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宁王行凶刺杀皇帝 正德遇险怒行削藩(1 / 2)
一
正德十四年新春,江西南昌。
本是新春佳节,全国上下的的各色人等全部卸下了一年的疲惫准备过个好年。从达官贵人到屠户脚夫,家家张红结绿,处处热闹非凡。
但大年三十的南昌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城内的守军戒备森严,如临大敌;街道上死一般的寂静,完全不见任何行人,只有巡逻的官兵时不时手持火把出现在街头。
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只有宁王府里灯火通明。宁王朱宸濠正在家中设宴款待宾客。
“殿下,今日是除夕之夜,全城戒严是否太引人注意了?”宁王府幕僚李士实问道。
“若虚,我何尝愿意如此?”坐在主位的朱宸濠无奈地摇摇头道,“今谢志山等人已被官兵剿杀,我在赣州地区已无根基;然朝廷已有人三番五次地上疏,万幸钱宁还算忠心,尚能隐瞒一二,否则朱厚照定然已经察觉了。”
李士实,字若虚,南昌本地生人。他是成化二年的进士,官职最高做到过刑部侍郎。后来仕途不顺,被调往南京都察院。他索性辞官不做,回到了老家南昌。正赶上朱宸濠发布招贤令,他便成了宁王府的首席幕僚。
“殿下,既是兵械人马均已齐备,还应早做打算,以免夜长梦多啊。”李士实道。
朱宸濠点点头道:“本王亦有此意。我已去信给钱宁,询问宫里详情。还有,本王的印信兵符尚在铸刻之中。还有,本王预订的佛郎机火炮也尚未运到……”
“殿下!”坐在次席的幕僚刘养正急道,“时间不等人哪!若待到朝廷有了防备,起事将困难重重啊!”
“那也不急于这一刻!”朱宸濠不耐烦地摆摆手,又转向李士实道,“那孙燧着实可恶,钱宁日前来信,说他已七次上疏弹劾本王,若再如此上疏,钱宁只怕也是压不住了。”
李士实道:“殿下,我过些日子再去孙燧府上同他会一面,晓以利害。如此人能为殿下所用,则大利也。”
“若虚,你此番去多带些礼品。”朱宸濠点点头,用手一指王府的总管王纶道,“多带些金银,要多少尽数去找王纶去要。”
刘养正明显对于朝廷上的弹劾奏疏还是担心不已,此时便插话道:“殿下,即便拿不下那孙燧,养正有一计可保大事无虞。”
“哦?”朱宸濠来了兴趣,“先生快快讲来!”
刘养正手抚须髯道:“殿下既得杨清、李甫等亡命之徒,何不用之?”
朱宸濠问道:“依先生之见,如何用之?”
刘养正笑道:“养正听闻皇帝如今并不在京城,而在直隶巡游。此二人手下甚多鸡鸣狗盗之辈,为何不遣人暗杀之?”
“哈哈哈哈!”朱宸濠闻言大笑,“此计甚妙!朱厚照无子,他若死必将大统传于我族小辈,届时我亦可效法当年燕王所为,则大事可成矣!”
二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朱厚照的心就不在京城里了。他在豹房里和江彬商议着要出游巡幸直隶,十月初便从顺天府出发,途径天津府,一直走到保定府,再折返回京。钱宁被朱厚照留在了京城,处理日常政务。
眼看着年关已过,天气都要转暖了,朱厚照终于不情不愿地下旨回京。他的陪驾车队在江彬率领的卫队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往京城开去。就这样又行了半月,距离京城还有一日的路程了。朱厚照一想到又要回到京城里便浑身不自在,他在午膳后换了轻装,也不坐銮驾了,骑了马便朝远处飞奔而去,想最后放松一下。
江彬见状连忙说道:“陛下要是想去策马,待末将调一队扈从与陛下同去!”
“连你也来管朕!”朱厚照怒道。
江彬跪倒道:“末将担心陛下安危,若遇了歹人,末将万死难辞其咎!”
朱厚照用马鞭向远处一指,道:“你看这方圆几里皆是黄土,怎会有歹人?再说就算遇了歹人,朕难道连自卫的本领都没有吗?”
江彬还想再劝,不料朱厚照已经打马狂奔而去。
渐渐地,朱厚照纵马离车队越来越远。远离了人群,他感到一阵畅快。初春的微风吹拂在脸上,他想这就是最后的狂欢了。想到这儿,他不住地催马加速奔驰。
就在他享受这最后的放纵时刻的时候,他胯下的坐骑突然向前栽倒。朱厚照措手不及,也摔倒在地。他心想,这匹马是自己的护卫马队中的马,怎么可能跑着跑着自己失了前蹄呢?他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四下里杀出了五个持刀的蒙面人!
朱厚照大惊,连忙转身去找系在马鞍上的佩刀,不想那马受了惊后竟一股脑地向前狂奔!他愣在了原地,攥紧了拳头准备殊死一搏,那些蒙面人还在不断逼近……
一个蒙面人举刀直直地朝他劈了下来,他连忙侧身闪过,不想后面的另一个蒙面人却往前一个突刺。他急忙再躲,可还是晚了一步,尖刀正扎在左肩!他顿时感到左面身子一阵剧痛,紧接着便是温热的液体顺着左臂就往下流。这时,另一名蒙面人又横着出刀,直奔他的咽喉而去!
朱厚照避无可避,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啊!”朱厚照突然听得那正在砍杀自己的那个蒙面人一声惨叫。他连忙睁开眼,见那人竟在自己身前跪倒下去——那人的前胸突出了一个锋利的箭头。这箭头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正是自己亲卫的专用箭头,锋利无比。他在宫中贪玩射箭和投壶的时候用的都是这种箭。
“陛下莫慌!朱彬来也!”这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和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朱厚照心里一阵狂喜:江彬来了!
另一个蒙面人还想举刀砍向朱厚照,还没近前就被江彬手下的护卫骑马擦过,一刀便结果了性命。为首的蒙面人见事不好,大喊一声:“撤!”紧接着忽见一阵烟雾,呛得朱厚照咳嗽不已。等烟雾散去再抬眼看时,剩下那三个蒙面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三
钱宁最近日子过得很不安稳。首先,皇上出游竟然没有带他去,而是带了江彬;其次,弹劾宁王的奏折越来越多,他倒也庆幸自己没有随驾同行。不然这么多的折子要是给江彬看见肯定会捅到皇上那里去。倒不是江彬多公忠体国,而是他是一定非和自己过不去的。自己要保的,江彬就一定要除掉。话说回来,虽然宁王给自己塞了不少好处,但宁王做事也越来越高调了。眼看着纸就要包不住火了。
终于皇上回宫了,却在路上遭歹人袭击受了伤,钱宁无论如何也应该去伺候的。
和百官一起迎接皇帝回宫之后,钱宁连衣服都没换便独自一人跑到了豹房去找朱厚照。他刚进门的时候,太医正在给朱厚照的肩伤换药。钱宁询问门口的小太监了解了情况之后便在殿外候着了。不一会儿,太医出来了。钱宁连忙迎上去问道:“陛下伤情如何?”
太医道:“都使,陛下刀伤在肩头,伤口颇深,下官已将伤口缝合。陛下年壮英武,应无大碍。”
钱宁心中有了数,便向太医道了谢,进了大殿。
“哟,朱宁来了?”朱厚照许久不见钱宁,也是有些想念。
“陛下万安!”钱宁跪倒在地,虽低着头,眼睛却在不断环顾四周,在找江彬的身影。
朱厚照招招手道:“许久不见了,还行什么大礼啊?快点给朕坐下!”
“谢陛下!”钱宁起身,发现江彬并不在这里,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在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朱宁啊!”朱厚照笑道,“这次朕出游直隶,甚是畅爽啊!”
钱宁却忽然掩面哭了起来:“陛下!”
朱厚照奇怪道:“爱卿何故落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