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三合一……(1 / 2)
可是, 弘昼真的是困极了,困得他来不及听皇上说了些什么,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皇上听了这话并没有接话, 没评价四爷这主意好, 也没评价四爷这主意不好。
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四爷。
四爷心里又忍不住开始琢磨起来,不琢磨不打紧, 一琢磨就浑身直冒冷汗, 觉得他定是被弘昼气傻了,方才那些话也是他能说的?那些话,可是与平日里仙风道骨,与世无争的形象完全不符。
虽说皇上并未发话, 但四爷心里却不安起来。
等着皇上在御花园里逛了圈, 就抬脚要回去乾清宫。
四爷便斟酌道:“皇阿玛, 今日弘昼已耽搁您多时, 儿臣就先带着他回去了。”
早回去,才能早安心。
谁知皇上却扫了他一眼,道:“路上颠簸, 若弘昼惊醒了如何是好?”
说着,皇上就背手朝前走着,更是轻飘飘丢下一句话来:“如今还早, 就将弘昼带到乾清宫去睡会吧。”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得睡好了才行。”
四爷只有应是的份儿,但心想却想着从前皇上对他们这些儿子连这一半都比不上, 不,甚至连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四爷驮着弘昼,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忍不住去想年幼时候的事儿。
那时候皇上不似如今这般英武果断, 与他之间也有些许温情时刻的。
他记得清楚,那时候孝懿皇后刚有了身孕,从小就待他不甚亲厚的孝懿皇后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她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有了老六的德妃娘娘更是待他从未亲厚过。
纵然他少年老成,却也是会伤心难过的,一日正坐在书桌前发怔,皇上就走了进来,更是难得摸了摸他的脑袋,询问他功课之后还要梁九功给他送了一碟子牛乳酥糖。
这是他两三岁最爱吃的东西,他没想到皇上还记得……
回过神来的四爷看着走在前头的皇上,只觉得他的皇阿玛真的老了,纵然身形并不佝偻,却也露出几分老态来,头上更是银丝斑斑。
龙椅上的天子已经老了,可那些皇子却正是年富力强,换成谁都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
若换成他是皇上,眼瞧着下面的皇子们如此,只怕会愈发忌惮。
四爷觉得自己还是继续走一心向佛,与世无争的路线好了。
等到四爷到了乾清宫,他便将弘昼放在了炕上睡着,自己坐在一旁默默吃起点心。
就算是吃点心,他也不敢吃的狼吞虎咽,甚至不敢叫皇上看出他饿了,吃出一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吃吃点心”的姿态来。
但凡饿过肚子的人都知道,人若饿狠了光吃点心是不顶用的,干巴巴的,越吃越没有滋味。
只是四爷哪里还有选择?
等着弘昼酣甜一睡,睡醒时只见外头天色都已是灰蒙蒙的。
到了陌生的环境,刚睡醒的弘昼尚懵懵的,看向身侧坐着四爷,见四爷眼睛一错不错盯着他,狐疑道:“阿玛,您怎么在这里?”
四爷:我不在这里守着你还能在哪里?
四爷怕弘昼半道突然醒了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便难得当了回“慈父”,在这里一直守着弘昼。
光是绿豆糕,他都足足吃了一盘子。
他原本听到绿豆就头疼,如今是一想到和绿豆相关的东西都头疼。
弘昼眨巴眨巴眼,很快就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他从炕上一跃而下,就要去找皇上。
刚走了几步,弘昼就发现皇上正在与大臣们说话,皇上面容威严,声音严肃,和在他面前是完全不同的模样:“……毛奇岭已死,从前种种朕不再追究,朕念及他曾任翰林一职,着礼部按律送去丧仪。”
下首的大臣连连应是。
等着大臣下去后,皇上这才扭头看向弘昼:“你醒了?”
其实方才弘昼一过来,他就看到了弘昼,见这孩子乖乖站在旁边,很是欣慰。
弘昼脆生生道:“是了,皇玛法,我醒了,我要回去啦!”
“等着过些日子我再进宫来看您,您一定要好好的。”
皇上哑然失笑:“好。”
他又道:“如今天都快黑了,可要用些吃食再走?”
弘昼摇了摇头道:“皇玛法,不必了,我今日中午吃的很饱,一点都不饿,等着回去之后再用也是一样的。”
满人每日并是用一日三餐,而是每天用两顿正餐并三顿点心。
他扬起笑容来:“若是回去晚了,额娘会担心我的。”
啃了一下午绿豆糕的四爷很累很疲惫,只觉得这小崽子只顾着担心耿格格,完全不管他的死活。
可见着皇上都已微微颔首,四爷只能硬着头皮道:“还望皇阿玛保重龙体,儿臣这就带弘昼回去。”
皇上又道:“过些日子就是皇额娘的寿辰了,到了那日,你将府中几个孩子都带进宫给皇额娘请安吧。”
“皇额娘向来是个喜欢清净的,可就算再喜清净之人,到了寿辰那日也巴不得热闹些。”
“皇额娘还没见过弘昼和弘历,若见到他们肯定喜欢的。”
四爷觉得浑身的疲惫褪去不少,宛如吃了黄莲的一颗心总算泛了些许的甜意。
紫禁城中向来规矩森严,平素皇孙们很少能进宫走动,若真有个什么事儿,也多他们这些皇子们带着年长的皇孙进宫一趟,至于弘昼这些小毛毛头,也就除夕这一日浩浩荡荡进宫给皇上等人磕头而已。
皇上与皇太后等人坐在上首,看着下头乌压压的一众皇孙们,连谁是谁都不知道,半点印象都没有。
皇上是当真喜欢弘昼,所以想将他几个孩子带进宫露露脸吗?
但不管答案是与不是,这对四爷来说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他连声应是:“儿臣记下了。”
皇上的眼神再次落在弘昼面上,眼神中满是慈爱:“过些日子你就能再进宫了,朕等着你。”
弘昼一想到过些日子就能再吃这么多好吃的,再见到皇玛法,甚至还能见到老祖宗,顿时头点的宛如小鸡啄米似的,应了一声后就牵着四爷的手喜滋滋下去了。
等着出了神武门大门,吃饱喝足休息好的弘昼是精神百倍,也不要人扶着,径直就踩上小杌子往马车上爬,还不忘扭头催促四爷:“阿玛,您快些,今日您怎么慢吞吞的?”
一整日心悬在嗓子眼的四爷是怒火中烧,当即就像拎肥猫似的一把将他衣裳领子提了起来,顾及到此处是紫禁城门口,声音压的低低的:“你进宫之前,瓜尔佳嬷嬷是怎么教你的?”
“我与你额娘是怎么教你的?我们口口声声说要你莫要闯祸,可你倒好,在乾清宫大声喧哗起来!”
从小生在紫禁城,长在紫禁城的四爷不仅自己没做过这等事儿,也没听说过谁有这般大的胆子。
他是越想越生气,冷声道:“幸好皇阿玛今日不与你计较,若是真计较起来,我看你怎么办……”
若换成旁人,见到自家阿玛怒火中烧的,早就吓坏了。
可胆大包天,正悬在半空中的弘昼却挥舞着自己的短腿和胖胳膊,余光看到苏培盛等人都看着自己,觉得丢脸极了。
弘昼当即就嚷嚷起来:“连皇玛法都没训斥我了,皇玛法夸我是个好孩子!”
四爷见他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是愈发来气,当即就扬起巴掌来。
他纵然是皇子,可与寻常百姓无异,心平气和时觉得不该动手打孩子,可孩子顽劣起来,脾气就压不住了。
眼瞅着巴掌越来越近,弘昼手脚挥舞的更加有劲儿,更是扬声道:“阿玛,您不能打我!您答应过皇玛法的,今日之事不会怪罪我的!”
说着,他的声音是越来越大:“若是您揍了我,就犯了欺君之罪。”
“等到我下次见到皇玛法,我就要与皇玛法告状,说您不听他的话,要他揍您!”
一时间,四爷这巴掌竟不知道该不该落下去。
若换成寻常人家,这熊孩子揍也揍了。
但四爷清楚,他们可不是生在寻常人家啊,这事儿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也许不会计较,但他那些兄弟们却会借题发挥,小题大做。
四爷想了又想,还是将胖猫儿似的弘昼放了下来。
气鼓鼓的弘昼连自己衣裳都没来得及整理,冷哼一声就登上了马车。
马车里。
弘昼与四爷是一人坐一边,谁都不搭理谁。
弘昼气的连看都不想看四爷一眼,坐在窗户边看风景。
饿了一日,累了一日,担惊受怕了一日的四爷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靠在马车壁上直打盹儿。
此时此刻,别说耿格格担惊受怕,雍亲王府上下所有人都惴惴不安。
福晋等人虽对弘昼不算喜欢,却也知道他们的兴衰荣辱都记挂在四爷身上,若四爷与弘昼在宫里头出了事儿,他们这些女眷是一个都跑不掉。
福晋更是记得清楚,从前四爷进宫与皇上请安,顶多过了晌午就回来了。
可今日一直到天擦黑四爷都没回来,不光人没回来,连个平安信都没送出来,难道真的是出事儿?福晋看向红着眼的耿格格,纵然心里担心,却还强撑着安慰她。
钮祜禄格格更是陪在耿格格身边好一通安慰,几个女人是越想越怕,索性派人在门口守着,说远远瞧见雍亲王府的马车回来了,连忙告诉她们一声。
福晋等人千盼万盼,总算听到了信儿,连忙迎了出去。
她们刚行至二门处,就见着四爷与弘昼皆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特别是四爷,一张脸是青中带灰,灰中带白,进宫一趟宛如生了一场重病似的。
吓得福晋连忙迎了上去,低声道:“王爷怎么这会子才回来?可是宫里头……出了什么事儿?”
四爷摆摆手,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来:“没事,赶紧叫厨房做些吃的吧。”
弘昼也拽着耿格格的手就要往缓福轩方向走,更是道:“额娘,咱们快回去。”
耿格格很少在弘昼面上看到这般神色,当即心里一个咯噔,就与四爷认错起来:“王爷,今日可是五阿哥又闯祸了?都是妾身的不是,是妾身没有教好五阿哥的缘故……”
弘昼很是不满,正色道:“额娘,您怎么能这样想我?皇玛法今日都夸我是个好孩子,我哪里又闯祸了?”
说着,他就喋喋不休说了起来:“皇玛法是天子,人人都说皇玛法不会有错,既然皇玛法都说我是个好孩子,那我自然是个好孩子。”
这话说的福晋等人是面面相觑,既然皇上没有不高兴,这闹得又是哪一出?
四爷却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只想着明日再好好与弘昼算账。
微微叹了口气,他则与耿格格道:“没事,你不必担心。”
说着,他就看向福晋道:“今日你们都跟着担心了一整日,早些回去歇着吧。”
弘昼冷哼一声,拽着耿格格的手就回去了。
今日他在乾清宫是吃饱喝足又睡好,回来之后自然是精神百倍,喋喋不休与耿格格说起今日发生的事儿。
耿格格光是听他说上一说,就已觉得心惊胆战,好几次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到了最后更是明白四爷为何脸色会如此难看。
若换成她这性子进宫,不说被吓死,只怕几次都会被吓晕了过去。
这下,耿格格也难得对弘昼严肃起来:“弘昼,今日的确是你做错了……”
这话刚开了个头,弘昼就歪着头,奶声奶气问道:“可是额娘,既然我错了,为何皇玛法还夸我是个好孩子?难道是皇玛法错了吗?”
“可天下人都说皇玛法是天子,是不会有错的!”
耿格格都觉得有些疼了,有气无力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去睡吧!”
常嬷嬷见弘昼还要步步追问的架势,忙道:“是啊,五阿哥,您用些吃食就睡吧,今日格格担惊受怕了一整日,早就累了。”
弘昼便叮嘱耿格格好好歇息。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往日这个时候弘昼都已经准备洗洗睡了,但今日他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与耿格格说了声,捧着沙漏就往如意室跑。
钮祜禄格格正在给弘历说故事,与耿格格给弘昼说的那些牛鬼蛇神,家长里短的故事不一样,她给弘历说的皆是启蒙且具有教育意义的故事。
今日钮祜禄格格与弘历说的是司马光砸缸,“……所有人见这小娃娃掉进水缸里都吓坏了,纷纷跑开,唯有司马光临危不乱,心知去找大人也来不及,便举起一旁的石头将水缸砸了个洞。”
“水缸里的水哗啦啦流出来,最后这小娃娃也被得救了。”
弘历很喜欢听钮祜禄格格说故事,每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觉得额娘很温柔,如今笑着道:“那小娃娃真是顽皮,简直和弘昼一模一样。”
说着,他更是正色道:“我是弘昼的哥哥,若弘昼犯了错,我也会守着他,不会丢下他的……”
他这话还没说完,也站在门口听故事的弘昼不高兴道:“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皇玛法说了,我可是个好孩子。”
弘历扭头一看,这人不是弘昼还能是谁?
这兄弟两人自出生后就呆在一处,在襁褓中都时常见面,自打他们记事后更是每日都要见面的。
弘历今天整整一日都没看到弘昼,还是怪想他的,当即就跑过来抱住他:“弟弟,你回来了。”
“我听额娘说你与阿玛没事,可真好!”
钮祜禄格格看到这一幕心里很是安慰,方才四爷派了陈福前来说了一声,过些日子皇太后寿辰也要带着弘历一起进宫,这让她心里那点委屈和不甘消失的无影无踪,觉得这步棋走对了。
兄弟和睦,不光是四爷想看到的,也是皇上想看到的。
一时间,就连她看向弘昼的目光都和煦了许多。
她知道,若不是今日弘昼得皇上喜欢,只怕过上好几年皇上才会知道她的弘历。
弘昼也感受到钮祜禄格格的眼神,嘴角微微一扬,笑道:“钮祜禄额娘,您的故事说的可真好,可是,司马光是谁?”
弘历替他解释道:“弟弟,司马光是北宋人,是史学家,政治家和散文家,是个很厉害的人……”
弘昼皱皱眉:“我觉得他不厉害。”
“为什么?”弘历很是不解,狐疑看向钮祜禄格格。
这下,钮祜禄格格也看向弘昼:“哦,你这话从何说起?”
弘昼正色道:“若这个叫什么光的真的厉害,为何见到小娃娃们在水缸边玩,没有告诉他们这里危险?”
“我每次做什么之前,哥哥都会告诉我危险,不能做。”
“哥哥比司马光厉害多了。”
“钮祜禄额娘,您说是不是?”
钮祜禄格格嘴角含笑,连声称是,她知道弘昼向来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自己不与他说出个一二三四来,他可不会轻易罢休。
当即钮祜禄格格就道:“过些日子弘历就要进宫了,我得替弘历准备准备他的衣裳,好了,你们玩吧。”
这话一说完,她就走了,将地方留给弘昼与弘历兄弟两人。
弘昼将司马光到底是不是个好孩子的问题抛给了弘历,弘历挠挠头,道:“这,我也不知道……弟弟,不说这些了,今日这么晚你怎么还过来了?你进宫好玩吗?玛嬷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