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祭女曲（1 / 1）
在小狐狸的想象中，《祭女曲》一定通篇都是悲悲凉凉凄凄惨惨，但出乎她的意料，那琴曲开头到结尾，基本都是刚猛激烈，雄壮狂野，极具紧张和惊险：以风起云涌，轰雷刹闪开始，白电狰狞，怒海咆哮，狂涛中一个英武少女脚踏千重波澜，万丈海浪，傲视狂暴汪洋，任凭风雨雷电，管它浪涛波澜，都难以撼动少女分毫，其形象无比坚实可靠；之后便是少女与浪涛的搏斗，玄水扑击，流山崩塌，云峰坠落，海岳迭起，云海相接相连围剿少女，方圆之地暗无天日，但少女仍旧气态稳健，豪情万丈，与暗云和黑水相争拼杀，行动间浪花破碎，海潮夭折，势比龙虎，气震山河；只可惜，少女终究没能坚持下去，慢慢在海涛中没了力气，恶风趁势欺身而动，暗潮借机落井下石，小小少女在风潮中翻滚坠落，摔入海谷中，撞在水山上，浑身伤痕累累，虽仍旧尽力挣扎，但难挨得住汪洋的凶蛮力量，终是命丧；最后，琴曲骤然变得轻缓，风浪戛然而止，云开雾散，金阳显现，彩虹挂桥，一切都变得美好，然而这美好中却没有少女的身影……
一曲弹罢，现场寂静无比。万花大神的琴技高明，琴曲本身也极好，如果是平时，张天红和李贞英一定鼓掌感谢，但今天不行，今天她们的身边坐着玉鸟人。此刻的鸟人泪流满面，整个人都在颤抖，双拳紧握，横眉怒目，愤怒和悲伤充斥四肢百骸，滚滚恶罪之气散开，在体外形成乌鸦之巨相——巨鸦亦是在流泪，甚至是流血。随着巨鸦显现，八方乌云聚，四境雷光闪，明明瑶池圣境是三界高顶之处，很少出现乌云，但今日竟是这般黑暗。瑶池圣境的仙子仙女、草木花树、灵禽玉鸟在感受到巨大乌鸦的气息后，皆心惊胆战，瘫坐在地，诚惶诚恐，神色惊惧，意识混乱，恍如遭遇末世一般。
青鸟暗暗拿捏灵法，预防玉鸟人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不过虽说她有上品大罗金仙的实力，却不敢讲真能无伤拿下乌鸦——即便制服乌鸦，也恐怕他泄露恶业之力，毁了瑶池圣境。张天红和李贞英就更别提了，吓得都不敢动了，二人瑟瑟发抖，毛骨悚然。还好有万花大神凝聚仙力，随时准备护住张公主和李公主。
“好了！都过去了！精卫小姑姑说过了，一切都过去了！”突然，秋千厉声叱道，“爹！你做什么！？你吓到人了！”
随着小狐狸的一声斥责，鸟人陡然收敛气息，乌鸦消弭，黑气化开，瑶池圣境再现清新雅致气态，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满脸泪花的乌鸦有些恍惚，想讲话，但却哽咽了，什么也讲不出来，只有泪水止不住地流。秋千也有泪，但都淌在心里，她伸手一抓，强行叫鸟人变作小乌鸦，将其放在肩头腮边，轻轻用脸蛋蹭蹭，安慰它。小乌鸦情绪渐渐平复，跳到秋千颈后头发中，不知是躲在里面哭，还是藏在里面泣。
“弹得真好。”秋千强忍哀伤，挤出笑容，大声称赞万花仙子，“大神的琴艺果然优异。”
“献丑。”万花道，“琴艺，乃知己之道，弹者有心，听者有意，自然感同身受。”
“听者有意吗？”小狐狸叹口气，言道，“心悲之人听不得心悲之曲，音乐这东西着实可怕。”
在原地缓了好久，哀伤的气氛总算是淡了些，万花仙子又弹奏一些活泼的曲子，冲散了祭女曲的影响。只是即便如此，修为不足的张天红和李贞英也没能恢复，还是有些惊慌在心中。不得已，万花仙子只能请她们，以及小绿帽等孩子们去某个宫殿休息，顺便品尝一些点心——食物是缓解心情最好的药品。
青鸟修为高，没什么问题，只是隐隐感慨玉鸟人对女娃的情谊，“但一定没有我们瑶池姐妹的感情深。”大神寻了个话题，谈起最近的星气灾劫，但似乎并不特别在意，没有提出什么高明见地，随便讲讲而已。
秋千也知道现在瑶池众仙子根本没心思关注凡间，说了几句便算了，转而讲起她来此的主要目的，“……大神，最近可曾与何琼见面？”
“……”小狐狸的话叫青鸟的脸色变得很差，“没有，见她作甚。”
“大神还在生气？”秋千道，“我知道，大神你当年十分爱护荷花仙子，对她恩重如山，可是何琼在那次女帝退位事件中选择站在了瑶池的对立面，叫大神你很失望。”
“既然知道，为何在我面前提起她？”青鸟说，“她已经不是我们瑶池的人，我瑶池不需要忘恩负义的她。”
“大神，息怒嘛。”秋千道，“荷花仙子转世入凡，未来是要成为‘八仙’的，她当然要以三界稳定为重。”
“她可以选择三界，我也可以选择与她隔断情义。”青鸟说，“玉秋千，我知道你喜欢多管闲事，但建议你别妄想叫我们原谅何琼。还有那个白牡丹。”提到白牡丹，她的表情更加愤怒，“玉秋千，我问你，你可知白牡丹转世何处？！”
“这个……不知道啊。”
“不知道？！”青鸟质问道，“你父女二人与梦婆大仙交好，生死簿随你二人查询，岂会不知白牡丹在哪？！”
“大神，你别激动，别激动嘛。”秋千讨好地说，“你看你，咋还急了啊？白牡丹不是死于至阳之火了嘛，魂飞魄散，哪还有转世的机会。”之前女帝退位事件，白牡丹公然反叛瑶池，受众仙子围攻，几近身死魂灭，在临死之际寻得纯阳道人转世，与他一同身死。
“休要蒙骗我！”青鸟道，“那个吃里扒外、不知好歹，比何琼还要可恶的混蛋一定还活着！我必须找到她，把她千刀万剐，炼魂万年！”
“你看你，别这么凶嘛~”秋千劝说道，“大神，息怒啊，息怒啊。就算白牡丹还活着，也不会有仙缘，不过是在苦海里挣扎的可怜凡人，您就别管她，叫她永坠轮回吧。”
“不行！”青鸟道，“何琼有错，却尚且能够原谅，但白牡丹，我绝对不放过她！苦海还不够苦，我要她永世沉沦哀伤病衰悲戚惨痛！白牡丹，我永远不会原谅她！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