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亟治之难(4)(2 / 2)
“事关重大,请将军务必早做谋划。如果君主怪罪,就请将军把处死赵午的罪过加在老朽的头上,集结家兵整顿兵器马匹预先策划防范的过错也算在我一人身上。”董安于急得满头大汗,立下重誓。
在董安于的心目中,没有比赵氏前途更重要的。他跟赵成一见如故便成知音,不料天不佑庇知己英年早逝,遗下刚刚成年的赵鞅。
董安于第一次见赵鞅,赵鞅尚在襁褓。这些年,看他成长、成年、而立、不惑,彼此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董安于熟读史论,谙熟时政兵事,略通星相命理。他观察、分析、判断、预料到,赵鞅是赵氏家族走向强族的至要关键人物。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赵氏有事,更不能让赵鞅出事。保护赵鞅既是他对赵成的承诺,也是他对自己要求的底线。
“不行!”赵鞅回得斩钉截铁。
董安于对赵家而言,不是家臣那么简单,他是赵鞅的老师、朋友、知音,是跟父亲一样亲密的长辈,怎能把过错推给他?杀赵午这件事本就是他一意孤行做的决定,跟董叔无关,怎能牵连无辜?至于两家随时可能的突袭,他不确定一定会发生,所以仍在坚持静观事态发展。
“请宗主务必听老朽一言,此事绝不可再拖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董安于来到赵鞅的正对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鞅。
在赵鞍的眼中,董安于看到自己的身影——腰杆挺直,神情严肃,一双眼睛瞪如铜铃,似有火焰在跃动,仿佛得不到承诺便要以命相逼。
赵鞅迎视董安于,很快,他败下阵来,只得把头转向一边,沉默不语。
董安于志在必行的决心,他强烈的感受到了。董安于眼神中的决绝是他从未见过的,令他大受震憾。印象中,董安于从来没有如此坚决的跟他背道而行。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情可能的走向。
他把五百人质安置在邯郸时,董安于曾问过一个问题——若要拿回怎么办?他的回答是——想拿便拿。
那个时候的赵鞅,一心一意想着团结内部,结束各自为政冷漠疏离的关系。赵鞅说,如果只有主干发达,枝叶枯萎,无法长成蓊郁参天的大树。他把自己当作大家长,是不容反抗的权威。他根本不去设想,邯郸氏竟敢有不还的胆量。
赵午对人质的拖延招来杀身之祸,虽然最终五百人仍回到了赵鞅手上,结果却与赵鞅的初衷南辕北辙。邯郸氏与主干决裂,比从前的疏远更可怕,行同陌路是注定的,更坏的也无不可能。
内部背弃,外部呢?董安于向来严谨,两大强族磨刀霍霍意欲何为想必他的猜测已是八九不离十。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一下挑战两家,再加赵氏一支,自己惹下的祸不可谓不小。
国君那边,扪心自问,赵鞅也不清楚他对自己的支持有多深能坚持多久?智氏、韩氏、魏氏是旁观者,此事与他们无关,他们袖手旁观即可。两大家族轮番向国君陈说怂恿,恐怕耳根子软的国君早已抵挡不住......
时间静静流逝,表面上一切照旧,暗涌江潜深藏在河底,无人能时时刻刻洞悉幽微。怕就怕情势已悄然改变,人却仍固守旧势。真相揭开只要一瞬间,成败得失往往一刹那。
兵者凶器,侵掠如火,只要占据主动,速战速决,凭士气占优就能以寡胜多,更何况两大强族本就族大势众。毫无准备只能坐以待毙,董安于没有夸大其辞。
有准备都未必能讨到一丝便宜,更别说.....
天平在左右摇摆,进与退,严阵以待或是听之任之,成与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