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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人家就送给朱翊钧东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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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他念及孙儿年幼,见他摇摇晃晃走来,恨不得立刻上前一把抱起,搂在怀里听他奶声奶气的喊皇爷爷。逗他说话,看他撒娇,哪舍得叫他跪拜行礼。

今儿倒好,大过年的,一见着皇爷爷就行了个大礼。

黄锦也在一旁说道:“这是小皇孙给主子拜年。”

既然是拜年,那边少不了压祟,嘉靖帝吩咐给他更衣的黄锦:“朕让你们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是。”

帝王与他的黄伴相伴几十年,不习惯别的太监近身服侍。黄锦取东西去了,他便不再更衣,上前把朱翊钧抱了起来:“今日除夕,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小家伙想了想:“挂桃符,背诗。”

“背诗?”嘉靖帝有点兴趣,“背给朕听听。”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明儿一早,皇爷爷就带你去放爆竹。”

“放爆竹?”对朱翊钧来说 ,这又是个他未曾听过的新鲜词汇,“那是什么?”

“明早你就知道了。”

这时候,黄锦端着托盘上来:“主子,东西取来了。”

“放桌上。”嘉靖帝把小孙子放下来,“自己去瞧瞧罢。”

朱翊钧跑到桌前,先努力的爬上凳子,两只小手扒在桌沿,视线从桌子下面缓缓升上来,果然看到了新奇玩意儿。

黄锦小声道:“这可是皇上特意给小主子准备的,独一份儿。”

朱翊钧还不太明白这个“独一份儿”是什么意思。

那边,嘉靖帝有些不耐烦了:“过来给朕更衣。”

“……”

托盘里放着三样东西,中间是一条龙,左右两边是两只狮子。而龙和狮子是由彩线串上铜钱编制而成,每一枚钱币都组成了瑞兽身上的鳞片,栩栩如生。

“这在民间,叫压祟钱。”嘉靖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他们拿回去,挂在你的床上。寓意辟邪驱鬼,保佑平安。”

这东西在民间不算稀罕物,在皇家可不多见。虽谈不上有多贵重,但却是帝王特意为小孙子准备的,独一无二的宠爱。

朱翊钧玩了一会儿他的压岁钱,就又从凳子上下来了,一路小跑到门口站着,趴在门槛上往外张望。

嘉靖帝观察了他一会儿,发现他是呆的有点不耐烦了。他以前可从不会这样,即便嘉靖帝在与朝臣议事,他一个人也能在旁边安静的玩上一个下午。

嘉靖帝还以为他饿了,让黄锦取来些点心,小家伙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太大的兴趣。

这更奇怪了,便问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朱翊钧说道:“想去参加宴会。”

这倒是新鲜,拿了点心他也没吃,看来是不饿,却又说想参加宴会,莫非是想去见什么人?

嘉靖帝又问道:“为什么想去参加宴会?”

“想见娘亲。”

果然如此。

他是去年后接进宫来的,算起来,也差不多一年了。

那时候他才刚满一岁,那么小的孩子,一年没见过母亲,他竟然还记得。

“罢了,”嘉靖帝沉吟一声,问黄锦,“他身边的人呢?”

“回主子,都在院外候着。”

“让他们带他先过去罢。”

“……”

山前殿在万岁山,依山而建,坐北朝南,分为上下两层。是皇帝设宴的地方。

朱翊钧带着他的红梅来到山前殿的时候,距离申时还有半个时辰。但除了嘉靖帝,其他人已经到到齐了。

皇上还没到,大家便在殿内候着。

朱翊钧从门内探头往里张望,看到了皇贵妃、宁安公主、李承恩……他正在寻找娘亲的时候,忽然,视线被一抹深蓝挡住——有人站在了他的跟前。

朱翊钧正要抬头,那人却蹲了下来。双手扶着他的双肩,热切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眼眶里竟然隐约有泪光。

光是看,已经满足不了他激动的心情。一只手从朱翊钧的肩膀缓缓上移,抚上他的小脸,又摸了摸他的头。

朱翊钧看着他,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大过年的,他这是在干什么,大过年的怎么还哭鼻子呀。

看到朱翊钧迷茫的眼神,那人更是情绪激动,一把就将他搂进了怀里:“钧儿,你不认识我了吗?”

“认识。”朱翊钧推开他,有点不确定,再看看,“你好像是我爹爹。”

裕王还以为亲儿子不认识他了,心中百感交集,哪知道小家伙却依稀还记得他这个爹爹:“不是好像。”

“我就是爹爹。”

朱翊钧看着他,忽然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替他擦去一滴眼泪:“别哭啦,皇爷爷不喜欢。”

裕王也知道,父皇不喜欢他这副懦弱的样子。可他一年没见过儿子,实在忍不住。却不曾想,反被儿子取笑了。

裕王羞惭的低下头,拿衣袖飞快的拭了一下眼泪。

他忽然又想到什么,儿子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他也在皇爷爷跟前哭过,被训斥了吗?

谁曾想,他儿子又说了句更扎心的话:“皇爷爷只喜欢看我哭。”

“……”

懂了,帝王厌烦所有人在他跟前哭哭啼啼,宝贝孙儿除外。

听到这话,裕王却破涕为笑:“那就好,那就好……”

朱翊钧却靠在了他的身上,小家伙身体软软的,跟没长骨头一样,屁股落在他爹一条腿的膝盖上。

裕王却有些受宠若惊,轻拍儿子的后背:“累了吧,爹爹抱。”

他一把将儿子抱起来,小家伙乖巧的趴在他的肩头,问道:“娘亲呢?”

裕王吩咐他身边的太监:“去请王妃。”

他抱着朱翊钧往无人的偏殿走,又凑上去贴贴儿子的小脸,问道:“冷不冷。”

小家伙摇头:“不冷。”

虽然他说不冷,但裕王还是将他紧紧地拥入怀中,替他挡去寒风,直到从侧门进入偏殿。

裕王妃在大殿内坐立不安,她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期待这一场宫内的家宴。她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在宴会上看一眼儿子,看他过得好不好,长高了没有。

太监过来请她,说是小皇孙来了。

裕王妃急切的站起来,差点带倒了矮几上的茶盏,幸而她反应够快,才没有失态。旁边的景王妃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又垂眸,安静的坐着。

景王有严氏父子的支持,日日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裕王跟他一比,过得像个贫民。但景王妃心里却是羡慕裕王妃的。

比起裕王只裕王妃这一个正妻,景王府可就热闹了。去年诞下小皇孙的,正是景王身边一个侧妃都算不上的小妾。

裕王妃跟着太监快步来到偏殿,刚走到殿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趴在裕王肩膀上的小团子。

“钧儿!”

朱翊钧抬起头,门口站着一位身穿暗红对襟夹袄的年轻妇人。尽管他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已经很模糊了,但在听到那个声音喊出“钧儿”的那一刻,唤醒了他的记忆。

朱翊钧上半身探出裕王肩头,目光落在裕王妃鬓边。那里坠着一只步摇,随着她走路的姿势摇晃,发出清脆的声音。

王妃走到裕王身后,捧着朱翊钧的小脸看了又看,激动地说:“是我的小钧儿。”

朱翊钧也向她伸出手:“娘亲,我要娘亲,娘亲抱抱~”

王妃接过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恨不得将他重新融入到自己的身体中,再也不要分开。

这一年来,她每日都在想念她的小钧儿,不知道他在宫吃得好不好,住得习不习惯,太监有没有尽心伺候。

虽然知道,皇宫里的吃穿用度和裕王府有着天壤之别,尤其是嘉靖帝疼爱小孙儿,讲他俩就在身边亲自教养。但身为母亲,儿子不在眼皮底下,她仍是会有诸多担心。

况且,伴君如伴虎。天知道嘉靖帝是听信了道士关于“仙童下凡”的进言才对朱翊钧另眼相待,还是真心疼爱这个孙子。

王妃亲亲儿子的额头,又亲亲他的小脸,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说话都有了哽咽。

她一哭,裕王就更想哭了。但此时此地此景,实在不该抱头痛哭。

裕王拍了拍王妃肩膀:“别哭了,一会儿妆花了,仔细让父皇看出来,失了礼数。”

侍女递上帕子给王妃擦眼泪,裕王便想趁机把儿子接过来。哪知道朱翊钧双手紧紧地缠着娘亲的脖子,小脸靠在她的肩头,双腿夹着她的腰,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王妃也抱着他,不舍得放开。

小家伙平日吃得太好,个头不高,却实在有些沉。王妃抱得手累,也不肯放手。

太监赶紧端来凳子,让裕王和王妃坐下。

见到儿子之前,王妃有一肚子话想对他说。见到了,却又无从说起,只想抱着孩子,就这么静静地呆着。

过了半晌,倒是朱翊钧先抬起头来:“大伴,大伴!”

冯保就在殿外站着,听到他的呼喊,便应了一声:“殿下。”

“我要去找大伴。”

小家伙这才挣扎着从王妃腿上下来,头也不回的往殿门口跑去。

王妃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涩。在他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哪怕每天照顾他最多的人是乳母,但小家伙最粘的还是她这个娘亲。

可是现在,他似乎有了更加依恋的人,就是他口中的大伴。

很快很快就跑出了殿外,裕王起身,准备跟出去。可他刚走到门口,朱翊钧又折返回来,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小家伙从他身边跑过,却没有多看他这个爹爹一眼,径直跑到王妃跟前,把那东西放在王妃腿上:“送给娘亲。”

王妃低头,那是一捧红梅,枝头上密密麻麻缀满了红色花苞。不难想象,当它盛开的时候,一定很美。

王妃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送给我的?”

朱翊钧点头:“就是送给你的。”

这实在令人不可置信,连裕王都无法确定,今日是否有机会与儿子单独相处,可是小家伙却准备了礼物送给娘亲。

王妃凑近了,深深地吸一口气,尽管只是花苞,但也能闻到淡淡的幽香。

朱翊钧又问:“你喜欢吗?”

“喜欢!”王妃温柔的看着他,“你送的娘亲都喜欢。”

朱翊钧笑起来眉眼弯弯:“这是上午,我和大伴去御花园折的。”

“折了那么多,”他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只选出了这几枝。”

“真好,”王妃笑道,“我要把它带回王府,就放在我的寝殿内,每日一睁眼就能看到。”

“看到它,我就会想起我的小钧儿。”

母子俩聊天,眼里都是彼此,裕王插不上话,于是走到门外,去看看他儿子口中那位大伴。

冯保就候在门口,站在几名太监身后,不起眼的位置。

裕王走到他跟前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冯保仍是颔首:“裕王殿下。”

裕王问道:“你是世子的伴读?”

“是。”

“你叫什么名字?”

“冯保。”

裕王又问:“之前在哪里当差?”

冯保停顿片刻,也不知道他这个“之前”指的是哪一段工作经历,是最早那一段,还是最近那一段。

于是,他回答了上一份差事:“在尚衣监。”

这个答案让裕王惊了一下,尚衣监的太监怎么会选为世子伴读?

世子伴读一定是在内书堂读过书的,从内书房出来,不是到司礼监当差,就是御马监当差,再不济也应该是尙宝监、印绶监这样的衙门,怎么会去尚衣监?

冯保不但在尚衣监当差,还在那里搓了一年半的衣服。

关系到儿子身边的人,裕王实在想问个明白。

冯保的目光往下看了一眼,一名玉熙宫的太监跑上台阶,与殿前值守的太监说了句什么,那太监便立刻转身回到殿内。

裕王还要问话,冯保却打断了他:“圣驾到了。”

他说完立刻就有太监过来:“还有一刻便是申正,殿下和王妃还请快些回去。”

虽然是家宴,但该有的礼仪却也一样不能少。嘉靖帝走进大殿,接受所有后妃、亲王、公主及其亲眷叩拜,随后入座,奏乐、赐酒、赐宴。

宴席正式开始,大家也没那么拘束,才有了几分年夜饭的味道。

御案旁边单独设一张矮几,那是专门给朱翊钧这个小皇孙准备的。嘉靖帝特意吩咐,让小皇孙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除了礼乐,宴会中间也穿插了一些歌舞表演。比起这些,朱翊钧这个小家伙,对好吃的兴趣更浓。他张大嘴,一口一口又一口,往嘴里送美食,却不知道,下面有无数双眼睛,都在有意无意看向他。

景王的儿子还不到半岁,又是早产,身体不好,寒冬腊月,本不应该带出来。

可他想到当年朱翊钧满百日,父皇竟然为他在宫中设百岁宴,宴请百官。

连裕王的孩子父皇都如此宠爱有加,同样是皇孙,看到他的儿子,定然也会欢喜。

就在小辈们给皇上拜年的时候,景王便把儿子也一起抱了出来。

这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看起来却十分瘦小,蜷缩在襁褓里,双目无神,面色惶恐,本来好好地,却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

嘉靖帝不动声色,挥了挥手:“赏。”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不耐烦。尤其是景王的生母卢靖妃,看到孙子哭,她是既心疼,又惶恐,惶恐多过心疼,生怕触怒龙颜。

朱翊钧没见过这么小的小孩子,十分好奇,可孩子被乳母抱着退出了大殿,去了别的偏殿,他想看也看不着。

回过头来,朱翊钧就看见了李承恩,对方也在看他。

小家伙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榛蘑炖鸡,有些坐不住了。他的小屁股刚往外挪了半分,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上哪儿去?”

朱翊钧回过头,望向旁边的龙椅,嘉靖帝也在看着他。

爷孙俩大眼瞪小眼,正好传菜的太监送上一盘清炒虾仁。翠绿的青菜搭配粉红色的虾仁,再点缀了一些白色笋片,光是配色就让人很有食欲。

小家伙目光落在虾仁上,已经忘了他刚才想要偷偷溜走。

嘉靖帝时不时就要往他这边看一眼。以前没有对比,已经觉得他聪颖可爱,现在一对比,更是独一无二,天底下的小孩子,都不如他。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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