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邢子用就任新知府 王伯安首推十家法（2 / 2）
王守仁郑重地打开任命书，双手递给邢珣道：“请知府过目！”
邢珣接过任命书道：“中丞，下官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请中丞担待！”
王守仁道：“本官奉旨巡抚江西多地，赣州情势如此紧急，没什么失礼之处。邢知府，你我是旧相识了，赣州现状如何，还望据实相告。”
邢珣叹了口气道：“下官不敢欺瞒中丞，前知府刘崭筹军七千余剿匪，可横岭一战，虽英勇却终不幸殉国。眼下赣州城及周边州县皆无兵，下官正忧虑，不知谢匪来犯如何御敌。”
“哦？”王守仁问道，“横岭之役前后敌我形势可明确？”
“中丞待下官传唤都司李许清，一问便知。”邢珣吩咐道，“来人，叫李都司速来府衙！”
不一会儿李许清便到了府衙，经过邢珣介绍，他对王守仁抱拳道：“末将参见中丞！”
王守仁道：“你与我将刘知府与匪交战横岭前后军情细细道来，不可有误！”
“是！”李许清道，“刘知府率军七千埋伏于横岭，只留了不足三百人留守城中。刘知府方去，匪寇高快马所部便至城下。可其安营于城郊，并未举兵攻城。后横岭战事吃紧，高匪回军救援，刘知府这才……”他悲伤起来，说不下去了。
“既如此，”王守仁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起来，“郉知府与诸位无须忧虑，那谢匪三个月内定不会再攻赣州！”
“此话怎讲？”邢珣惊喜地问道。
王守仁笑了笑，解释道：“来赣州前我曾细析谢志山其人，我观之，弱点有三：其一，此人疑心重，虽韬略上佳，却不敢用人不疑。攻大庾之时，高快马仅率兵一百攀城而入，而其部下池仲容率尚走险道发弓弩以为接应，谢志山却未亲自冲杀，待城门已开方随军突入。”
“谢志山乃匪寇主帅，不冲锋陷阵有情可原。”李许清持不同意见。
王守仁摇摇头道：“此次匪寇攻赣州，谢志山令高快马领三千人为先锋、池仲容领四千人为后卫，自己领主军居中，却令其胞弟志海随主军、志全领余下人马回横水以备。其任要职皆亲信为先，疑心过重矣！”
“其二呢？”邢珣急道。
“其二，”王守仁继续说道，“其人用兵谨慎有余，魄力不足！其落草之初，胆大妄为，心狠手辣，方成今日之势。而如今匪势甚大，匪众甚多，谢志山却以此为累，反不如初矣。其安营据守多日方夺大庾，屯兵大庾达四月方攻赣州，而横岭胜后却未集军继续攻打赣州。此足可见其用兵束手束脚，看似气吞山河，实则胆小如鼠。”他摸了摸胡子，笑道：“至于其三，乃是反贼通病也。江西之匪虽多，却本不足惧，皆因孤而不合；如今谢志山虽盟高快马、池仲容，却难以服众。那高快马、池仲容原先各自占山为王，安甘久居人下？若匪寇联而不合，击之必胜！”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下官这心里畅快多了！”邢珣喜道。
“所以郉知府勿忧。”王守仁安慰道，“横岭之战我军虽败，却也重创谢匪！加之谢志山不知赣州守军虚实，定然不敢贸然攻城。三月内，赣州无忧矣！”
三
“那三月之后呢？”李许清问道。
“是啊！”邢珣也问道，“三月之后如何退敌啊？”
“子用，我此番路途上特别留意了赣州之情。”王守仁道，“好过我先前所预想啊！如今你郉知府短短半月便重整赣州之政，乃大功也！然而之后重中之重，子用不知？”
“还请伯安赐教！”邢珣行礼道。
王守仁道：“这三月内，赣州府衙只需做两件事，若做得好，则城必保，敌必破！”
刘文问道：“哪两件事？”
“第一，扩充兵员；第二，切断匪源。”王守仁微笑道，“来的路上，守仁听闻峤山有盗匪叫满总。若其归顺了谢志山，则形势不妙矣！”王守仁道，“招安满总至关重要，我自有妙计。”
“邢珣和赣州府衙有何差事，请伯安尽管下令吧！”邢珣道。
“好！”王守仁道，“我拟了一道新政之法，名曰：‘十家牌法’，望赣州府行之。”
“十家连牌法”是王守仁决定赴任江西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他在路上每到驿站休息的时候都完善一点，终于写成了一道完整的政书。
“何为‘十家牌法’？”邢珣问道。
“所谓‘十家牌法’，乃户籍新制也。赣州百姓，每户发一牌，牌上记明其家况，如姓名、籍贯、人口等。取十户为一组，每日轮其中一户人家对另九家核对查验，如有异情，即刻报官；若隐瞒不报，一经查明，十家同罪，当严惩之。”王守仁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具体我已记下，郉知府当考此书行之。”
邢珣接过册子，点头道：“中丞此法甚好！如此一来，各家各户皆有核对。”
王守仁道：“更紧要者乃军事也。匪寇非军队，皆百姓而来。有此‘十家牌法’，可防平民通敌或贼寇用间。日后招兵也易查也。”
邢珣心中佩服极了，连忙就要下拜道：“阳明先生，请受邢珣一拜！”
王守仁连忙扶住他道：“不可不可！我虽官阶稍高，却怎能受此大礼？何况子用尚年长与我！”
邢珣抬起头来，已是热泪盈眶。他摆摆手道：“珣虽年长几岁，然自觉当唤你一句‘先生’！珣自就任知府以来，日夜为此苦恼，幸得先生巡抚江西，指点迷津，如久旱逢甘霖啊！先生真乃俊杰也！”
王守仁拱手道：“子用过奖了！守仁虽有解困之法，还需在座诸位方可成之！”
众人听了都拱手道：“我等皆愿遵中丞之法令！”
王守仁正色道：“赣州当立行‘十家牌法’，郉知府主管此事，刘知事即刻着人将此令抄写百份，发往江西各州郡。李都司，你今日起每日征兵，严抓训练。本官今日起要在这赣州开府理事。”
“是！”众人都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