当然也知道楚知吾没有功夫底子,但他这桩站起来,成效也太明显了,这才反复发问。
还待调侃几句,却见从大雨里,直冲冲跑进来一个人,满身泥泞,端起两碗茶,就灌了起来,待来人茶喝完了,抬起头来,众人才发现这人竟是张遇春。
饶是向来淡定的陈爷,此刻都不淡定了,站起身问道:“张老板,可是有何要紧事?”
张遇春抹了一把脸,但脸上的沧桑不减半分,愣了片刻,赶忙说道:“福来客栈地势较高,但也须得小心。我刚从城外西林镇那边赶回来,水库涨水,此刻西林镇里人都躲到山上去了,怕是河里水位还要涨,我得赶紧派人通报下去,此次五山城里,要遭殃了。”
一时间众人都是没回过神来,站桩的楚知吾,更是脑子慢了一拍,似是没听清楚张遇春说了些什么。
老板娘却是马上起身问道:“张老板此言当真?若是水库涨水,西林镇都避难了,以五山城地势,怕是要淹没了一半不止。”
张遇春狠狠点头道:“这都何时了,我哪来那等心思玩笑。”
可张遇春这副眉头紧锁,欲言又止的样子,却明显有话没说。
事情紧急,王阔便上前一步,拱手道:“张老板可还有事,不妨一次过说了,我等也好通知各处。”
张遇春犹豫片刻后,才对着王阔拱了拱手,吞吞吐吐的说道:“非我拖沓,只是此事并非咱亲眼所见,可那西林镇人言之凿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