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渡江在即(1 / 2)
卫菡同从小伴她一起长大的府卫们嬉笑,喝酒猜令,不亦乐乎。
酒酣耳热之际,于府卫们的哄笑声里,她听到院中时不时传来奶糯糯的唤声,和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爹爹……咯咯咯……”
女儿念玉在管谁叫爹?
她一凝星眸,一掀裙摆站起身,手擎一杯酒,醉醺醺走到厅门,懒洋洋倚着门口望出。
院中,林天和正和念玉,绕着院中的太湖石假山追逐。
借着院中明晃晃的檐灯,她见念玉的小身子似小兔子一般,在前头一蹦一蹦地窜动。
林天和虚张声势地,追着念玉的小身子跑,一面跑,还一面吓唬念玉。
“抓到了,就要抓到了,爹爹马上就要抓到了你了。”
爹爹?卫菡眯起了半醺的星眸——这丘八自称谁的爹爹?
念玉适时地唤给她听,“不要……爹爹不要!”
卫菡执酒的手一抖,一杯酒洒了她一身。
默了一默,她将手中的酒杯一弃,踉踉跄跄奔向院子,一把将正跑得欢脱的女儿捞起。
拿手指醉醺醺点向念玉跑得汗淋淋的小脑门,她大着舌头,威凛着星眸教训女儿……
“好你个念玉,没心没肺。别一天是个男人就叫爹,给我记、记住了,你爹爹名叫宋、宋玉书……”
她满口酒气,喷了念玉满脸。
寒凛的星眸,吓得念玉瘪了瘪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林天和本只静静立于原地,听她如是说,深深吸入一口暮气,黯淡了眸子。
又见她将念玉吓哭,他走上来,挡住她道:“卫将军,你吓哭小孩子了。”
卫菡一手抱女儿,一掌撑于他胸口。
仰着醉醺醺的眸子,冲他冷声:“林将、将军,既然你知、知道她是小孩子,为何还哄她叫你爹爹?”
林天和抬起手,将撑到胸的那只手握紧,默了一默,幽道:“因为末将爱屋及乌!”
卫菡冷哼:“我这屋、屋子虽大,却只住得下一个人,一个名叫宋、宋玉书的人!你吃饱喝、喝足了,给我赶紧走。”
又道:“本将军对你毫无兴趣,你离、离本将军,还有本将军的女儿远远的。”
林天和恼一阖目,松开她的手,缓一拱手淡声:“末将告辞!”
转身,林天和大步离去。
念玉望着林天和离去的背影,于卫菡怀中可怜巴巴地小声嘤泣。
卫菡收回目光,轻一晃她:“将自己爹、爹忘了,乱叫别人爹爹,你还有脸哭?”
念玉不懂何人是她的爹爹,她从未见过,便哭得越发凶了。
夜里,卫菡沐浴罢,又给念玉洗好,将想念了半年的女儿搂在怀里睡了一宿。
只是奶娃娃已有了脾性,老是拿后背对她,令娘儿俩折腾了一宿……
她将女儿软乎乎的小身子扳过,又亲又啃。
女儿气冲冲推她的脸,一扭小屁股翻身,给她一个冷冰冰的后背。
翌日一早,她顶着一对黑眼圈早早起身,遣府卫将半梦半醒的女儿送入皇宫,自己打马去了北衙营地,整军开拔。
直到大军出发,她才见到林天和。
林天和脸上也挂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对她冷冷淡淡,满脸公事公办的样子,俨然换了一个人。
开拔前往定州一路,小半月的路程,若非有要事相议,林天和皆派亲卫给她传话。
初时卫菡很是受用,只是越到后面,她越是难耐……这丘八为何给她甩冷脸子看?
到了定州百里之外的渭江江畔,勒马望向渭江对岸,她问身侧:“江船调来多少艘?”
定州易守难攻,仅一个关口通向太原府。
且,这关口半镶于大山之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是以,用江船载大军渡江杀向定州,便成了卫菡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早于一月前,她就向渭江各大口岸递去命令,要口岸官吏调集江船,以备大军渡江。
听她问话,林天和勒马转身,冷道:“末将只负责冲锋陷阵,这些事,将军当问军中管理辎重事务的人!”
见他要溜,卫菡恼目,探手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子,将他连人带马扯回。
将脸凑近林天和,她切齿:“王八蛋,这一路,你给谁摆脸色看呢?”
林天和仰头回睨她一眼,淡然道:“将军想多了。”
她大力一扯他的领子,寒声:“马上就要渡江,渡江便要开战,将你的小性子给本将军管好了。”
林天和抬手,将她的手大力扯开,拧了眉冲她道:“你让末将离你远远的,却又嫌末将离你太远……将军可真难伺侍!”
她讶然,一瞪星眸恼声:“本将军何曾说过此话?”
林天和淡然拱了拱手:“将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末将还待去盘查江船数目,恕不奉陪。”
看着林天和打马离去的背影,卫菡挠了挠腮,自言自语:“我何曾让他离我远过?”
这大半年以来,林天和日日在她面前打转,窘态百出。
她虽不愿接受,却也被他逗得开心,很是缓解了她对宋玉书的思念之苦。
只这一月多来,林天和一见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也不知吃了什么药。
一阵入冬的江风拂来,将她满脑门心思拂散,她打了个哆嗦,目光眺过渭江对岸。
此际清晨,江上白雾一片,对岸的定州城笼于烟雾里,不见半丝影迹。
她将身上的大红披风拢了拢,长长一叹。
那渭江对岸的定州城里,囚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为她出谋划策,亲手将宋玉书推到她面前的宋卿月,还有宋卿月那未曾谋面的儿子。
不知那幼子是何模样?
是长着一张即墨江年那般,张宽额广颐的脸,还是长着一张,若宋卿月那般,惊天绝艳的娇颜……
*
出了定州城一日,于日暮之际,监随崔康时的队伍走到了饶阳半路。
夜宿名为华宁的小镇,崔康时与羽林卫将首同宿一间客房。
马车一路颠簸,颠得他心神不宁。
出了定州城后,他明明看见石承贤、蔡佑良等人,扮着普通行路人,打马越过羽林卫队伍,抢到了前头。
可直至半道,也未见这些枢密使动手救他。
明日再行半日,便会抵达饶阳城——这些枢密使难道要见死不救?
一间客房,两张床榻。
羽林卫将首虽非与他共榻而眠,可将首臭气熏天的军靴和脚,熏得崔康时头昏脑涨。
他捂着鼻子,满脸嫌弃地道:“劳驾将军,去洗个脚、沐一回浴。”
那将首骑马行了一日,很是疲乏,大马金刀往榻上一瘫,毫不客气地道:“崔相是精贵人,末将却不是,有劳崔相将就将就。”
他翻身背对,淡道:“那就有劳将军将贵足盖好。”
那将首未再说话,未几,鼾声雷动。
崔康时以被捂鼻,本道能抵挡臭气袭击,哪知他竟被醺得头昏眼花,意识渐渐沉迷。
忽地,他惊觉不对劲,颤抖着软绵绵的胳膊撑起身子。
灯烛未灭的客房内,不知何时有了缭绕的丝丝烟气。
他吸了一吸,品了一品,低呼:“迷香……”
身子一垂,瘫倒榻上,不省人事。
三层楼高的客栈外,有两道人影如灵猿攀枝,掀开花窗,朝屋内吹入迷香。
静候两炷香的时辰后,一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石子,重重掷入屋内,响声颇大,屋内却毫无反映。
那两道人影这才翻窗而入,无声欺近崔康时的床榻。
两人身影现于灯烛里,他们着玄色夜行衣,蒙面,仅露着精光四射的眼睛。
一人于榻前弯腰,另一人将崔康时从榻上拖起,放于另一人背上,又用绳索将崔康时固定于身上。
须臾,两人负着崔康时翻窗而出,顺着窗外早已结好的绳索滑下,眨眼消失于夜幕里。卫菡同从小伴她一起长大的府卫们嬉笑,喝酒猜令,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