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陆浑被灭(2)(2 / 2)
这一日,晋平公像往常一样,请乐师奏乐,宠臣陪酒服侍一旁。
屠蒯请求帮忙斟酒,晋平公一听,多个人服侍,何乐不为?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得到允许后,屠蒯并未马上斟酒给平公,而是走到乐工面前,给他斟满一杯酒,奉上酒杯时说道:“作为国君的耳朵,你的职责是令君聪敏。国君的卿佐,实乃股肱,股肱受损,必定痛彻心扉。此时应撤除宴乐,舍弃享乐,缅怀重臣。你却视若无睹,不闻不问,仍在继续奏乐,这是耳不聪。”
乐工面露尴尬,忐忑不安,看向平公,手足无措。
他又转身走向陪侍的平公宠臣嬖叔,向他敬酒,说道:“你是国君的眼睛,务要令其明亮。服饰彰显礼仪,礼以推事,万事有类,物有其貌。现在国君的服饰仪容,不是应有的类别,你却视而不见,这是不明。”
接着,屠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喝完之后说道:“臣下的职责是调和口味,依据场景布置宴席的饮食乐曲,安排出席人员。今日却让两名侍候国君者失职,国君虽未下令治罪,下臣的罪过却不能免除。”
说完,屠蒯朝平公跪下,请求平公下令责罚。
“屠蒯不直抒其旨,言外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平公听后下令撤除酒席,并且更改了将下军佐一职更换为嬖臣的决定。”韩起说道:“屠蒯可算是智氏的大恩人啊。”
“迂回曲折却不失技巧,既没有拂先君的颜面,又达到了目的,屠蒯真可谓是聪明之至。”韩须夸赞道。
“想不到小小膳宰的一席话就决定了一个家族的得失荣辱——”赵鞅喃喃说道。
赵鞅没有两位长辈的乐观积极,相反,他若有所失。刚行过弱冠之礼的他,渐渐从丧父之痛中走了出来,对政事也日渐熟练,一切均上了轨道。
今日所听,他虽能感受到屠蒯的机智应变,打心眼里令他佩服。可是,他却想得更多更深……
假如没有屠蒯的及时规劝,智氏就要与六卿之位告别了?智跞就彻底成了无助的少年,失去祖先的庇护,艰难的徘徊在权力边缘?那个因为顺从国君取媚得宠的平庸之人,就能凭一己之力改变家族命运,从此鸡犬升天扶摇直上?这一升一沉,差别千里,全凭国君一时好恶?
思及此,他的心冷了下来,忽然浑身无力,万念俱灰。
他想起奶奶曾告诉他,当初爷爷也差点失去了赵氏的继承人身份,是舅老爷的父亲挺身而出,国君才心软听从,改变了决定。
如果不是那次神奇的转变,他也不过是普通官员的后代,每日汲汲于营生,讨好上官,努力爬升。
原来,他引以为自豪的身份,并非牢不可破,亦非坚不可摧,而是风中之草,因风而变。如果不努力经营,或者某一日,也会有人将他取而代之。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五代人传承下来的基业毁于一旦,却无力回天。
或者是少年心性敏感,一件小事就能引发众多情绪和思考,总之,赵鞅想了许多,他深入其中,感触颇多。仿佛一夜之间,他又长大了不少。深知前路多艰,明白世家子弟的不易,意识到顶级竞争的残酷无情,世事的变幻莫测,君王的心事难料。
离开韩府,赵鞅的脑子仍是一片繁杂,无法消停,但是又不想归家,只得漫无不目的的在街上闲逛。
他走啊走,累了,靠在一棵树下休息。仰望天,缕缕白丝散落在蓝丝绒的怀抱,随风起舞,任意东西。飞鸟惬意闲适的滑翔,跟他一样,没有目的,只是它们看起来比他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