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王伯安设阵夺左溪 郏镇敏乱军救季学（1 / 2）
一
第二天凌晨，日出前的茫茫夜色之中，十路人马接连出发。王守仁头戴黑色乌纱圆翅冠，身穿深红色盘领窄袖大袍官服，脚蹬黑色长官靴，站在赣州城门口，分别与各路军的长官又细细交代了一番。将他们都送走后，他自己才上了马，身后的郏文也上了马。
王守仁挥挥手，郏文大声叫道：“开拔！”
根据王守仁给自己的第五路军制定的计划，他与郏文要在南安分手。分手前，他又对郏文嘱咐了一番，将其送走才继续行军。
义安是王守仁要攻克的第一个有反军驻守的关隘。但是不出王守仁之所料，义安的守军数量少得可怜，一听官军来了便四散逃命去了。就这样，王守仁带的八百人马仅用了八天时间便到达了左溪。
几乎与王守仁同时到的，还有南安知府季学。见了季学，王守仁很高兴，说道：“季知府行军神速，守仁佩服！”
季学谦虚道：“岂敢岂敢！都堂行军也不慢哪！”
王守仁望向左溪方向，敌人的大营在大山里若隐若现。他下令道：“传我的军令，全军安营扎寨，但不准生火做饭，违令者斩！”
季学道：“这不能生火做饭，大家吃什么啊？”
王守仁摇头道：“吃什么都行，只要不生火就行！”
季学也不好再说，只好揣着满肚子的不懂下去了。
就这样又等了两天，王守仁收到了郏文的军报，说他所率人马已进入部署位置。王守仁兴奋道：“来人哪！叫季知府来！我有军令！”
季学一脸埋怨地走来：“我说都堂，这一连两天，大家都是吃野果子就干粮，这日子得捱到何时啊？”
王守仁笑道：“就捱到此时！季知府只需听我军令，必然大胜！”
季学将信将疑地问道：“那敢问都堂有何军令？”
王守仁收了笑正色道：“季学听令！命你领本部四百人马，直攻左溪敌军大营！”
季学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不可不可！都堂，这敌军大营中少说也得有数千贼人，我单领四百人，如何能行啊？”
王守仁道：“叫你去你就去！军令如山，怎敢违抗？我自有安排！”
季学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若是去了，等立了头功，本官上奏朝廷，给你调到省里去，官随你去做！”王守仁突然厉声喝道，“若是不去，本官就拿了你的脑袋！绝不讲情面！”
季学想了半晌，这才说道：“下官遵命就是！”
季学领命带兵去了，王守仁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心道：“这知府不知战场险恶，胆小也是常事。可军令如山，打了胜仗就知道如何听命了。”想到这儿，他又转身问一直跟随在身边的知事刘文道：“燃火之物可准备妥当？”
刘文道：“下官均已备妥，只等都堂下令。”
二
季学之前一直是文官，从未穿过军装、上过战场，这是头一遭。他虽然知道王守仁的才能，但仅此而已，毕竟先前并没有共过事，所以心里忐忑万分。可他被邢珣看中任南安知府也确实有不小的优点——他身上有读书人的气节，恪守忠义，愿意为国捐躯。于是，他此次被王守仁一逼，反倒是把身上的倔劲儿逼出来了。他想：既然左右都是死，为何不为国尽忠，还能留个千古美名？
反军的营寨在左溪山峦的主峰上，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季学带着手下四百官兵从南边轻手轻脚地摸到了反军大营下，抬起头来，他就能看到营中飘荡的反军旗帜。他深呼一口气，横下心来，拔出腰刀大叫道：“弟兄们，跟我冲啊！拿下左溪贼巢！杀贼建功！”说罢，他便顺着山坡第一个冲了上去！
左溪的反军由谢志山妻子蓝天凤的弟弟蓝清奇统领，驻扎在这里。蓝清奇是一个骁勇之人，身高九尺，满面胡须，力大无比，一顿饭能吃一盆扣肉。蓝天凤与他相差六岁，他却从小就是姐姐的保镖，村子里无人敢惹。
季学的人马冲杀过来时，蓝清奇正在榻上睡觉，忽然听见手下来报：“官兵到了！正攻打营寨！”他腾地窜了起来，拿起榻边长刀，叫道：“来人哪！随我杀将出去！会会那鸟官府！”
官军还没冲进山寨，蓝清奇倒率人冲了出去，正和官军迎面相撞！
蓝清奇见了官兵，眼都红了，大喝一声，将一个官兵砍翻在地！他身后的喽啰们见了，士气大振，个个奋勇向前！
季学手中只有四百人，反军却源源不断地从营寨里涌出来，渐渐地官军处于了下风。蓝清奇见乱军中一人穿着与其他士兵不同，心想那定是领头的官员，便径直冲了过去！
那人正是季学，他正叫喊着冲杀，见前面来了铁塔一般的蓝清奇，心中一惊。但他没有逃走，却双手握刀，静静地等着蓝清奇——他已下了必死的决心！
蓝清奇冲到近前，对准比自己矮一个多头的季学，狂喝一声挥刀劈了下来！
季学用劲了全力举刀格挡，说时迟那时快，“当”的一声脆响，金属碰撞，火花飞溅！他挡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两人刀刃相交，僵在半空中！
论力气，蓝清奇从小到大还从没输给过谁，更何况是一个瘦弱的书生！他左手持刀压住季学的刀，右手伸过去抓住季学的衣服，用力一提，竟将他提了起来！紧接着手一甩，将季学扔了出去！
季学这一下摔得不轻，挣扎着在地上爬不起来，腰刀早已丢到了一边。蓝清奇冷笑一声，持刀一步步走了过来！
季学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但是为了朝廷，为了国家，死又有何惧？想到这儿，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三
突然，一声炮响震彻天空！混战之中的人们都愣了一下！
紧跟着，南边的山上烧起火来了！浓烟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