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太傅论政(4)(1 / 2)
宴席结束后,游吉和公孙挥找到子产,责备他不成全韩起的请求,恐怕会因此得罪,为郑国招来无妄之灾。在他们看来,小小一块玉,对郑国不会造成负担。既然对方已经指明在何人之手,买回来当礼物送就行了,何必生事?
面对两位同僚的责问,子产坚持己见。
子产认为,如果这次给,下次不给,一样会得罪,若是对方一次遂了愿,下次继续不断提要求,小国如何负担?再者,韩起此次聘问,目的是联络诸侯,绝不可能是为玉而来,不过是一时想起,顺口一提罢了。如果对方真的是为此而来,那么晋国也不值得信任,不可再依赖。
韩起看出郑国的态度是不愿意配合,他也不好意思强人所难。于是联系上郑国商人,表明自己的身份,想要强行把玉带走。卖玉人慑于韩起的身份,不得不交出玉,但是他又称,商人出售珍贵物品出境,必须要报告给官员,请韩起务必和郑国执政提起此事。
韩起半信半疑,找到子产求证。子产马上意识到,韩起是想从郑国商人手中强夺,白拿这块玉。
子产当场表示不悦,他告诫韩起,两国曾有过盟誓,不能强买、乞求、掠夺,正是因为有过这些承诺,两国才能相互支持至今。如果大国不遵守诺言,小国自然也不会服从大国的调遣。这就是为何迟迟不敢答应送玉给执政大人的原因。
子产说得如此直白,韩起当场羞愧难当。这才幡然悔悟,自己的随性触犯了小国的利益,伤害了两国关系。于是,他赶紧命人将玉退还给郑国商人。
“爹身为堂堂中军元帅,知错能改,实属难得。”听完父亲的陈述,韩须诚恳说道。
“爹一直为此羞愧不已,从不敢对人提起。”说到此,韩起的面部微微发热,“多得郑国执政子产点醒,否则,爹怕是要犯下此生难以原谅的错误,追悔一生啊。”
“爹言重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韩须看向父亲,语气诚挚,“郑国执政子产,先君称为博物君子,岂止?仁人智者,郑国国事民生所赖。诸侯不敢等闲视之,全因子产洞察时机,论辩得宜,权衡从容。”
“子产实乃旷世大才。除却八斗之才,难得他宽以待人,谦和仁厚。”韩起感慨道:“此事一了,他不计前嫌,在我启程归国时,为我举办了盛大的饯行宴。”
这一次,韩起效仿当年赵武聘郑,请六卿赋诗言志。
子产赋:“彼其之子,舍命不渝。彼其之子,邦之司直。彼其之子,邦之羔裘。”
子产所引乃《诗经》中的《羔裘》篇章,意在赞扬韩起。舍命不渝,意思是他舍弃生命也不改变节操;邦之司直,意思是他能主持正义;邦之羔裘,意味着他是国之贤才俊杰。
游吉赋:“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游吉所引乃《诗经》中的《褰裳》,这本是一名女子戏谑情郎的诗句,意思是,你若爱我,就付诸行动,如若不然,难道没有别的少年郎爱慕我?
游吉引用这两句,意在向韩起表明,如果晋国不能护持郑国,郑国可能就会不得已投向他国怀抱,奔走劳累。
当然,韩起也对此表了态:“起在此,何敢劳烦贵国服事他国?”
除了子产、游吉二人,当国子齹赋《野有蔓草》、子游赋《风雨》、子旗赋《有女同车》、子柳赋《萚兮》。所赋之诗皆出自《诗经》“国风”之“郑风”,诗言志,郑国六卿皆言郑志,正是为了表达郑国上下对晋国执政的友好。
为了表达对郑国六卿的感激,韩起向他们赠送马匹,并赋诗《我将》“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意思是——我日夜敬畏上天之威,保佑我大功告成。大功即身为盟主的晋国保护小国,履行大国的使命。
除此之外,韩起还额外赠送玉和马给到子产。韩起说道:“您要起舍弃玉,又赐给我金玉良言免我一死,敢不献此薄礼以谢?”
韩起对郑国的聘问,至此,算是划上了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