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鸡父之战(4)(2 / 2)
纵然荀林父千般不是,也只是收受了贿赂,而不是主动开口索要。也就是说,不是有预谋的,企图进行钱战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休兵。
相比而言,士鞅虽索贿未遂,情节却严重得多。一名外国使臣到访被扣,所犯何事,是非对错还未有定论,出身豪门大族,身为卿士,却急不可耐的去索要财物,这个场景想来就令人耻笑。
同样是父子,我们也来做个对比。
叔孙婼的擅长辞令、忠心为国、大局为重,一脉相承了父亲叔孙豹。在与大国外交时不畏强权,坚持守护国家利益寸步不让,深具武者的魄力胆识。论辩时,既真情流露,又注重措辞文采,语言所到之处,感染力十足,赢得舆论支持。
跟父亲士匄相比,士鞅到目前为止的四次出场,抛却第一次的不得已,第二次还算可圈可点。毕竟当时栾盈谋反之罪已坐实,将他最有实力的内应收服,士鞅做到了。
第三次表现,尺度放宽,不过是逞威炫耀,不可论罪。
第四次的作为,令人回想起他在“栾盈之乱”时的其他表现——与妹妹士祁合谋诬告栾盈谋反。
当我们以过来人的身份看历史,一切如摊开的书本,一目了然。假若穿越时空,化身为士鞅,面对妹妹的告诉,是否应该仔细核实,反复确认?毕竟谋反是灭门大罪,涉事主谋又是自己的亲外甥。
不管士祁说得多逼真,除是身为兄长,士鞅还是一名身处波云诡谲的政治洪流的从政者,难道不应该思之再三,慎之又慎?就算栾盈家有武器,也不能成为确凿的证据证明他谋逆。再有,至少允许被告自辩吧。没有,都没有,只是一心一意的认定,然后告知士匄。
难道士鞅不知道证据不足?见过风浪的士匄难道察觉不到其中的蹊跷?我一介平民,无职无位,都能看出事情太过牵强。至少母亲告儿子本身就不符合常理,更应问清楚。
所以,士匄父子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公报私仇借机消灭栾氏的势力。举谋反的大旗行消灭政敌之实,这着棋隐蔽又高明。
士匄之为,可称为深谋远虑。他不着急给栾盈定罪,而是先把他外调,接着一步步让他失去所有,最后逼得他走投无路,穷凶极恶,恶向胆边生,放手一搏。
士鞅有父亲的阴险,却没有父亲的手腕。尤其是第四次的表现,像个饥饿多年的行乞者,遇到衣衫褴褛的路人也拽住不放,非要对方给个馒头方才罢休。
问题是,他不是境遇潦倒的边缘人,处在饿死关口,不得不如此。他是卿士豪门,却沦落至此,只能说吃相难看,手段龌龊。他的父亲没有把他教育好,至少在品格修养上,他的无耻贪婪,至今六卿之中还无人能与他匹敌。
从他的种种表现不难想象,在与中行氏结盟这些年,凭借死乞白赖死不要脸,士氏应该已经聚敛了大量田地财富。毕竟,叔孙氏父子这种宁死也要维护正理气节的并不多见,更多人会选择花钱消灾。
士氏这样明目张胆要礼的人,今天仍然大行其道,屡见不鲜。
不时有新闻报出,某身穿制服者向某企业老板索要财物,指名数目,到账时间,否则便要将对方的什么行为以何名义冤枉,并将对方投入大牢,坐个十年八年。
有不屈者实名举报,誓要与恶黑势力抗争到底。仍有怯懦者不得不将含辛茹苦积攒的血汗钱双手奉上,以求自保。
长篇大论,无非是想做个展望——如士鞅般骄横霸凌者,尽管暂时可为家族谋得金山银山,然而,从长远来看,他为他的家族积累的更多是狂妄倨傲。他越放肆,越易成为众矢之的,连带拖累整个家族也成为标靶。
当然,千里之堤,就算要溃坝,也需日积月累。白蚁初至,一切仿若无事,甚至是光鲜炫目,流光溢彩,兴盛过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