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余幼时即嗜学,奈何家贫(1 / 2)
去往皇宫的路上,此时的皇宫还很空旷,只是将一座居于重心的宽大宅邸快速改成了每日可朝议的正殿。
车驾里,张韩和曹操共乘一车,方便商议此行。
“子脩当时买下一半,可谓高瞻远瞩,早早算到了今日之景,可令满堂公卿头疼不已,当真绝妙。”
张韩说完了前后过程,对曹昂可谓是推崇备至。
曹操笑着听完,然后问道:“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是如何能确定,定都在许?”
“还是,你和奉孝早已有些商议,所以暗中进言,促成定都在许,但这又很不现实,难道伱张伯常能提前知晓天子东归的时期?又或者,奉孝连当日鲁阳逼杨奉的计策,都是在为今日铺路?不就是些宅邸钱财吗,你们至于几个至于吗?”
曹操还真就没把这些看在眼里,他更看重的是粮食与人丁,现在还有自己仁义之名、对外之威,因为此理,乃是荀彧当初和曹操说通的。
当初曹操推行内戒令,一是穷,所以不愿长奢靡之风;二是上行下效,好管制曹氏宗亲,让他们不敢随意劫掠揽财,骄奢淫逸,此节还是被张韩逼的,他早年力主仁义待民,大度待骂名,以此成风。
而到后来,荀彧亲来和曹操谈及此事,又盛赞了此举。
他说,为人主者,可设钱粮通行予民,本身是不需此物的,若是日后曹操可为丞相,那钱财便不是积攒储蓄之物,而是用以治国的一种货币而已。
他想要,可以得到很多。
譬如董卓,当年兴铸小币,得亿万万钱财,但却将五铢钱的效力掏空了,导致再也买不到任何东西,真正能交易的反而又成了金银布帛等物,仿佛回到了以物换物的年代。
故而金银,曹操其实也可以说完全不缺,因为他想要,可以随时拿到,这就是权力。
若是一国之主,更是如此,陛下眼中的钱财,应当以“国”为体,收之于民,用之于民。
一进一出之间,便可资一年生存。
他自然不可能在意自己的宫闱之内储存了多少钱财为蓄,因为他从来不缺。
所以,曹操后来深知其理,虽然当时荀彧说的是治州之理。
但曹操却能想到更深远之处。
张韩此刻听曹操的语气,也明白他一直洞察明了,于是很老实的道:“就是,赌一把嘛……反正天子要来,日后这些物贵是肯定的,定都越近,则越受益,反正都是在颍川之内。”
“兖州自然不可能,东郡一地不好守黄河,兖州更是时常遭黄河泛流之灾,唯有此地最好,四面皆是屏障,还可启用当年雒阳八关来驻守边境。”
“在下是觉得,这人吧,不能只有十足把握的事情才去做,哪怕只有两分可能,三分可能,都该中流击水、逆流而上。”
“世间没有真正十成把握的事情,终究都存在变数,但也因为变数不断,艰难险阻,才显得成功的可贵。”
张韩面色郑重,双手相叠于身前,和曹操相对跪坐,在这一方马车的狭窄空间内,以微弱的光芒商论此道。
他顿了顿,看向曹操,笑道:“而今,袁绍已击溃公孙瓒,瓒筑易京以困守,灭亡不过时日长短而已。”
“袁绍一溃公孙瓒,可得幽州、冀州、并州与其子袁谭所在的青州,加上他们袁氏的名望,在数年之内能有兵甲百万、战甲无数。”
“如此,远比我们兖州、徐州之众更甚,而我们,与袁绍将迟早会有一战,这一战将会决定黄河以北,谁能称雄,到时候,不知多少人会惧怕,会退缩,会怯战。”
张韩画风一转,竟然说起了这个,让曹操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登时也坐直了身子,“不错,到时胜负虽未可知,但无人看好我等。”
公孙瓒的名气太大,他可是戍边十年打出的名声,尚且在鏖战之中不敌袁绍,可见日后景况。
不过,这么远的事情,和这小子现在这件事有鸡毛关系?
曹操热血稍微冷却了一下,察觉到了些许不对,静静的看着张韩。
“在下以此举,便是想告知诸文武,有志者事竟成!无需未战先怯,凡事若有机会,便可谋划,搏至无憾——”
“可以了,可以了……”曹操听不下去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用来进言却足够振奋人心。
但是这种时候说出来,曹操简直满脸嫌弃,张伯常日常辱儒、辱略。
什么计略或者谋划,被他用在这些地方,曹操总觉得自己尊崇的兵法被糟蹋了。
“你也不确定,所以赌一手是吧?”曹操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而且这也符合张韩一贯的作风。
是以曹操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多时,马车到了皇宫内,两人下车走长廊,到宽敞的大校场向禁卫林立的宫殿而去。
片刻后,有宫人立刻来迎接,将曹操和张韩迎入宫中。
“陛下知道我们要来?”曹操笑着问道。
小黄门露出笑容,躬身回应,“回司空,早在司空进门时,就有人去通知陛下来大殿了。”
“现在尚书令在殿前等待,与司空一同觐见。”
“呵呵呵,”曹操摆了摆手,“不必叫我司空,此位非我所能,故而不能胜任。”
“曹公不是为了谢恩来的?”小黄门的脸色很是惊讶,他仿佛没见过这等淡泊名利之人,居然连天子封官都不要。
“不是,陛下是在等我谢恩吗?嘿嘿嘿……”曹操轻声而笑,这黄门也改不动他的意思,顺着台阶引曹操到正殿,两人脱下鞋子后,进入大殿之内,向天子躬身行礼。
这一点,张韩其实很喜欢,汉朝不像后来的朝代礼度那么多,面见天子必须要跪拜大礼。
在汉朝其实躬身就已经很大了,除非是在真正重大的场合,譬如祭天封禅,受封等需要匍匐大礼,都没有特别要求。
刘协坐在位置上,一脸笑意的看了看曹操,又看向了张韩,点头招呼。
“两位爱卿深夜来见,所为何事啊?”
曹操拱手道:“禀陛下,臣得到消息,昔日太傅马日磾、侍中赵温、以及使者金尚,都被袁术扣压至淮南,并且抢夺其符节,以陛下名义大肆招兵买马,扩张领土,攻伐广陵、曲阳、庐江等地,意图占领江东而自立,此前,臣迎陛下圣驾时,他也曾出兵阻挠。”
“噢,这个……”刘协心里一惊,神情有些慌乱局促,左右看去不见其余公卿,是以不知怎么回答。
以往都有人在旁提点,但此次曹操来得急,深夜入宫禀报,他拿不准曹操的意思。
“那,依爱卿之意,应当如何呢?”
“不是臣想如何,”曹操再次拱手,略带沙哑而浑厚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回荡:“是陛下听闻此情,觉得应当如何处置,臣听从陛下的命令。”
刘协听完一愣,缓缓坐直了身子,两眼几乎都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