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秦寿终究不是鲁迅,袁萍也幸运没有成为朱安,那个“许广平”也不知道现在躲藏在哪个角落里。不知这是时代的进步还是倒退。
一年之后,袁萍生了,是个女孩。孩子很可爱,胖嘟嘟的。但是秦寿总是找不到当父亲的感觉。他似乎有点精神分裂,好像只能接受孩子的一半,既亲近,又疏远。秦父比他更甚,一点也接受不了,躺到床上蒙头大睡三天。
两年之后,袁萍又怀孕了。三个月的时候,在秦父秦母的催促下他们去了一家诊所做b超检查。那诊所大隐隐于市,在临乡的一个集镇上。说是诊所,倒像一个小医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去了诊所,要先找到熟人事先预约好的医生,然后由医生带领,三五折返,七转八回才带到影像室。女医生让袁萍掀起上衣,把裤子褪至小腹下,然后涂了油脂拿起仪器开始扫描检测。扫描了一阵,医生问:“你们这是第几胎?”
“第二胎。”袁萍答。
“头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孩子发育正常,回去安心养胎……”医生说着抓起茶壶直接对壶嘴抿了一口茶。
回去如是禀报秦父秦母。秦父大悦,立马安排秦母给袁萍改善伙食,加强养胎。他自己则在饭店里要了几个小菜,弄了瓶二锅头喝的不亦乐乎,小曲哼得震的房顶灰尘扑簌簌落下。
在七个月的时候,家里突然闯进一帮人,像土匪一样把袁萍强行拽上车,要拉往乡计生办。秦寿当时不在家。秦父抓起铁锨就要跟那群人干,无奈对方人多势众,把他推搡到了一旁,扬长而去。
后来村妇女主任李美蛾过来,她说:“晋叔,袁萍是被人举报了。你们家现在不符合生二胎条件,头胎是女孩要七年以后才能再生育二胎,按现在行情,本来找找熟人托托关系只需交15元的罚款,像现在被人举报被强行抓走的,必须要交2元。要不然就直接拉到县计划生育指导站做引产手术。”
秦父说:“我们为什么要多交?”
李美蛾小声说:“举报人的奖励还不是羊毛出到羊身上!”
秦父听了大骂:“黑心打小报告,**养的才干得出这种事,我家生孩子碍他啥事,谁干这种缺德事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就不怕绝后……”
李美蛾的脸上青红不定,忙说:“叔啊,我好说歹说,上边总算给了我个薄面,给你们省去2块钱,交18块钱就行了。”
秦父又骂:“咱是守法公民,按章办事我不反对。但是这帮人,怎么执法手段倒像一群强盗,太野蛮了,我这么大岁数了,还把我推得摔了一跤……”
这时秦寿已经回家了,他说:“爸,闺女还小,能照顾的来吗?要不引产了算了……”
“放屁!那绝对不行,我孙子都七个月了。秦寿他妈,快去把银行卡拿来,让秦寿去取钱,如果不够打电话让闺女送点过来……晚了要真有个闪失,我就豁上这把老骨头,跟这帮鳖孙玩意儿拼了!”
18块钱一交,人就被放回来了。两个多月后,袁萍顺利产下一子。秦父又开始了大摆宴席。
就这么荒荒唐唐中,过去了两三年。
这期间,秦寿出去打过工,因为学历低,只能首选出苦力,工地当然不是他理想的所在,所以没干长久。干过推销员,推销过酒,买过保健品。秦寿虽然酒量可以,但他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喝酒的人,每每看到三两个人围着一瓶酒就着花生米,就感觉他们在浪费人生。自己的事业归根结底是以消磨别人的人生来赚取,是他所不齿的,所以就果断放弃了这份职业。再说保健品,宣传的对人身体有百益而无一害,到最后才知道,都是骗人的。所谓的保健品,就像是宗教信仰,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最大的作用,就是给你心里安慰。这种骗人的手段,也是秦寿所不能接受的,所以也果断放弃了。后来又进了厂,感觉人就像机器一样干活。回想到自己涉猎过的马列著作,果然如描写的那般丑陋,跟自己的理想又相抵触,又果断辞职。
秦寿决定回农村老家。坐在公共汽车上,看着家乡的变化,发现盖房子的越来越多。而盖好的毛坯房,个个都闪着大窟窿。他发现,以前盖房子都是木门,现在盖房子,都是用的钢板门,而且一家房子盖起来,需要好多个门。而老家附近没有门厂,门都是从县城或者其他乡镇过来的。这时,一个朦胧的想法在他心里萌芽。对,建一个门厂。他心里合计着,觉得在老家这里开一个门厂,绝对生意不错。他这样想,也就这样干了。
秦寿首先开始了调研。
那天他走在街上,看见铁蛋叔家新盖的院门,一个人正在那量尺寸。量完后铁蛋叔给了那人几张百元钞票,然后那人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铁蛋叔,这是干嘛呢?”
“秦寿啊。做个大铁门,让人家刚量完尺寸,付完定金走了。”
“大铁门挺好,现在都流行这个。”
“好是好,价钱也好,比木头门贵好多倍呢!给人家搞搞价钱吧,一分都不少。没办法啊,咱这又没有卖这个的。”
“怎么没见钢珠弟啊?”
“别提我这龟儿子,去他媳妇家帮忙干活了。这不马上要结婚了,说女方家要求让按大铁门,不按就不过门。这个狗日的,媳妇还没睡到一个炕上,心倒跟人绑一块了。你说我家现成的木头,让你爸打个门多好,我一顿酒菜就解决了。”
“我爸他现在干不动了。再说现在谁还用这个啊。你就说打家具,我姥爷传给他那一套手艺,他也没改进,跟现在的工艺都没法比。”
“这倒也是。不过要是咱们这有一个门厂就好了,价格肯定会便宜,售后啊维修的也方便……”
秦寿又来到了栓子家。栓子家堂屋是三间带厦瓦房,两间他和他媳妇住,一间孩子住。西厢房是三间平房和一间过道,栓子父亲两年前去世了,一间栓子的母亲住,一间厨房,一间储存粮食。在农村,除了要翻新房的,基本都是这样的建筑格局。栓子正在煎中药,厨房里弥漫着呛人的药草味。栓子见秦寿过来,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秦寿来了,快坐。”说着拉秦寿出了厨房,在院子里拉了两张凳子坐下。
“栓子哥,没出去打工啊?”
“没有,出不去啊。”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