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报父仇良伟学医 守粮仓正俊殒命(2 / 2)
弟兄俩自然而然抱在了一起。
夏临峰把弟弟拉到一旁说话,问他缘何会来到这山里当土匪。夏临泉告诉哥哥,抓壮丁越来越凶,有钱的财主交了钱什么事也没有,儿子们大摇大摆走街串巷。交不起钱的,必须要出壮丁。不听命令的抓走又逃跑的就地打死。自己在山里躲了几天,没有吃的了,夜里回到家里才知道父亲两天前被村里的乡约指派民兵给打死了。夏临泉怒不可遏,在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王明娃的帮助下把乡约一斧头锤倒在茅坑里。乡约连裤子都没顾得上提,整个人就坐在了全是大便的屎上。
夏临泉与王明娃连夜逃出渭北。打听时世动乱,只有当土匪才自由自在。他们就近避远,直接投靠了翟广平。没曾想在山寨里却遇见了一母同胞的兄弟夏临峰。夏临峰向弟弟引荐了二拇指虎娃,并说了很多倾慕之词。不无真情的说:“如果没有陆大哥的救命,这次你上山就看不到哥哩。他背着我跑了七八里,差点把他累死。”
夏临泉由衷的佩服起二拇指虎娃来。
局势越演愈烈,就像一个妈生出的两兄弟在吵架。陆兆鸿两次神秘的来到山寨,都是败兴而回。柏智宸来到山寨第一次回去之后没多久,大拇指广平娃就中了毒,死在压寨夫人的床上。
二拇指无停歇的追查内鬼,弟兄们互相指认,甚至开枪杀举报人,一时间人心惶惶。就在这时逃走了五个人,其中包括王明娃与夏临泉。夏临泉与王明娃逃跑后虎娃找过夏临峰谈话,夏临峰认为两人可能怕死而跑哩。虎娃也就没作过多的追问。
后来柏智宸来到山寨,不失时机宣传国家局势,宁民县境内最大的一股土匪归附保安团的消息就成了实锤。在镇守渡口的那段日子里,沈裁缝冒充虎娃的舅舅混进营帐要求虎娃放松东关灞河口,一批游击队员第五天的夜里会经过渡口北上。就在第四天下午,一个拿着镰刀的山民求见陆营长,虎娃一眼就认出来山寨里追查谋杀广平娃时逃走的王明娃。
王明娃一进门就开口大喊:“陆营长,你还认识兄弟不?”
虎娃说:“认得,认得,你是明娃子吗你跑球到哪里去了?”
王明娃压低声音说:“游击队。”
虎娃惊愕:“游击队!”立马认定王明娃肯定带来了沈裁缝音讯,差一点就说出“是沈裁缝让你来的吗?”
王明娃没等他开口就说:“陆营长,你升官发财的机会来哩,明黑间游击队会从河川渡口渡过,送到下巴底的肥肉你不咥吗?你收拾了游击队还不升官吗?”
虎娃惊出了一身冷汗,判断出王明娃是游击队的叛徒。于是就用话语稳住了他。
当天夜里,他秘密指挥了两个团丁带着王明娃说带他查一下游击队转移的具体路线,秘密把王明娃给处决了。这件事虎娃没有让夏临峰知道。
第二天黎明时分,沈裁缝故技重演来到炮兵营向虎娃急切地的说:“虎娃,我去了一只公鸡。”
虎娃直接告诉沈裁缝:你丢的那只公鸡被我逮住了,巳经宰了咥了。”
沈裁缝向虎娃诉说了王明娃叛逃的事,其中就有王明娃在山寨没有被发现的毛病。王明娃枪法好,毛病也多,要命的是乱搞女人,败坏游击队的声誉,屡受处分,也就是这次对话,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唯一的一次机会发问夏临泉是与王明娃一同逃跑的,夏临泉是不是也在游击队里?这么敏感的事情,虎娃失去了知根知底的机会。直到隐性埋名多年之后回到母猪原的那个夜晚才从福娃的嘴里知道夏三娃有可能就是夏临泉。所以这次来原上,他特意带来了夏临峰,如果夏三娃真是夏临泉,可以从他嘴里知道当年的许多秘密,包括公诉书里讲的第三条罪证:杀害共产党员王明娃。
夏临峰把虎娃被逮捕的消息连夜赶赴西安顺城巷告知了吕卉婷,自己就无处可去了。回到宁民县府会立马被逮捕,柏县长是排除异已,回去是给他大好时机。回渭北老家吧,家里已经没有了亲人,唯一的弟弟也不知身在何方。为了生存,他就在粮栈找了一份当掮客的苦力活。
三年过后,他在街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就悄悄跟了上去。在一个拐弯处,熟悉的身影不见了。就在他四处张望的时候,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自不必说,夏临峰喜极而泣,这个熟悉的背影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恩人陆兆镰。两人互相拥抱,在夏临峰那间出租房内互诉衷肠。
夏临峰告诉虎娃,三年来在西安做苦力,也就是那天晚上虎娃告诉了夏临峰,吕卉婷离家出走的事和柏智宸已经秘密收监的事。现在的宁民县是副县长升任为县长。虎娃提议夏临峰再回去,说清情况,继续在县府上班。夏临峰当场驳回:“如果你还活着的事在宁民县公开,那绝对是个大新闻。现在我们要办的是帮你收集证据,早日洗脱你的冤屈,好早日回到原上,堂堂正正做人。”
两人把双方都比较关心的话题都做了倾诉,虎娃神秘的说:“你的弟弟夏临泉可能就在母猪原。”
大伯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从未有过的喜悦,虎娃逐一抱过侄儿们,在他们的脸上亲了又亲。知性的陆康氏与懂事的世杰母子俩马上到大门外站岗去了。陆康氏心理最清楚,大伯哥回到原上,绝对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一旦秘密公开,恐对大哥不利。
夏临峰表现出急切:“你不是说临泉就在原上吗?在哪哒?”
虎娃向福娃说明了来意,福娃说:“走,我带你们去见他。我俩已经成拜把子兄弟哩。”
三人在福娃的带领下来到陆家大院,福娃轻轻扣了三下木门。夏三娃听到了熟悉的暗号马上就打开了门,当看到后面还有两人,其中一人晚上还带着帽子,警觉问福娃:“他俩是?”
“先别说话,到上房里间再说。”
福娃的神秘,让夏三娃懵逼,他随手关了门,尾随三人来到上房里屋。
陆贺氏与文权看着福娃领着两个陌生人上了楼,心疑的站了起来。
当两人把帽子摘掉,外面的长褂脱掉后,夏三娃与陆贺氏对视,惊呆了。陆贺氏吃惊的是被枪毙的虎娃还活着。夏三娃吃惊的是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竞是自己的一母同胞哥哥夏临峰,一个是当年在山寨自己非常钦佩的二拇指虎娃。
弟兄俩激动的抱在一起,夏临泉更是激动:“哥,我认为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了你了哩,天有眼,又让我们兄弟相见哩。”
夏临峰拍了拍弟弟的肩:“自从你从山寨一声不吭地与王明娃逃走后,哥没有一天不考虑你的安危,今天见到你平安无恙,哥太开心了。”
几人消去了紧张,全坐下来说话,陆贺氏为三人倒了酽茶后就去烧饭。
夏临峰对弟弟逃走后的前后经过表示兴趣。虎娃目光如铁的看着夏临泉:“你与王明娃一声不吭的就逃走了,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把事情全告知我们。”
夏临泉用双手在前额来回搓了几下,向大家开始讲述他为什么不愿让别人知道他姓什么的秘密:“在渭北的老家,王明娃出了名的色鬼,村里的寡妇没有一个不与他有染。特别是抓壮丁,村里穷人家的男壮力都跑走躲起来了,这给了他千载难逢的机会。对那些平时日思夜想的俏媳妇开始下手。他不知廉耻,霸王硬上弓,短短的一年多,不知欺凌了多少良家妇女。有一天王明娃不知天高地厚的玷污了乡约暗地里通奸的一位少妇。那少妇哭哭啼啼到乡约家,乡约顿时大怒,带上团丁就找上门去,对准王明娃的裤裆就是一阵猛踹,直到酸枣刺儿被打光,条儿被打断,王明娃捂着耳朵狼嚎:“别打了别打了,我下次不敢哩。”
柴乡约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液:“呸,不知死活的东西,活腻了,连老子的女人你都敢碰,打的你不能球疯哩。”正好,为了补充完成上面交给的兵丁个数,柴乡约对我们家特别照顾,失手打死了我的夂亲,我找到从小玩到大的王明娃把柴乡约打倒在茅坑里。后来就投靠了山寨,认识了大拇指与二拇指。特别是虎娃哥在接风洗尘酒会上明令禁止欺负寻常老百姓,谁违规谁就要受到惩罚,任何人都不姑息。为这事我劝了王明娃,一定要克制自己,来到山寨不容易,要懂得感恩。他表面上应承,背地里却干着畜生一样的勾当。有一次去打劫李家荡,王明娃就违规翻过院子,跑到李老五的邻居家硬生生用手在那家女人的胸部与尻部乱摸,惹的那女人大声的嚎叫。如果不是我从外面喊他迫于时间紧急需撤退,他又要遭蹋一位良家妇女哩。”
“有一天从城里来了一位叫柏智宸的营长,说是要招安,把山寨里的土匪全部收编为独立营。大拇指不同意收编,二拇指同大拇指是铁哥们,大拇指不同意,二拇指自然也不同意。柏智宸扫兴离开,在议事大厅外的窖垴处被王明娃追上,我看见两人叽叽咕咕了好一阵子,最后柏智宸点了点头就走了。过了几天,因为我们是睡在同一个窑洞里,半夜里我醒来发现他并没有在床上,我就到茅房里去看,也没有见到他。我就回去躺在床上佯睡。起码过了两个时辰才观察到他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又过了半个月,一场酒会大伙是喝的天昏地暗,我不胜酒量早早休息去睡觉,发现王明娃从藏酒洞里出来,把酒递给刚从茅房里小解出来的大拇指广平娃。广平娃醉醺醺的提着酒瓶去了黑珍珠的窑洞。最后就是黑珍珠的尖叫,大拇指死在了她的炕上。”
“这样说,种种迹象表明大拇指广平娃的死肯定与王明娃有关。”夏临峰听弟弟讲完,马上做了判断。
虎娃用冷峻的目光看着夏临泉:“你继续。”
夏临泉看清了虎娃的眼神,继续说道:“清除凶手的内乱持续了一个多月,我始终没有指认王明娃是凶手。他不但是我同乡,还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在那个山寨里,只有大哥他与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肯定要团结,只有团结才能应对很多的事。互相指认谁是凶手,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有人对自己兄弟开了枪后自己又开枪自杀。这时王明娃找到我,把我约到二级岗哨的叉路口告诉我,我们该走了,我装作纳闷他说的话,他作了进一步的解释:“我完成了一件特殊的任务,还有一件在等着我,如果再次完成任务,这一辈子咥喝不愁了,女人任你玩。我说,你说的啥子嘛,对你说的话,我咋听不懂哩?他说,别问那么多,听不懂才好哩,你尽管跟着我走就好哩。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保证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我说,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我又没做亏心事,我不怕鬼敲门。你不走,你想挨枪子儿是不是?看不到吗?今天开始死人哩。我不走,这里还有我哥呢。他说,你白瞎了,你哥与二拇指那是亲兄弟,二拇指不会对他下毒手的,只有我们后来的嫌疑最大。常言说的好,识实务者为俊杰。此时不走,只有等死。我还没有最终的结论是走还是留,王明娃就连推带揉把我推下了山。″
虎娃不失时机插了一句:“下了山,你们就去投靠了游击队。”
夏临泉点点头:“这件事最让我想不通,王明娃把我直接带去了山里的根据地。他怎么知道山里的游击队在哪里呢?然而他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地点,把一个小纸条秘密交给了一位姓梁的政委。梁政委看了纸条后马上就为我们安排了窑洞休息。有一天梁政委与沈队长开了一个会,好像有意让王明娃听到。王明娃当天就去了东关渡口,可是一夜都没有回来。第二天白天不见沈队长的人影,晚上所有队员轻装前进,快速通过东关渡口后,独立营向天空随意放了几炮。整个队伍前进了大约三公里,就遭到了埋伏。带队的当场被打死,队伍扩散。我顺着灞水河川走了三天两夜来到了母猪原。后来被好心的陆本德收留,在他家做了长工。”
福娃不失时机的问夏临泉:“三娃哥,你是地地道道,名副其实的长工呀,怪不得你从不让人知道你姓什么,你怕外界知道后自己会有麻烦,你这是委屈自保哩。”
“王明娃去了三营找陆兆镰有两种可能,第一,他的确想用这种告密的方式标功。第二,间接还是沈队长,”虎娃意味深长地说:“这是一石三鸟之计,不但能消灭由沈裁缝领导的游击队,还能除掉王明娃,更能试探我的心。如果王明娃被放走,沈裁缝就会认为我叛变了,与国民党是一伙的,想方设法会除掉我。他也没想到事态发展的很快。西安解放,宁民起义还没来得及对付我呢,天就变了。于是,他两枪结果了郝团长,又亲自向上面写了一封信,把三个营三百人,写成了一营一百多人起义。善恶终有报,想到今天,想不到明天,想到明天,后天的事你知道啥样?”
夏临峰好像想通了一件事:“虎娃哥,你的罪状有三条,最后一条是杀害共产党员,指的就是王明娃。如今临泉的话,他所陈述的能不能替你洗脱这个罪名??”
虎娃眨了眨眼:“如果能证明王明娃确实听到了游击队要经过东关渡口北上的机密,其实我当天不在游击队去了三营营部,并且一夜没有归队。沈裁缝遭遇埋伏中枪身亡,如果有证词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这一切肯定柏智宸在幕后捣的鬼,他在游击队里安插了眼线,看王明娃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想着除之而后快。”
“兄弟呀,亏你没有与他同流合污,否则我们兄弟今生再也不能相见哩,”夏临峰说到动情处,心情异常激动。夏临泉嘬了一下嘴,目光对着虎娃,然后跪了下去:“虎娃哥,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从何说起?”虎娃从椅子上站起。
“你要被拉回原上枪毙的事我知道,后来我也打听到你的三条罪状,可是枪毙那天我把自己关在屋里,直到屋里的回来告诉我,你被吕氏用平板车拉走了,我才出门透透气。我不是人,我该寻思想办法救你出来,可我并没有那样去做,我不是人,我是小人,你和大哥是好朋友,我也对不起大哥,我不是人,不是人,”夏临泉狠狠的扇了自己几记耳光。
夏临峰陈思弟弟刚才讲的话,虎娃也皱起眉头,直接问夏临泉:“你屋里的,你屋里的是谁?”
夏临泉脸上立马露出难言之色,福娃看出了夏临泉的尴尬,马上站了起来,向夏临峰与虎娃哥解释:“是这样的,自从本德叔去世后,三娃哥在陆家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干活种地,疼文权像是疼自己的孩子,日子久了,贺婶看他老实能干,又疼小孩,两人就走在了一起。这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尽管不被原上的人理解,但时间久了,也就认可了,一样幸福快乐的过日子。”
虎娃看了一眼夏临峰,顿时明白了。夏临峰立马站了起来,很不乐见弟弟的做法:“你的做法哥管不着,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想让夏家在你这里断了香火吗?”
夏临泉刚想再说什么,陆贺氏与陆康氏,世杰每人都端了两碟菜走了进来。原来康氏见三人刚走,就拉着儿子的手进了厦屋,让儿子生火做饭。她一边炒菜一边剥花生,很快就炒了一盘花生米,一盘烧豆腐,一盘干豆角炖腊肉,一盘野鸡炖蘑菇。康氏判断几人不会回到自家的厦屋里吃饭,把孩子们安排好后就和世杰端着菜去了陆家大院。
文权开的门,陆贺氏自己也在灶房里做饭,康氏加入了忙碌。康氏让陆贺氏烧锅,自己亲自掌厨,又炒了一盘鸡蛋,一盘笋瓜,一盘螺丝肉。
小世杰从楼下端了一盆水,大家洗手过后分宾主坐下,陆贺氏与夏三娃被推坐在上位。
虎娃先开了口:“婶,晚辈以前有对你有不敬的地方,希望你多多包涵,晚辈会倾听教诲。”
陆贺氏被虎娃的话打动:“婶这一辈子几乎没有害过人,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两个儿子都没有了,心里都没有什么太过的悲观。可看到你被枪毙,婶的心啊,三天三夜都像刀割一般的难受。以前你是一位土匪,可是后来你学为好人了呀,学为好人了,老天爷就应该有眼。还好,老天爷的确有眼。今天看到你好好的,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虎娃眼眶中擎着泪花,用手轻轻拍了拍陆贺氏的肩:“晚辈祝你晚年幸福,身体健康。”
陆贺氏高兴的端起酒杯,夏临峰端起酒杯敬她:“刚才我弟弟临泉什么情况也都给我说了,当哥的无话可说,只有祝福你们,祝你们白头偕老,幸福快乐。”
陆贺氏端起酒杯与大家同饮:“谢谢,谢谢大哥的祝福。”
虎娃把侄子世杰拉到自己旁边坐下,半拥着贴偎了一下世杰,然后抬手望向康氏:“从两次回来对弟妹的观察,你很知性,通情达理。哥很感激这些年你跟着福娃过受罪的日子还要抚养那么多孩子,你辛苦了。”
康氏看了一眼福娃,满脸娇羞的红到耳根:“哥说的哪哒话,一家人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我敢肯定你是母猪原上最知性的女人,”虎娃不无感慨的说。
夏临峰马上跟着附合:“也应该是这原上最漂亮的女人。”
虎娃不紧不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把布包放在康氏的面前:“孩子们逐渐长大了,总不能老是住在一个房间里,对孩子们会造成影响。要给他们独立的空间,用这些钱购置材料,把主屋建起来,一家人直起腰杆过日子。”
他把目光转向福娃:“你要对康妹好,要善待人家。你看人家跟你过的是啥日子,家不像家,咥的不如人,穿的更不如人。”
福娃被说的低下了的头,夏临泉巳泣不成声了。
“临泉,你哭啥哩?”夏临锋放下筷子,对弟弟的哭表示不解。
夏临泉仰起头,泪眼婆娑:“虎娃哥是真正的男子汉,对朋友对亲人都是一等一的好。”
陆贺氏撩了一下夏临泉的手臂:”好哩,咱们喝酒哩,人一早该饿了哩。”
营救虎娃是当初每一个人都想要做的。老族长柏耀庭试过了,自己大儿子根本没有买他的账。如果黄先生活着,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的关门弟子给救出来,或者从上面想办法是最好的选择,官大一级压死人,省里的一定能管住县里的。可惜在虎娃被逮捕之前,黄先生就去世了。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吕卉婷,她用灵魂作为代价,把自己垂慕的丈夫救了出来,同时也付出了更为沉痛的代价,离家出走,从此与命运多舛的丈夫各守明月,让孤寂陪伴始终。
是与虎娃好的身边人都在为他的将来考虑,包括夏临峰,夏临泉兄弟俩。命是保住了,可罪名却是成立的,什么时候能翻案,陈刷冤情呢?夏临泉献出了一条妙计:“不是三条罪状吗?咱各个击破。杀害共产党员王明娃,这个罪名我来推翻,我证明王明娃是叛徒罪有应得。”
“谁来证明你证词的真实性?”夏临峰问。
“看你说的,指证虎娃哥杀害共产党员又谁来指证?再说王明娃根本就不是共产党员,他啥时候入的党我咋不知道,我看这就是一个阴谋,以莫须有的罪名罗列罪名。”夏临峰那一席话是客观的,也是直面主题的。
福娃:“哥,咱要不要到秦岭大山去找于大胡子,他们也是红军,参与过罗局镇突击战,兴许里面有证人可以证明你没有围剿过红军,而是救过他们。现在的主要问题不知兆鸿是死是活,如果活着是最好不过的事,他一句话顶咱一千句。这些年过去了没有半点音讯,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于大胡子的弟兄固然重要,如果人人都能证明是中计了,那也是有说服力的。”
夏三娃与陆贺氏离去到厦屋睡觉,夏临峰与虎娃进入安排好的房间倒头就睡。福娃来到虎娃的床头,倾心地说:“哥,明天开始我去替你找嫂子,我判断她不会离你们很远,因为她的心里肯定是装着你和侄子的。”
虎娃醉眼迷离:“没用的,西安城内外,秦岭内外,终南山所有寺庙我都找过了。”
“你只顾着找寺庙,学校有没有找?以她的文化水平,找一位当老师的工作也未尝不可。”
虎娃猛地坐起身:“嗯,有这种可能。”
第二天,虎娃考虑住的时间越长,就有可能引发事端,征得夏临峰的同意后两人趁着黑就回宁民县城了。
送走虎娃,福娃就搬了一个板凳坐在上面办着手指头计算建房子需要多少根檩木,几个门窗,算算来算去没有结果,急得他额头冒汗。
儿子世杰蹲在旁边,右手撑着下颚,看着大掰手指头。
康氏看出了福娃的窘相,用围裙揩了揩手,温存地说:“算啥哩?不算哩,现在不建哩。”
“说啥?”福娃不高兴了:“哥都说了让咱建,为什么不建。”
“你也不看什么环境,你建起来了,别人问你哪来那么多钱,你咋回答?平时咥都成问题,哪有钱建房。”
“这又不是偷的,光明磊落。”
“咱等等再说,社会风气哪天平和了,有说话的权利了,再建也不迟。”
“不行,我说建就建,建成,孩子们也好有个自己的窝。”
“你咋恁硬呢?你只需一个回答,你哪来那么多钱?”
“咱建咱的房子,管他们狗球毛屌事。再说哩,谁管这事,吃饱撑的。”
“说了不建,等等再说,咱们可以把那个漓水棚再搭起来,给孩子们再置办一个床。”
“那多寒碜,地方又小风一吹就响。”
“我不嫌寒碜,住着暖和,”说着话,康氏看了一眼福娃,就转过身去沉默了。
因为在庞氏怀孕的那个冬天,两人挤在漓水棚里,福娃的右手几乎拥抱着她睡了一个冬天。那种日子别提有多温馨了,可是自从福娃从秦岭大山回来,知道陆兆国猥亵她的事后,那种温馨的画面再也没有了。康氏知道阴暗心里制约了福娃的情绪,要想打开这种情绪只有慢慢的等待,等待合适的机会出现。
福娃对于康氏的话,稍微作了停歇,歇顿片刻的思考过后,好像那种温馨的画面并没有打动他的心,他不改初衷:“不管那么多,这个家,我当,我说建就建,谁也拦不住。”
“你,当家就不管我们娘几个的死活了?好话说了那么多,咋就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呢?你是猪还是牛,咋就恁犟呢?欠人家夏三娃三十块钱呢,现在有了钱该还给人家了。”
“不还,我们是磕过头的拜把兄弟,等有钱了再还。现在建房要紧哩。”
“拜过把的兄弟就不用还钱了?陆福娃,有你这样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不还了?我是说等有钱了再还。”
康氏解下围裙:“今天说不好你了是不是?你就那么武断吗?”
福娃拿起板凳:“谁说都不行,这房子必须建,还必须是马上。”
康氏看福娃说的那么肯定,回转身进了屋。再出来的时候,一手牵着一个小孩,然后把那个小白布包扔给了福娃,扔下一句话:“你不是想建吗?你自个建去吧。”说完话后招呼了一声世杰,娘六个头也没回消失在大院外。
福娃傻眼了,站在残垣断壁处眺望康氏与五个孩子,她们往王乐村的方向去了。
康氏吵架回娘家,这是第一次,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两天后,夏临泉与福娃出现在王乐村,把康氏与五个孩子接回了东陵村。还没有进大门,孩子们就惊奇的发现院子里多了一间简易的棚,方方正正,上面扇了麦草,墙壁坚固,全是用篱壁加固,风吹来再也听不到响声。里面放了一张床,宽宽敞敞还有过道。康氏正在惊奇,芙蓉就在厦屋里喊:“妈妈,妈妈快来看呀。”
康氏快步进屋,发现屋内杂七杂八的东西全清除了,对应窗户下新置了一张床。床上已经铺好了被子,康氏激动的差点流了泪。
夏临泉笑着说:“弟妹,可以吧,我和福娃忙了两天的成绩,福娃很听话,我不愿意要那三十块钱,他非要给我,我就收着,任何时候用,只管吱应一声,你三娃哥不会不管你们的。”
康氏麻溜的做好饭,让孩子们咥饱,又为孩子们逐一洗脚,洗屁股。待孩子们睡去,康氏又端了洗脚水,去了那间简易的漓水棚把福娃的那双臭脚从被窝里拽出来,放在温水里洗搓。
福娃注视着康氏的手,突然用力的抓住,惯性把康氏拥进了被窝。康氏摆正身体,温柔的说:“干什么,还没洗好。”
福娃急不可耐的说:“洗啥哩,不洗。”
“不行哩”,康氏把语音压的更低了:“我还没洗哩。”
福娃把康氏牢牢的箍浑住,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不洗哩,来不及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