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小守仁市井闻奇言 老王伦助孙立大志（2 / 2）

王守仁眼睛一亮，道：“正是！”

算命的口中念念有词：“国士之大成，云字不够诚，唯有守仁者，方得天下奉。”

王守仁感兴趣地问：“何意啊？”

算命的答道：“你原名唤作王云吧？”

王守仁更加惊讶了，这人究竟是何来头？怎知道自己如此之多的往事？

算命的缓缓说道：“孩子，你需谨记，你须垂及衣领之时，已步入圣贤之境；你须达上丹田之时，已结圣贤之胎；你须至下丹田之时，已满圣贤之果。”

听了这话，王守仁愣住了——他学了好几年四书，里面都是孔孟之道，自己却从未想过能成为圣贤。正在他思考之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守仁！你不好生读书，来此闲逛什么？”

他一转头，看见王华怒气冲冲地站在身边，战战兢兢的钱友同站在一旁。

“父亲！”王守仁急忙起身道，“这位先生说”话没说完王华便一把抓起他，喝道：“把先生都气走了！你祖父要亲自教你！还不快跟我回去！”说着，抓着王守仁边往家里走去，钱友同赶紧跟上。

“哈哈哈！”此情此景逗得那算命的大笑不止，他自言自语道：“把先生都气走了？真乃大才也！”

三

“守仁，从今日起，爷爷教你读书。”王伦摸着王守仁的头，温柔地说。

王守仁看着王伦慈爱的眼睛，高兴道：“孙儿一直以为，之前那些先生虽都才学不浅，却死气沉沉，毫无情怀可言。如今，祖父亲自教导孙儿，定是强上百倍。”

王伦听了十分欣慰，说：“我家守仁是个聪明绝顶之人，绝非寻常之辈。之前那些老夫子确实不堪大用。怎能知晓我孙儿天资？”说罢，他笑起来。

“嗯。”王守仁想了想，切入了正题，“那祖父准备先教孙儿什么呢？”

“我且问你，”王伦眨眨眼睛，摸着胡子道，“你可知你人生之路方向之所在？”

“我”王守仁突然想起了那算命先生说的话，却又不敢直接说出来，便说道，“孙儿以为，读书之果绝非功名。”

“哦？”王伦觉得惊讶，这种理论他还是第一次从旁人嘴里听到，“你何出此言啊？”

“读书之用，在于明理。”王守仁说道。

“那你以为，人生第一等事并非考取功名？”王伦来了兴致，他非常想看看这小孩嘴里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孙儿以为，中举不足以为第一等事。古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王守仁这次把想法索性说了出来，“探究圣贤之道方为人生第一等事。”

王伦听了大吃一惊，他本以为这孩子只是目标比常人远大而已，但在他心目中，理想也不过是出人头地，官财两运而已，做圣贤？他都不曾敢想过。

“不看重登第做官，只重圣贤之道。我孙儿果然不俗！”王伦夸赞道。

“孙儿只是随自己心志而已。”王守仁得到了夸奖，谦虚道。

“好！”王伦道，“‘立大志，苦修身。’我孙儿将来必有大出息！”

王守仁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王伦问道：“那你可知，做圣贤第一要紧之事？”

王守仁想了想，问道：“读书？”

王伦摇头道：“非也，非也。”

王守仁又问道：“可是论道？”

王伦又摇头道：“亦非也。”

王守仁这回不知道说什么了，便问：“那是何物？”

王伦两只眼睛放着光，郑重道：“思考与见识。”

王守仁不解地问：“何解？”

王伦解释道：“孔子云：‘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此话乃经世名言。若你只学不思，和牲畜有何分别？”

王守仁又问道：“那见识呢？”

王伦道：“欲解世事，先解世界；欲解人事，先解自然。世间万物息息相关、处处相通，非博闻广识不可知也。”

王守仁一拍手道：“我明白了！昔日孔子周游列国，为的便是博闻广识，增长见识！最后才能得出经世之论！”

王伦高兴地笑道：“一点就透！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王守仁道：“祖父，明日我就出发，游历各地。”

王伦摇头道：“不急。若想行万里路，你需先读万卷书才可。不然，你的游学全成了虚飘之行，不可不可！”

王守仁点头道：“好！三年之后，我定要出去看看，世间百态！”

王伦也笑着点点头，心里满满的是希望和欣慰——这么好学聪明的孩子他平生是第一次见，当然也极有可能是唯一一次。而令他感觉无比幸运的是，如此出众的孩子正是他王家血脉，他的亲孙子。从那一刻开始，王伦更加坚定了要把小孙儿培养成一代大家的决心，他一定会像先祖王纲和王与准那样，称为绝世大儒，他一定做得到！如若果真如此，他王伦也就无愧于祖宗了。

可是，就像那高远的理想一样，这个孩子日后的才学和地位都远远超出了王伦的想像，更不用说那王纲和王与准的设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