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关山难越(1 / 2)
崔康时又掰下一瓣橘子,缓缓剥着橘瓣上细细的白丝,“可共本王赏花看叶的,唯本王亡妻李慕儿!”
听他口口声声称王称相,宋卿月心通通狂跳,没顾上说酸话讽他。
她无措地拢了拢身上的兔毛斗篷,嗫嚅着轻声:“就这么将我送走,可会给你带来麻烦?”
崔康时将一瓣橘子递给她,淡定道:“今我已贵为博陵王、贵为永安朝的户部尚书,谁敢难为本王?”
她哆嗦着手接过,却迟迟未送到口中。
手中的橘瓣冰凉,她的心却滚烫。千言万语在喉头堵成一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呆呆看着崔康时,唯轻轻唤了一声“平安”,便咬唇沉默。
崔康时看了一眼她捏着橘瓣的手,又抬眸看她一眼,将剥好的橘瓣送到自己口中。
微酸的橘汁在唇齿间爆开,酸得他微眯了眼,便连说出的话也酸了。
“本王没那么大的肚量,可眼睁睁看着你生下那人的孩子,更何论做那人孩子的爹?”
他扭头望出窗外,看着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语气冷冷淡淡的。
“你性子凶悍,待沈安青嫁进崔家,定不会相让。为免我崔家后院起火,唯有将你送走。同时,本王也眼不见你,心为净。”
“这戏还要演吗?”
听他说着凉薄的话,她不愿再装,将话挑明。
“若你果真那么厌我,当初就不会接我来你崔家。怕后院起火?你是怕沈安青害我丢了性命!”
崔康时头也不回道:“别自作多情了,宋卿月!我不过念在你曾救我崔家一回,顺手捞一捞你罢了。”
她伸手将的崔康时的脸掰过,微凉的双手捧着他的脸,直看得崔康时神色黯然一伤。
泪流满面地,她哽咽着问:“平安,我当如何报答你?”
“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为了救你,我花了十万金,十万石粟米。待你见了那人,记得让他双倍还我。”
说完,崔康手将她的手轻轻扯开,勾下头,手上快速剥起橘子。
她柔柔看他,鼻音重重:“平安,若有下世,愿你别再遇我!”
于崔康时、于崔家而言,她就是个不祥人。
只这句说得真心、却听来凉薄的话,如乱蹦的暴竹,炸得崔康时剥橘子的手一抖。
他霍地抬眸,深敛着眉眼看她……
贪嗔痴怨皆在他眼中过了一遍,一双圆眸缓缓充血,接着泪水淹没了幽深的双瞳。
他咬字重重,“宋卿月,本公子管不了什么前世今生,只求今次一别,你我生死不复再见!”
说完,他大力一掀前帘,冲赶车的人怒声:“怎地如此慢,快些驶!”
陡然暴喝之下,惊得赶车的崔家护卫猛一扭头回看。
见主君流着泪的脸因愤怒而狰狞,护卫惊慌忙应,“遵命,主君!”
随之,马车急急奔驰于定州长街,直奔定州城外的佑江关而去。
宋卿月看得懂崔康时的痛心,偏她不便点破。
唯将头强扭到一边,看着长街两边飞逝的景致,以手捂紧了嘴。
……
定州被永安朝廷设为离都,自圣旨颁布后,定州戒备森严。
出定州只有三条道,两条陆路,一条水路。
陆路一条向北,通往关陇;一条陆路向南,通往太原,离上京最近。
水路则有数道口岸,但自沈明仕带着安王入了定州,怕乾月朝廷通过水路向定州派来奸细,不仅不再允许客船往返,更严禁沿江百姓出船捕鱼。
崔康时选的,自然是通往太原的佑江关隘。
佑江关被狭长的山岭左右相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关隘将近时,崔康时将一个早已备好的包裹,轻轻塞到宋卿月怀里。
“我崔家的人一个也不能少,都得随我迁往关外。所以,出了佑江关你就得自己走。包内有银两,有换洗衣物,还有一些干粮,够你回上京路上花使!”
宋卿月将包裹搂在怀里,垂着眼帘。
沉默未几,她将包裹放到一边,伸出手,轻轻将崔康时搂住。
崔康时身子僵了僵,虽未反抗,却也未回搂她。
此前一路上,崔康时未再与她说话。
她将头扭到左,他将头扭到右边,她在哭,他亦没闲着。
将头搁在崔康时肩头,良久后,她才鼻声重重缓声。
“回去后,记得让人日日给你的手绑上木掌。你不能偷懒,也要记得日日下地走路。还有就是,你太瘦了,要多吃一些……”
她不断掉落的眼泪打湿了崔康时的肩,崔康时将头扭在一边,不咸不淡道:“不劳费心!”
掩饰地轻轻咳了咳,她又道:“沈安青心肠歹毒,她敢给你夫人下毒,也敢给珍娘下毒。待她进了门,你别让珍娘同她住在一起!”
话音一落,她听得耳畔崔康时的呼吸一重。
随之,他一把将她推离,双手捏紧她的肩,圆眸定定瞪着她,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你说下毒的人是沈安青?”
宋卿月被他的反应惊到,“你……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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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康时胸起急剧起伏,眼神恍惚,晃着她的肩问,“她告诉你的?她怎么说的?“
李慕儿死后,崔康时彻查了崔府。
他查出,在李慕儿保胎药中下毒的,是崔府膳房的一个伙夫。
伙夫交待,因在李慕儿那里受了委屈,气不过才下的毒。
他遂将伙夫交给官衙处置,伙夫被判了斩刑。隔年,崔家有人在沈明勋府中看到此人。
沈明仕与他过往密切,往年无数次提起,欲他像其他世家一般,与沈氏同一条心。
所以,自那人被发现出现在沈府,崔康时便怀疑是沈明仕为与崔家联姻,杀慕儿给沈安青挪位子。
但他万万没料到,四年前的沈安青才十七岁,便如此歹毒,敢下毒害他心爱的妻子李慕儿。
宋卿月感觉两个肩膀都快被他捏碎了,“她说你不让她痛快,她便不让你痛快,还说你护不住李慕儿!”
她又郑重提醒,“虽她没正面应我,但应是差不了,你回去万万小心!”
崔康时大口喘着粗气,缓缓摇着头,难以置信。
虽沈家权倾天下,但李慕儿背后的李家,名望于关陇也并不弱势……沈安青她安敢?
缓过气,他猩红着眼眸松开手,“此事还待查证,前头佑江关就要到了,你准备一下。”
宋卿月抬手揉上生疼的肩膀,轻声应了。
疲惫倚着车厢,崔康时朝窗外望去。
前方不远处的佑江关近在眼前,关墙与山体连在一处,关隘内外挤着一堆急待进出的百姓。
为免混入奸细,把守关隘的将士前后布了三层防线,逐一查看通关人的文牒,路引,一一核对身份信,确认无误才放行。
离关将近之时,为免拥堵,崔康时让赶车的护卫远远将马车停下。
车厢内沉默了良久,宋卿月与他都没说话,也没看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