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风雨俱来(1 / 2)
崔康时牵着玉衡学步半日,宋卿月便笑吟吟看了半日,直到小人儿累了,被乳娘和刘喜翠抱走。
坐于桂香四溢的金桂树下,宋卿月提壶的手轻轻颤抖,哆哆嗦嗦地,为崔康时斟了一杯喷香的桂花茶。
她双手递与崔康时,心跳如雷地看着他,“可有消息了?”
即墨云台班师回了定州后,带回消息,说是一剑重创即墨江年,即墨江年生死未卜。
她日夜忧心,可上京的永安宫内消息一丝未经外漏,令崔康时在上京的族人打探不能。
今日上早朝前,崔康时向她说,或许今日朝中有来自上京的消息,她便惴惴不安地一直在等。
“他……”崔康时呷了一口茶,抿了一沾露的唇,眼风轻一瞟她,“放心……他活甚好!”
宋卿月提壶的手一松,放壶于石几。
她全身若被抽去了筋骨,双手撑住了光滑的石几。
紧绷的神经虽松懈下来,却不知为何心跳如狂,大口喘气,胸口急剧起伏,眸中盈满泪雾。
数月以来,她记不清于夜做了几回噩梦,又哭醒了几回……
梦里,即墨江年浑身是血,一回又一回倒在她脚下。
他濒死的眼眸里满是恨意,气若游丝,绝望地冲她吼:“宋卿月…是我唯一的念想……”
她是他唯一的念想,他亦是她挂于心头的惦念。
她曾与即墨江年共许……生而同室,死而同穴。
若即墨江年身死,她与他身处两地,虽不能与他同穴而葬,却能去黄泉与他携手。
是以,惶惶惑惑过了数月,她没一日过得安生,方才亲耳听到即墨江年无恙,安能不喜?
崔康时将她激动的神情看入眼中,眸中黯然一伤,扭开脸,吐字轻轻。
“卿月……他大婚了!”
宋卿月恍若听错。
她缓缓抬起眼眸,怔怔看他,眼神恍惚地问:“大婚?谁大婚了?”
“即墨江年大婚了,立了皇后……”崔康时阖上眸子,嘴唇轻轻翕动,“皇后上月有喜……即墨江年大赦天下。”
崔康时的声音小心翼翼,轻若飞蜒点水,于宋卿月心间荡起一片涟漪。
涟渏一圈圈晕开,眨眼生成滔天巨浪,巨浪山呼海啸卷来,将她卷入旋涡,令得她头昏眼花,心神散乱……
怔忡了良久后,她终于缓过气来,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点头笑道:“自当如是,自当如是……”
自当如此……
“即墨江年为一国之君,本当坐镇朝堂,却常年领兵在外……”
“他无妻无子,一朝身殒,朝野难安……”
“我乐见他娶妻生子,安邦定国,我乐见他……我乐见……”
她自欺欺人地爽朗笑着,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只是,未说几句喉咙便被莫名的酸涩堵住,一句话也再说不出。
崔康时担忧地看着她,圆眸里柔光流动,“若你果真这样想,我会很欣慰!”
她冲他拼命点头,想要回应却说不出话来。
脸上的笑意僵涩,弯出笑意的嘴角难以自控地颤抖,然后泪水不听话的爬了满脸。
崔康时眼神一痛,阖目一缓,伸过手来,想替她拭一拭脸上的泪。
她慌乱地拨开他的手,结结巴巴道:“起风了,眼迷了沙,我、我走走去!”
院中确实起风了,凉爽的风拂过头顶,吹落花漫天。
花飞花落里,她站起身,脚步虚软地踉踉跄跄游走,却不知身向何往?
脑中浮出即墨江年的脸,他于她额间温柔一吻,目光脉脉道:“宋卿月,若本王为凤,你定为凰!”
她大力地摇了摇头。
她不凰,她只是一只迷途大雁,失了配偶,寻不到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