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雄辩(2 / 2)
“与我住在那三条巷子里的同窗们,可有这般穿着啊?那被尤简、鲁岳殴打学子时,怎么不见你们出头,我知道当时被打的就有徐州学子,只是碍于面子他们此刻不会出头援我。但是要论透题,你们徐州学子不会去问问自己的同僚吗?”
沈桥怎么可能去问,就算问了也拿不住真凭实据,只能一甩脸抛出一句。
“那何驰劣迹斑斑,就不该出题!”
“沈举人,我们到底是在说何驰透题一事,还是说何驰坏礼法一事,亦或是说你胸无大才被那一题难住了交了白卷。”
水卜面对沈桥打来的三板斧不慌不乱,一一化解还反打了回去,沈桥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这样胡乱抡斧头遇到稳若泰山的只会自乱阵脚。定了定神,在心中拿定主意,沈桥收起乱招专攻一点。
“那就先就题论事,朝中举才之事被他弄得乌烟瘴气,什么南水北调,全皆虚妄幻想。那些街边的疯子和说书的倒是能给你一个答案,难道让他们来当官不成。”
“我倒认为何大人这题出的精妙,不但尊典用故,亦不让任何人难堪,但凡胸中有国家者不说对答如流,也能就事论政。”
沈桥等的就是这句话,见水卜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他直接拱手让礼道。
“那我就听听水举人的高见,这尊典用故在何处,这就事论政又在何处?”
“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此乃老子之说,正是典故。天子代天牧民,取这天道不应该吗?”
“好!!!说得好!”
掌声隔着帘子传来,皇帝自然是欣喜,别管这水卜是不是拍马屁,但这道理就是站得住脚。
“楼上客何故呼啸!”
沈桥十分不痛快,这楼上之人的鼓掌叫好明显弱了这边学子的士气,南方学子没有趁势而起倒显得更加大肚了。
“沈桥敢问这《老子》可是四书五经其中之一?”
“可笑!君不知大禹治水乎!”
水卜这一问直接呛得沈桥半天说不不出话来,皇帝又想鼓掌叫好,但是有了刚才的教训他还是压下了内心的冲动。
沈桥这般吃瘪,楼上的胡值看在眼中,学子众多作为大儒压阵的他自然不能偏帮,捋了捋胡须这位大儒终于开口了。
“就题论政可行也,然只此一题……”
沈桥得了外援,也找到突破点。
“只此一题未免以偏概全,会试取材各取所长,人人都写一个大禹治水的故事,这卷子又该如何审。”
“只此一题?沈学究是托大了吧,南水一题,北调一题,北矿一题,南运一题。简简单单就占了四题,我昭国北高南低,水如何逆势流淌,北矿藏于山中,如何开采如何运输。这文章做起来所涉及的人力、物力又该如何运用,其中所含百题千转岂是寥寥几字能言说的。”
胡值不再说话,再添油加醋的指点就坏了他大儒的身份,况且这表面上是南北学子辩论,但大家的立场并不分裂,两帮两派互有支持者。与其说是南北,倒不如说是穷富学生间的对立,对于沈桥这批人来说,一石米能卖多少钱他们都不知道,更缪谈去计算南水北调耗费的人力成本,这道题明显更贴近底层,尤其是那些在家耕读的学子,谈起这些问题来有无尽的话可以言说。
“水学子更善雄辩,然此题牵扯涉及甚广远非考试之中只言片语可以说明白的。”
“胡老先生说的是,此乃长久之际,并非只言片语可以说得清的。”
胡值本想为沈桥挣回点面子,水卜也随风而动要给沈桥一个下楼的台阶,毕竟大家都是学子将来说不定还要同朝为官呢,闹得太僵也无益处。
“听胡先生这么说,必心存高论。”
皇帝很不乐意看着这场大戏就这么散场了,沈桥实在不经打,酝酿了半天就下了三滴雨,何驰的问题虽然有些天马行空,但也不至于无可下笔。
“不知官家何人,如对胡某存有意见自可讨教一二。”
“我只是好奇如果让何驰出来与老先生辩驳一二,这南水北调、北矿南运的问题又会有何种新奇的见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想那何驰既然能出此题必有些过人之处,不知胡老先生以为如何。”
“老夫自然也想讨教,只可惜此人不尊礼法以武犯禁,如今还在牢中。”
“这倒不难,请老先生稍坐片刻。”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坐着司隶府中丞一间的帘子放了下来,有一人与其言语之后,他便急急的离席了。众学子交头接耳,胡值也是不解的很,究竟是谁有这样的手段。
“老先生不要误会,我只是认为有这一辩也可平众学子之心,若真的此题不合理,那迟早也会上达天听的。”
“若阁下真能将何驰提来,一辩也可。”
“那就请老先生稍等。”
胡值揣测着帘后人的身份,能瞬间调动司隶府中丞一定是有权势之人,至少也应该是当朝两品官以上,少谦太师的年级对不上,刑部侍郎应该没有这一层职权。莫非是某个王爷或者将军,如果是将军的话应该不会来过问学生之事,若真是有闲的无事可做的将军来掺和,那何驰武勋出仕会不会受到偏帮。大儒终究只是个名头,而且京城中学子也各有派系,做不到一呼百应的话,胡值的能耐也要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